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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   黑暗中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公子,你刚才为何不趁机杀了她?”
      桓玄冷哼一声:“这么做未免太惹眼,鳖已入瓮还怕想不出宰炖的法子。何不好好享受,磨刀时那份煎熬的快感。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比杀了她还好的法子。”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属下不懂,请公子明示。”
      男子并不答话,墨般的眸子浓如化不开的夜,深邃无底。许久,他嘲讽地盯着帘外的背影冷笑:“司马君羽,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转弯到了一处偏门,君羽见牌匾上镌着鎏金烫字,扣云板,有人从门缝里探头问:“谁呀,大晌午的敲什么敲?”
      “敢问,这可是萧楷所居的府邸?”
      小厮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抱歉,我家公子在会客,今日不便相见。”说完就要插闩,君羽连忙抵住门槛,从袖里摸出一只玉镯不动声色地塞到他手里:“嗳,我就见他一面,不用很久,麻烦小哥借个方便。”
      摩挲着光滑镯面,小厮立即换了副嘴脸,赔笑道:“那好吧,你随我来。”
      萧园的角门开在隐处,雨过天晴,绿野葱葱郁郁。放眼望去,一派微雨初霁的明朗。一路沿着夕阳小径,君羽信步走着,挥手拂开扑面的飞絮。
      柳堤、竹溪,精致古雅的庭院倒映在潋滟水光中,像极了古卷上描绘的景致。一泓清泉从石涧里涌出来,池里养着几只白鹭。绕过假山,便到了榭台,一川烟水绕着亭下的嶙峋石引入幽潭。
      水榭四面都悬着浮纱,透过细竹帘子,依稀听见笙萧几许,令人心旷神怡。
      亭中,萧楷俯在案上练字。蘸了墨的笔落在茧纸上,慢慢氤氲出浅凉。写到中途,他颓然收住笔,一挥手,将半晌的杰作揉作一团。
      “写腻了就歇歇,这功夫急不得。”另个男子斜倚在廊柱上,闲然摇着一柄团扇。
      萧楷偏过头,切切地问:“子混,我怎么总写不好?”
      “那是你没用心。” 男子一语道破,闭着眼淡淡地说,“字,不应局限于行次章法,而是求索旷练神达。你的笔不过是手段,写心写情才是真。待到你堪破了自身的束缚,就成大器了。”
      “可这《快雪时晴帖》都摹了几十遍,能不能换一幅?”萧楷扔下笔,仿佛十分烦闷。
      “换不换帖无妨,重要的是你的心不在字上。”
      萧楷沉默片刻,一抬手将案上笔墨全部拂开,怒道:“她都快进宫了,你叫我怎样静下心?”
      男子转动着点漆般的眸子,含笑问他:“急有什么用,难道你打算和太子抢女人?”
      “王家若是真在乎神爱,将她许给个正经人家,我也就认了。可他们为了攀附权贵,居然将她卖给了一个傻子!子敬大人泉下有知,只怕也闭不上眼睛。”
      “其实何止王家,你我何尝不是受制于皇权,一辈子听人摆布。男女那些俗事,都是过眼云烟,你也早一天看开才好。”
      萧楷摇头苦笑:“子混,你没有爱过人,不知道那种滋味。我是想忘掉她,最好喝的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就当从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有时常羡慕你和练之,生在侯门世家,而我一辈子只能当个小小的校隶。”
      男子轻笑起来:“你说这话可真稀罕,世家又如何,早晚有艳绝人寰的一天。朝廷现在局势未明,桓玄、殷仲堪那边蓄势待发,你要在这结骨眼上出事,才真遂了他们的意。”。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你若是我,难道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傻子?”萧楷以手撑额,淡淡苦笑起来,“我比不了太子,如何能比?他们只要一道诏书,就能轻易毁了我苦心营算的一切,还凭什么和太子去争?”
      “谁说不能争?”
      一声清亮的笑意打断他,萧楷蓦然回首,只见君羽从假山后悠然走出来。他不禁蹙起长眉,面无表情地冷视着她:“谁允你进来的?”
      对这毫不遮掩的态度,君羽反不生气,坦然一步步走上石阶,掀开竹帘在亭里坐下。“萧兄,我可是特意来看你,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哦?我却不记得和你很熟。你不去找练之,反来我这萧园干什么?”萧楷讥讽地冷道。
      君羽兀自倒了一杯茶,不急不徐地吹着浮叶说:“你当我稀罕来这破地方,还不是受人所托帮你这呆头鹅。”
      “君玉,你莫要太过分,我不过看着练之的面子,才没撵你出去。”
      “没有王练之,我就不能来么?好,不用你撵,我自己走就是,不过你可千万别后悔。”说完她装模作样地站起来,用两指着一纸信笺,故意在萧楷眼前晃了晃。
      仅一瞬的功夫,萧楷就看清了信上熟悉的字眼,劈手就要去抢。君羽一把收回来,将信藏到身后,偏头盈盈而笑:“嗳,你干什么?说好不准反悔的,你想赖皮不成?”
      萧楷面色大窘,垂下眼玉颊憋的通红:“我……萧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君公子,还请海涵。”
      “这还差不多。”君羽强忍着笑意,将信举到他面前,萧楷一把抢过去撕开,展信读了起来。看到中途,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也不知是不是生气的缘故,指尖竟在微微颤栗。
      君羽在旁冷眼看着,心里突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王神爱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啪嗒,手一松白纸翩然飞落,萧楷愣愣站着,面上再无任何喜色。一旁的白衣男子俯身拾起,信手翻了翻,不禁皱起眉头:“神爱为何要这样做?”
      “你还不明白么?原来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是想做太子妃,而我不过是枚无用的棋子,挡路的绊脚石,自然要被她一脚踢开.”萧楷仰天长笑,声音沙哑枯涩,压抑许久的从容终于瞬间溃散。
      他试想过千百种理由,却没料到是这个结局。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远的让他绝望。他真想如无数次梦中那样,不顾一切的带她远走高飞。然而现实却是残忍的利爪,轻易撕碎了所有念想。
      君羽劈手将信抢过去,喃喃自语道:“不会的,神爱姐不是这种人,她肯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萧楷冷哼一声:“你对她又了解多少?既然想当太子妃,我就遂了她的意!”
      劝了一会儿,君羽见多说无益,只好悻悻地离开。原本想是帮萧楷,没料到弄巧成拙反惹的他更误会。不知道王神爱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写这些决情决义之言,难道有人在背后操纵胁迫不成?
      从萧园大门出来,已是残阳夕照,艳金色的天光兜头洒下来。一个人在石榴树下寂寂走着,不知不觉,花瓣已吹满了头。这样春深似海的时节里,让人的心思不自觉在融融暖意中涣散。
      走了不远,到了朱雀桥。桥上伫立着一个年轻男子,缟白衣袂在风中翩然飞扬。君羽原本想着心事,一直低着头,乍见前方的人以为是王练之,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一拍他肩膀。
      “喂,你在这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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