《趁火打劫》鹿忘

7、第 7 章

　　晨七点半，外人眼中朝九晚五的MY集团已经悄然开工，摄影棚内人来人往，调试设备的、运送服装的、联络控场的济济一堂。

　　“桑影后来了要先喝一杯鲜橙汁，你快去买。”

　　“桑影后说她不穿尖头鞋，千万不要准备。”

　　“桑影后对银器过敏啊，含银的首饰统统不要不要！换别的！”

　　刘安亲自到现场指挥，小助理们跟插了翅膀一样飞来飞去，半刻也不敢停，仿佛要迎接慈禧老佛爷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几日前林不染在文体部当面怼了桑安琪，而后没多久还是屈服了，不得已在桑安琪的平模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不染是谁啊！MY集团里出了名的头铁，竟然也做出了退让！

　　“这说明什么呀，说明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准备了四种不同牌子橙汁的小助理叹气道：“桑影后就是那位大BOSS送进来的至尊VIP，今天的拍摄过程肯定难熬了。”

　　“难熬的哪里是我们啊！你听说了吗？林总之前给Bri.s的季明空投怀送抱没成，还被桑影后撞见，人桑影后是正宫娘娘，可不得甩脸色么？”

　　“啊？所以这趟其实是大BOSS为了讨桑影后欢心特意准备的——那林总岂不是惨了。”

　　“嘘，小声点！”

　　几个小助理被刘安瞪了一眼，纷纷作鸟兽散。

　　刘安一想到那天林不染在办公室里指着他的鼻子骂完之后，没过几个小时还是悻悻然把字给签了，心里头就爽。事后他还跟桑安琪反复提起这事，卖力的DISS林不染没品，把桑安琪哄得心花怒放。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圈子里统一战线有时候就是那么容易，刘安寻思着他搭上了桑安琪，那离搭上季明空就不远了。

　　八点半，桑安琪的经纪人来消息说桑安琪到了楼下，刘安忙扔下手头的工作下去接。

　　桑安琪身着一件青碧色的半露肩花瓣连衣裙，大波浪卷的头发披肩，风韵十足，她被众星捧月的走进摄影棚，刘安满脸堆笑的引着她入座休息区，小助理立马将鲜榨的橙汁递过去供她挑选，桑安琪傲慢的一点头表示她还算满意，两腿交叠而坐，一手搭在膝上，娇滴滴的扫了一眼摄影棚。

　　“林不染呢？”她面色一沉。

　　场上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话题中心的林总本人到现在都没露面。

　　Forest所有的拍摄都需要林不染亲自指导，她不在摄影工作寸步难行。

　　刘安赔笑：“她肯定是因为心虚、害怕您才不敢出现，我现在就打电话去催。”

　　桑安琪冷哼一声：“让她快点。”

　　刘安：“好好好，您喝橙汁。”

　　-

　　此时Forest的负责人办公室里，林不染正慢悠悠的将一把蓝莓撒进她的奇亚籽燕麦酸奶里，她昨天赶了个设计相关的峰会，凌晨两点才到家，早上起来遮瑕膏差点都盖不住黑眼圈，幸好今天没有棚拍任务。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十多秒她才磨蹭过去接通。

　　“林不染！”刘安暴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人在哪！”

　　“在办公室啊？不然还能在哪？”林不染开着外放，用木勺舀了一大勺酸奶送进嘴里。

　　“桑影后都已经到摄影棚了！你怎么还在办公室！”

　　“她在摄影棚跟我在办公室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冰镇的蓝莓酸酸甜甜，林不染忍不住多嚼了几下，懒洋洋道：“不过她既然已经到了，你们可以先给她把妆画起来，我吃完早饭就来。”

　　刘安：“？？？林不染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敢让桑影后等你！”

　　林不染：“我是甲方，亲。”

　　刘安：“什么玩意儿？”

　　林不染：“你不如洗把脸去吧，我看你人还不清醒，我吃个早饭很快就来哈！”说完，她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

　　那头刘安气的脸色青白，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他讪讪的回到桑安琪跟前，艰难道：“林不染说她马上就过来，化妆师可以先开始化妆。”

　　“开什么玩笑！”桑安琪闻言大惊，气的把手中的橙汁往桌上一顿，饮料飞溅出来洒在她的虎口上：“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开工等林不染了？”

　　刘安：“这个……她说她吃个早饭很快就过来，这小丫头真没教养——”他说完“小丫头”三个字顿觉不对，桑安琪的眼刀都快把他扎穿了。

　　再过三个月虚三十岁的桑安琪和二四芳龄还童颜的林不染之间有一道堪称“年龄差”的不共戴天之仇。

　　刘安恨不得跪下切腹谢罪，休息区的空气凝固，每一秒钟都比世纪还漫长。

　　九点出头，林不染端着一杯咖啡姗姗来迟，她穿了一身香槟色的小西装，流苏的高跟鞋簌簌作响，走路带风。

　　叶沽紧随其后招呼道：“林总来了，可以开工了。”

　　棚内无人敢动。

　　桑安琪在休息区重重的冷哼一声，把存在感放到最大，整个摄影棚的气压更低了。

　　刘安的两腮紧绷：“林不染！你看看几点了！让桑影后等这么久！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还不快来道歉！”

　　桑安琪冷笑：“我可受不起。”

