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古堡》笨笨8368

4、钢琴

　　送丹尼回房间的路上，管家透露，城堡里的大部分房间都随着撒克曼家族的没落而被尘封起来，里面家具腐朽，门锁生锈，成为蚂蚁、蜘蛛等昆虫栖息的乐土。
　　不必要的言语，亨特管家一个单词都不会说。
　　他肯定在暗示着什么。
　　丹尼手持烛台走出房门，幽幽的烛光照亮了长廊上那一幅幅阴森的画像。
　　有画像作为标记，他总算能确定，长廊以第十三扇门为起始点与终点不断循环。
　　他一扇扇门按门把手。
　　第十三扇门就这样被他打开了。
　　老旧的木门转动发出“吱哑”的声响。
　　门开到最大，烛火摇曳中，隐约能看见一个长条形的影子吊挂在半空，还在微微晃动。
　　丹尼小心翼翼地接近。
　　那是一条有成人手腕粗的黑鳞毒蛇！
　　蛇身已经干枯萎缩，蛇头呈三角形，带有黄色斑纹，蛇口大张，里面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他战战兢兢地举起蜡烛，见黑蛇的蛇尾被打了个结，捆在天花板上凸起的铁把手上，又用铁钉刺穿重叠的蛇尾。
　　跳动的烛火一寸寸从上往下移动。
　　忽然，丹尼发现巨蛇后面的地面上，全是蜿蜒游动的蛇！
　　他连退三步。
　　脚下也有类似的黑色的阴影。
　　不是蛇，而是扭曲的黑色线条。
　　丹尼长舒一口气，心脏，蹲在地上，指腹碰触地面的黑色痕迹，摸到了粉末状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丹尼一个激灵，向后看去。
　　撒克曼先生又高又胖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昏黄的油灯几乎没有光照到房间里。
　　“我看见门开着，以为里面有人。”丹尼站起来道。
　　“是你在唱歌吗？我听见了歌声，伴着钢琴声的歌声。”撒克曼先生目标明确地走向房间黑暗的角落，对黑蛇视而不见。
　　他那盏可怜的油灯照耀下，丹尼隐约看见那里有一件大件的家具，形状很熟悉。
　　丹尼快步走过去，明亮的烛光迅速侵蚀阴影。
　　与此同时，撒克曼先生一把掀起防尘布，露出下面崭新的白色三角钢琴。
　　不是常见的漆面白，而是苍白，如同剔尽血肉后袒露的枯骨，充满不祥的白。
　　“古堡里只有这一架钢琴，”撒克曼先生颤声道，“我听见了钢琴声，还有歌声，不像女声，也不像男声，如同海妖的歌声般美妙……”
　　“你还记得歌词的内容吗？”
　　“白花与红花丛……画眉鸟在唱歌……爱人……完美幻影……”撒克曼先生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懊恼道，“还有金色翅膀什么的，我记不清了。”
　　“王尔德的《从春日到冬天》第二段。”丹尼肯定地道，他的视线落在撒克曼先生的脖子上。那里有一道红痕，就像用锋利的小刀迅速划过留下的伤痕。他神色不动，继续道，“在竞相开放的白花与红花丛中，哦，画眉鸟快乐地歌唱!我的爱人初次进入我的视线；哦，欣悦之完美的幻影；哦，快乐的鸽子有金色的翅膀!”
