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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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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爬上枝头,茶坊里客人来了几拨,又走了几拨。
温柳起初还有心思去听隔壁那些人谈论的事,到后来干脆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平静的水池。
茶室门被打开,温柳期待地扭头看去,见到晚娘端着一盅梨膏走来,直起身朝她一笑。
“谢谢。”
“少夫人客气,与我说话不用这般。”晚娘放下东西后并未离开,反而坐下,见温柳脸上疑虑,犹豫了一下开口:“小侯爷从前也这样,经常忘事。”
一句话挑起温柳少有的不悦,却没有办法发作。
顾怀安的确很忙,否则也不会一个月都回不了家,将她扔在家里,直到昨日两人才算是正式见面。
可她明白是一回事,从另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口中说出来,便不一样。
懊恼得想起白日里,自己对眼前女人的评价,温柳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年轻了。
“既已成亲,便要能彼此包容,何况夫君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身为他的妻子,自当也有他那般襟怀。”
捧起杯子,并未去碰那盅梨膏,温柳不疾不徐开口。
抬眸盯着晚娘,温柳目光如水,并不见半点被挑衅后的不悦:“我有些饿了,烦请姐姐替我准备些吃的。”
“少夫人——”
“夜里吃甜的,会睡不着。”
不等晚娘说完,温柳继续道:“有劳了。”
她是客,还是顾怀安安置在这里的客人,不提身份,也让晚娘不能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温柳瞧着年纪实在小,即使已经快满十七,看上去却才及笄模样。
晚娘意外地便是温柳小小年纪,竟然让人挑不出半点能挑衅的地方。
目送晚娘离开茶室,温柳盯着那盅梨膏,半晌才挪开视线,继续盯着外面的水池,却没了刚才的心情。
心里乱哄哄的,还有一些烦闷。
放下杯子,温柳轻叹一声,觉得是自己太过自信,才会越过那道界线,轻易地去相信一个才刚见面的男人。
吃一堑不长一智。
不过好在今天出的这趟门,不算全无收获,知道她知道,温明浣是有苦衷才会不理自己,而不是讨厌她了。
“去了一趟兵部,回来晚了,早知去那么久,该叫人先把你接回家。”
顾怀安拉开茶室的门,见温柳坐在那里,边解释边上前,见温柳转过头看自己的时候,愣了下。
“你回来了?我才让晚娘去准备吃的,正好你也饿了吧?”
来的路上,顾怀安走得比平时要急,想了一肚子的话想安慰温柳,谁知道,温柳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见他来了,不吵不闹,也不问为什么耽误到这个时辰,连句话都没捎来。
“还没吃东西?”在温柳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梨膏:“不爱吃?下回换个别的口味。”
“夜里吃甜的,容易睡不着,所以麻烦晚娘请厨子再做点别的来。”温柳扫过梨膏,不经意似的开口问:“要不要再多做一些,不然也可能会饿醒。”
盯着温柳,顾怀安实在找不出半点勉强和伪装,连一丝恼怒都看不见,只有体贴和周到。
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稳重,莫名让顾怀安有种愧疚。
稍微倾身,坐直身子,顾怀安问:“不生气吗?我把你晾在这里,还忘了让人先把你送回家,说是带你出门玩,结果——”
“为什么生气?”
温柳不解抬头盯着顾怀安,随后才反应过来,顾怀安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倒也并非心胸宽大到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不过,等着等着就习惯了,反正,就算她不在这里等,回家也是一样。
倒不如换个地方多坐会儿。
摇了一下头,温柳失笑:“夫君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你一定是遇上什么事才会耽搁,而且事关军情,我一介女子不便多问,你要告诉我,自然会和我说。”
她不喜欢去问别人的事,总是打听,显得自己很在乎。
倒也有例外,比如,她会在乎温明浣不理自己的原因,也会在乎镇北王府上下是否接纳自己这个“外人”。
而顾怀安,她暂时还不知道。
“自小都这样?”
“也不是,夫君怎么这么问?”温柳察觉到顾怀安语气里的不悦,下意识谨慎起来,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这下顾怀安终于明白了,在愧疚之余,不知从何而来的郁闷到底是因为什么。
夫妻一体,他觉得温柳很适合自己,不管是脾气秉性还是偶尔露出的天真,是他想要的妻子。
可实际上,温柳不脆弱,即使那日他不出现,他相信温柳也会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难题。
当然,他去了,温柳心中也是高兴。
但就在刚才,他察觉到温柳一瞬间的谨慎后,终于知道,温柳心里的防备,其实从未放下过,对谁都存有警惕。
所有的郁闷都是从这里来。
看似无害又需要人保护的兔子,竟然裹着一层硬甲,藏在松软的毛发下,很少有人能看到,都只以为她好欺负。
“没什么,吃过东西,我们回家?”
“恩。”温柳暗暗松口气,朝顾怀安笑露出一个笑容:“今日这么忙,明天夫君有空吗?”
“怎么了?”
