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97、第 97 章

　　离农历新年越来越近，斯白在买年货的路上接到了顾仲常的电话，对方表示自己正在海金市参加国台的春晚彩排，想在春节前两个人吃个饭。
　　两个人加了重音的那种。
　　自认和顾仲常单纯一起录过几期节目的关系，远到不了能春节前单独聚一聚的关系。却也不怎么惊讶，有些事情大抵是要说清楚些的。他也没有推脱，特别痛快的答应了。
　　顾仲常选的是个隐藏在城西某个皇家园林后身小园子里的私人会馆，古色古香仿古做旧的二层小楼，隐匿在竹林之中。在这儿，绝对没有会被狗仔偷拍的顾虑。
　　走进约定好的包间，顾仲常已经到了，正自己在那捣鼓功夫茶，颇有点怡然自得的架势。斯白也没打扰，靠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顾仲常抬头露了个无奈的笑脸，一副早就注意到他的样子：“好了，人来了就快进来吧。”
　　斯白哦了一声这才回身带上了包间的门，边摘围巾边朝顾仲常走去，并不怎么走心地说着奉承话：“顾老师好雅兴啊。”
　　“都这么熟了，就别说这场面话了。”
　　顾仲常摆弄着茶杯，给坐下来的斯白斟了一杯茶，嘴角带着成熟稳重的微笑，眼角因为这笑意泛起了浅浅的细纹。
　　斯白不置可否，在顾仲常催促的目光下，端起了面前的紫砂茶杯，纯白的内杯壁衬得茶汤更为鲜黄而明亮，浅浅饮了一小口，蜜香充斥了整个口腔，有一点点茶叶特有的清苦，但很快舌根渐渐回甘，是令人流连的甘甜。
　　“好茶。”将剩下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斯白称赞道。
　　闻言，顾仲常的笑意更深，对在旁边等候多时的服务生说了句上菜。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些招牌菜。”
　　斯白笑了笑，他对吃什么是真的无所谓，反正这次的重点也不是吃饭，等菜上来了，他发现这是一家卖苏帮菜的创意菜馆，口味很符合顾仲常上杭市人的口味，而他自己是天生的北方人口味，吃倒是能吃，多了就腻。
　　用澳洲龙虾做的碧螺虾仁，斯白嚼着弹嫩的虾肉，不知道到底是谁糟蹋了谁。
　　自从有关他的那些八卦被发到网上之后，对他讨论最多的就是什么性情大变涅槃重生什么的。其实人的性格哪儿那么容易改变，跟生人相处，他依旧不喜欢多说话。
　　就比如，现在。
　　把桌上的菜挨个尝了一遍，领教了这家私人会馆主厨的手艺，他也没跟请客的人多说几句话，顾仲常好像也不太在意，直到看着他都尝过后，才开口问道：“味道如何？”
　　斯白挺中肯：“还行。”就是有点瞎瘠薄搞。
　　顾仲常点了点头，对斯白不咸不淡的评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甚至肯定他：“确实没有当初你在东盈岛做得好吃。”
　　眉梢一挑，斯白没想到主题来得这么快，顾仲常的话倒是印证了斯白的猜想，他们确实是在东盈岛见过，然而他本人真的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微微侧头，目光停留在桌角上，搜刮着脑海里关于东盈岛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记忆，想来这人应该是他家客栈的客人。
　　但时间久远，当时他又过得浑噩，对来往的客人并没有太留意。
　　他尚未开口，顾仲常先说了话，又是那种包容而无奈的语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过得邋遢，你没有注意也是情理之中。”
　　斯白点了点头，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认为了，那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对那时候来往的客人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想说声谢谢，当年我滞留在岛上，那次多亏了你收留我，不然那种恶劣天气真的不知道怎么挨过去。”
　　顾仲常的话唤醒了斯白的记忆，他啊了一声，他家那个因为白老师沉迷武侠游戏才成形的悦来客栈来去的客人不少，但收留的却是不多，这么说来，他倒还真有些印象。
　　“……不是吧顾老师，那个络腮胡微胖半夜吵着要酒喝喝多了大雨天举杯邀明月的大叔是你啊？”
　　这可就怨不得他了，这人物形象差别太大了。
　　斯白这话真挺不好接的，顾仲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到高兴，毕竟还是被人想起来了，但谁能想到这孩子能一个标点不打把他黑历史倒豆子似的总结出来。
　　顾仲常摸了摸鼻头，奔四十的人了，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甘心：“我只给你留下这个印象吗？”
　　“……把客栈吊灯当明月拉我思考人生，算么？”斯白试探着问。
　　顾仲常摆了摆手，终于承认自己选错了开场白，想走的煽情路线毁之殆尽了。再看青年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表情，总觉得自己被这孩子摆了一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起顾仲常是谁之后，斯白更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不能跟对方说，当时自己也挺厌世的，被拉着几次酒后谈人生，负气说了几句痛快话，没想到顾仲常就茅塞顿开了，这完全是歪打正着加自学成才。
　　“总之，我是要谢谢你的。”
　　“不用了吧，顾老师。”虽然不知道这个总之的是什么，但拒绝是没有错的。