　　“是的，就是这个！你也听见了吗？”撒克曼先生疑惑地望向丹尼。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丹尼手里的白蜡烛，他瞪大了眼睛，“你手里的蜡烛哪里来的？”
　　丹尼莫名其妙地道：“亨特管家给我的。”
　　撒克曼先生陡然暴躁起来：“他怎么能给你蜡烛！你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你去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你会害死我们的！”
　　丹尼直接吹灭了蜡烛，厉声道：“告诉我古堡里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意中害死你们！”
　　撒克曼先生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我见过另一架钢琴，这绝对不是城堡里唯一一架钢琴。还有你说的歌声，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丹尼深吸一口气，道，“撒克曼先生，至今为止，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可显然，你遇到了，对吗？”
　　“没，没有。”撒克曼先生的蓝眼睛神经质地快速转动，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来将他撕成碎片。
　　“撒克曼先生，”丹尼握住他厚实的肩膀，撒克曼先生像被烫到一样挣扎，他甚至想要转身逃走。但丹尼的力气远比看上去大得多，他死死抓住这个肥硕的中年男人，“我需要你的坦诚。”
　　撒克曼先生恶狠狠地道：“放开我你这个亚洲彘！你住在那个房间里，要死也是你死，不是我！”
　　丹尼紧紧盯住撒克曼先生涨红的、肥肉抖动的脸。
　　这是张普通人类的脸，充斥着贪婪、怯懦与自私。
　　丹尼松开左手，任由烛台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空出的手轻轻抚摸着撒克曼先生脖子上的血痕，轻柔的在他耳边道：“但是，他找到的，是您啊。”
　　撒克曼先生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清晰地照出丹尼含笑的脸孔。
　　端正，阴冷，不带一丝活气，与走廊上的画像有着难以描述的相似。
　　“啊——”撒克曼先生惨叫着转身冲出了房间。
　　丹尼没想到撒克曼先生胆子这么小，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措。
　　片刻后，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烛台，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了它。
　　光明驱散黑暗，惨白的钢琴再次显露出来。
　　他忽然想弹钢琴。
　　长时间封闭、黑暗，令人心惊胆战的环境，丹尼能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疯狂，而他找不到逃脱的方法。
　　他将蜡烛放在钢琴上，自己坐在钢琴凳上，双眼直直地望着琴键。
　　他把双手放在琴键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首《从春日到冬天》的琴谱。
　　在这座古堡里弹奏这架看上去就非常诡异的钢琴，会发生什么呢？
　　试试吧。
　　欢快的音符在他指尖跳动，悠扬而充满活力，鸽子展开金色的翅膀，画眉鸟发出幸福的啼鸣。
　　他反复弹《从春日到冬天》的前两段，画眉鸟与金色鸽子相遇在春光明媚的季节，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丹尼端坐在钢琴前，被乐曲中的幸福感染，两颊浮现出浅浅的小酒窝。
　　一只手，悄然出现在琴键上，无比自然地加入了进来。
　　愉悦的曲子随着这只手的加入，变成了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快乐。
　　明明没有经过练习，他们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丹尼聚精会神地弹着钢琴，浑身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他完全沉浸在乐曲中，像歌词中的画眉鸟与鸽子终于相逢，他爱死了与自己一起弹钢琴的人，他一定是他的灵魂伴侣！
　　他们只弹曲子的前两段，那些令人高兴的，不沾染丝毫悲情的部分。
　　丹尼恨不得弹到天荒地老。
　　可那只手停下了。
　　它覆盖在丹尼纤长的手背上，身旁传来一个非常动听的声音：“你累了。”
　　这时候丹尼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隐隐发酸。
　　他慢慢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果然是你！”
　　白肤白发的美少年坐在烛光无法触及的阴影里，那耀目的白让他在丹尼的视线中无比清晰美丽。
　　科林·撒克曼。
　　丹尼激动地抱住了他，搂着他纤细柔软的身体：“科林，我的科林！你弹得真好！”
　　白色少年的下巴放在丹尼的肩膀上，像小动物一样，轻轻的，用脸颊蹭了蹭丹尼的脸。
　　“你的体温好低，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丹尼松开科林，握住他冰凉的手，捏了捏他带着精美刺绣的丝绸袖口，皱眉道，“你怎么还穿这么古老的衣服？”
　　丝绸，蕾丝，刺绣，涡轮领，高跟鞋。
　　还有少年空洞的眼神，寡言的性格，高雅的举止……
　　丹尼紧盯着科林那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也许是烛光太暗，他没能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个毛孔。
　　不详的感觉再次包围了他。
　　他痛恨这种敏感，却没办法停止自己疑神疑鬼的大脑。
　　“你听过猫头鹰数眉毛的故事吗？猫头鹰会在人睡觉的时候数人的眉毛，如果被猫头鹰数清了，人就会死掉。”丹尼慢慢地说着，换了个姿势握科林的手，指腹自然地搭在他手腕内侧，“你肯定不用担心这个。”
　　他松了口气。
　　指下的脉搏比一般人微弱，可确实存在。
　　科林看着丹尼如释重负的笑容，伸出手指，从自己眉毛末端逆向抹到眉头，半边眉毛立刻散乱开来。
　　他发觉了！
　　丹尼慌乱极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胡思乱想……我……”
　　一根微凉的手指按在了丹尼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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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尼：心好累，不想苟了，弹个小曲召唤鬼……哇，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