“母亲前几日好像有提到,重阳祭祖,今年大哥和大嫂在外,让我们俩去,母亲和父亲要去别处。”
顾怀安闻言点点头:“明天应该有时间,不过是去祖坟前清扫,日落前能回城。”
“那便好。”
晚娘敲响门,身后跟了一个模样清秀的侍女,端着重新做的吃食进来,见顾怀安正和温柳说话,垂下眼时,已经敛去心中爱慕。
抬眼见晚娘,温柳连忙提醒顾怀安有人来了。
“今天麻烦你了。”
“少夫人并未添麻烦,反倒是很招人喜欢,难怪小侯爷把人带过来。”晚娘让侍女把东西放下,亲自给两人布置碗筷后,并未离开。
顾怀安也没阻止,反倒是拿筷子夹了一块点心给温柳。
噫?还不走吗?
温柳心下好奇,她总觉得顾怀安跟晚娘很熟,可分明顾怀安说了,不怎么来这里,难道是——
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却又被温柳一一否掉。
依着顾怀安的名声,还有这两日见识的作风,如果两人之间真有什么,顾怀安是断不可能让晚娘不清不楚的跟着他。
至少也会挑明两人关系,免得旁人觊觎。
心不在焉咬下一口点心,温柳垂下眼,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思,仿佛出门捉奸一样,连忙压下猜想。
她要信任顾怀安的为人才是。
“小侯爷,上月的账簿,可要这会儿过目?还是过两日差人送去?”
“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看了再回去,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顾怀安想了片刻才开口:“往后柳儿和人来这里,都记在我账上。”
晚娘脸上还来不及绽开的笑容迅速褪去,应了一声。
恰好听到这话的温柳抬起头来,惊讶地盯着顾怀安——顾怀安竟然是这间茶坊的老板?堂堂镇北王府小侯爷,在外面有一两间铺子,倒不奇怪。
只是,感觉和顾怀安这个人很不搭。
“这里,沾了一些碎屑。”
“恩?”
顾怀安失笑,朝温柳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点心屑,指尖擦过温柳脸颊时,难得的有种心情不差的感觉。
肤如凝脂,摸起来倒是手感不错。
温柳面色涨红,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
这一幕落入晚娘眼中,格外刺眼。
欠身后离开茶室,隔了不久便差人送来账簿,再没有出现过。
温柳耳根发烫,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总想去看顾怀安,又觉得自己这般心思太过明显,只好垂下眼强迫自己专心吃饭。
过了半晌,翻动账簿的声音停下,温柳才平复下来。
“看完了?给你盛了一碗汤,你先喝,喝了再吃饭。”温柳擦了擦嘴角,免得刚才的情况再次上演。
顾怀安点头,拿着碗喝了半碗汤,拿起筷子的时候看向温柳。
“怎么了?我脸上沾上墨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夫君是这间茶坊的老板。”温柳挠挠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这间茶室,该不会是专门给夫君准备的吧?”
“恩。”
平时顾怀安的确不常来这里,但偶尔也想清静一下,会到这里小坐半日,或是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回家听父母念叨。
当初盘下这里,并未想过能营收,只觉得有意思,至于交给晚娘打理,是因为晚娘是原先这间茶坊的老板,因为债主登门,不得不变卖父母留下的家业,幸好遇上顾怀安,才得以保住。
虽是易主,但顾怀安出手大方,加上又是她在经营,比抵押给那些人好上太多。
顾怀安吃了几口,便没什么胃口,抬眼见温柳坐着发呆,像是有心事,搁下筷子开口问:“以后你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除了军情要务外,一般都能说。”
“嗳?”温柳诧异,但忽然想到什么,真开口问了。
“那个——”
“什么事?”顾怀安竟然隐隐有些期待,温柳会为了什么向自己开口,是问他这一月里的事情,还是问两人日后的事。
温柳不解顾怀安眼里的期待是怎么回事,但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咬了咬唇才开口。
“夫君,你知不知道,闺名叫华秀的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在温柳话说出来的那瞬间,顾怀安眼里的失望让温柳突然噤声,又忍不住揣测他的心思——好烦,男人的心思也很难猜。
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男人也不差,她都没有这么难猜。
“华秀?”
“恩恩!我……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但记不得是谁府上的,想问问你,你要不知道,也没什么。”温柳坐直身子,故作不在乎的摆摆手,免得顾怀安真问起来,她找不到借口说辞。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下午听墙根,听到华秀在温明浣面前搬弄是非后,气走了温明浣,又在背后说温明浣的坏话。
这么一想,她真是差劲,竟然听别人墙根。
不禁叹了一声,温柳想,她还是找个机会去找温明浣,把误会解开比较好。
“我让阿森帮你查一下。”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顾怀安皱眉,他看上去像是查不到这些事的人吗?“明天就有结果。”
“可是——”
“回家。”
顾怀安打断温柳的话,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有牵着温柳不松手,弄得温柳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得罪了顾怀安。
偷瞄一眼顾怀安的脸色,温柳皱着脸——她好像真把顾怀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