　　两人一唱一和，林不染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佩饰架前。

　　为了节省时间，每一套衣服搭配的首饰和鞋子都分门别类的排好了序，林不染对于今天的拍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她信手翻了翻便开始喷毒/液：“怎么全是圆头鞋？尖头皮鞋被你们吃了？还是说你们打算去跳老年华尔兹？宝庆的手钏和项链呢？这么多珍珠，我们的赞助商是义乌小商品城吗？”

　　这些可全都是按照桑安琪的要求归置的，林不染这番话每个字都像在“啪啪啪”打桑安琪的脸，桑安琪的脸拉的老长，刘安立马大声道：“林不染你好好说话！桑影后有脚伤还银器过敏，你不知道吗！”

　　“这样啊。”林不染说：“叶沽你打个电话给那谁，让救护车随时候着，桑影后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好立刻把人送过去，不耽误。”

　　刘安尖叫：“林不染！”

　　林不染美眸上挑：“做什么啊！”

　　刘安顿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我是好心提点你，这可是桑影后——”

　　林不染：“我知道啊，我是甲方，桑影后是乙方，乙方有义务满足甲方的所有要求，合同是不是这么写的？”

　　桑安琪气的花容失色，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林不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奴隶了！”

　　“当然了。”林不染把咖啡往桌上一顿，轻描淡写：“你要是不想拍了现在立刻走人，回头记得把违约金补上。”

　　桑安琪浑身发抖：“好好好，你嚣张你摆谱，你竟敢这么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她狠狠一跺脚，甩手走人。

　　“桑影后啊！”刘安焦急的跟出去，临走前不忘瞪一眼林不染，气急败坏：“你完了你！”

　　林不染轻嗤，转去吩咐他们将缺失的首饰衣着拿来，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桑安琪居然又回来了，她眼角的眼线明显补过，一声不吭的去化妆了，叶沽扯了一下林不染的袖子道：“她别是刚哭诉完吧？”

　　哭诉？跟谁？季明空吗？

　　林不染的心里小小的“咯噔”了一声。

　　难不成她会错了季明空的意？这一对狗男女其实还是一条阵线上的？

　　“不染，你要不还是对桑安琪宽容点吧，我怕她今天故意吃个亏回去好告状。”叶沽说。

　　“不行。”林不染凝眸道：“谁都不能拿我的上新图开玩笑，她敢糊我就敢跟她耗。”

　　林不染说到做到。

　　桑安琪已经很久没拍杂志了，而且近期一直走御姐风，少女感缺失，林不染一身衣服磨了她两个小时，对她的举手投足吹毛求疵猛喷毒/液，桑安琪一开始还想发作，后来实在是累的没脾气了，只能AI似的照做。直到下午三点，桑安琪的笑容已经没什么表情管理可言，林不染翻了翻企划案，最后一套衣服配色偏冷。

　　“桑影后，笑不出来就别笑了，这套就走酷姐路线，不然卡粉了怪渗人的。”她似笑非笑：“化妆师补个妆。”

　　桑安琪唇角紧抿，瞪着林不染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刘安匆匆奔进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得意且兴奋。

　　“都停一停停一停手上的工作！”他抑扬顿挫的喊道：“有大人物来我们这儿探班！都整肃一下仪表！”

　　探班？

　　在场众人都惊了惊，随后心照不宣的看向桑安琪，显然她是这儿唯一可能被探班的对象。

　　那来的人岂不是——

　　皮鞋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林不染翻动企划案的手顿了顿，听到那个秘书汤璇的声音响起：“各位今天工作辛苦了，季总给大家带了点吃的，都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刘安狗腿的不行，怒刷存在感：“还不快谢谢季总！”

　　棚内众人欢呼雀跃。

　　这算什么？帮桑安琪做人情？

　　林不染用舌尖顶了一下腮肉。

　　身侧的沙发微微凹陷，她侧目，正对上季明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男人今天仍是裁剪精良得体的西装一袭，上身后靠，长臂舒展开搭在林不染身后的沙发背上，像是虚虚的揽着她。这张沙发已经无人敢坐了，无形的尴尬渗进空气，两人离的很近，却谁也没动。

　　季明空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吃点东西？”

　　林不染将头低回去：“工作没完成，吃不下。”

　　这时桑安琪已经换上了一双平底鞋，把饱受折磨的脚解放了出来，立刻嘤嘤啼啼：“季总——你终于来了！”

　　够娇够嗲，正宫娘娘开始告状了！

　　在场所有吃东西的人都仿佛嗅到了风暴来临的前兆，动作不约而同的顿了顿。

　　风暴中心的季明空岿然不动，就在桑安琪距离他只剩半米时，汤璇像一堵人墙似的平移过来，精准无误的插在了两人之间。

　　不光是林不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寻思着汤璇如此拆人姻缘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桑安琪垫着脚试图越过汤璇这堵人墙，委委屈屈道：“季总，有人欺负——”

　　“有人欺负你吗？”季明空打断她，眸光凝在林不染的脸上。

　　林不染一怔，“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用拇指戳了一下桑安琪：“是她在说——”

　　“我在问你。”季明空低缓道。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奏响，每个字都被清新的大吉岭茶男香包绕——他换香水了。

　　林不染抿唇。

　　她好像读懂季明空的潜台词了。

　　有人欺负你吗？有的话我替你做主。

　　还真是来给她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