　　顾仲常笑了一下，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夹了块松鼠鳜鱼放在斯白面前的碟子里。一桌菜没少点，但顾仲常吃得有一搭无一搭，那个架势像极了酒桌上的应酬。
　　顾仲常不知道这是斯白最不喜欢的吃饭方式，食物菜品什么的都成了陪衬，推杯换盏间都是些金钱利益，没劲极了。
　　几杯酒下肚，顾仲常终于开了口，笑容从未从他脸上退下去过，声音低沉稳健而真切：“这次我其实还想邀请你去我的公司发展。”
　　斯白开车来了的，没喝酒，他想开口却被顾仲常抢先打断了，对方做了个手势，示意先听他讲完。随即便闭了嘴，只是静静地望着讲话的人，人是多面的，这道理他是懂的，但实际上却是不明白顾仲常接下来说的那些话的。
　　“我知道你是喜欢拍人文纪录片的，来我这里，你有自己的事业部和团队，公司会在资金上全力支持你，作品会直接选送给白牡丹奖，公司一定会助你拿下最佳短纪录片奖。”
　　敲门声打断了顾仲常，两名服务员走了进来，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个白色瓷碟。
　　白釉反射着包间里照明灯的冷白光，精致的瓷器素雅中带着那么一股子清贵，改良过的樱桃肉，成年人一口的量，四四方方摆在正中央，旁边是装饰用的零零碎碎。
　　看着这花架子一般的精品菜，轻笑了一声，这精细到没了半点烟火气。
　　“拍美食纪录片不过是我个人爱好，当初在东盈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顾老师真的大可不必。”
　　“白牡丹奖，你不多考虑一下么？”
　　“各大电影电视剧的奖项里，确实只有白牡丹有纪录片的一席之地，说不想得，那是骗人。人嘛，总有些理想的，但如果真的要摘得那份荣耀，我还是希望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再说，他身边从来就不缺支撑他的人。
　　斯白歪着头笑，笑过之后，挟起带着晶莹油光的樱红肉块，放进嘴里。皮软咸甜，火候是到的，只是他不喜欢。
　　规劝他的人还没有放弃，替他蓄满了茶水，顾仲常温声说着话，温和而醇厚，他所有的作品都是自己原声配音，影迷曾经夸他的声音听多了会怀孕。
　　所以当听到这个声音对着自己告白的时候，非常的不真切，斯白甚至恍惚了一下。
　　“说实话，我找了你很久，最开始只是想谢谢你的雪中送炭。你一定不知道，你在我悄悄关注列表里。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小白，我喜欢你。”
　　“……”
　　“我承认，更多是我的私心，想让你到我身边来。”
　　下意识地眯了下眼，斯白撂了筷子，他靠着椅背坐直了身子。
　　顾仲常的事，唐糖是知道一些的，在此之前，那丫头跟他胡扯了不少。与顾仲常面对面，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却没想到，这人给了直球。
　　这倒是方便很多。
　　“就像顾老师签走老齐手下其他人那样么？到你身边去。”
　　说完，抿了一口茶，冲淡了口中的饭菜带来的甜腻。
　　顾仲常一怔，真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告白后，得到的是这样一句回复，更没有想到斯白会突然提起挖齐一恒墙角这件事，他并没有想好如何跟青年解释。
　　“顾老师，齐一恒不光是我老板，更是我的朋友。”
　　斯白没什么表情，直视着顾仲常的眼睛，墨色的眼眸里，是不容置疑坚定的光。
　　“你把他的摇钱树都签走了，老齐的生意很难做啊，顾老师。不过，在商言商，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好说的。”
　　斯白摆了摆手，目光从顾仲常身上挪开，话说得很是漫不经心。
　　“顾老师，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说。”
　　“林麓就算了，和他合作就是跟耀威合作，但是你跟秦子黔他妈的合作关系又是为什么呢？“
　　顾仲常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原来青年知道这么多，此时的斯白一改最开始礼貌而客道的姿态，却也不像是发怒，只是冷淡的瞥着自己。
　　和许慧的合作，只是想分秦氏下面星耀的一杯羹而已，至于那个女人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想吞下秦氏，他不清楚也不关心。惜安也好，秦氏也罢，他掺合进去，不过是商业利益而已。
　　左手撑着头，斯白斜睨着被自己问住的男人，并不太想知道答案，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话。
　　“只可惜许慧不是谋取篡位的材料，两句话就被她亲生儿子策/反了。”
　　事实证明，许慧这人不太坏，不然也不会养出秦子黔这种二货儿子。最开始确实对秦潜继承了秦家家业耿耿于怀，但多半也是为亲儿子争夺而已。
　　经过中二病康复的秦子黔的劝导，最终放弃了天方夜谭般的夺权计划。
　　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哥那个变态呢。秦二少爷当时如是说。
　　“这都是你们做生意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先断我朋友财路，又联合别人算计我爱的人，顾老师，你凭什么认为我回到你身边去呢？”
　　一句我爱的人，在顾仲常里脑海里周而复始的回响，他全然顾不上斯白说了些什么，他心烦意乱，恍然自己低估了秦潜在斯白心中的地位。
　　话已说尽，心中的困惑也已解开，斯白起身穿上了外套，以茶代酒最后敬了顾仲常一杯。
　　“新年快乐吧顾老师，至于其他，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