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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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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皇有九个儿子,我排行最小,所以他赐我这个小貔貅吊坠。——这个故事,您想听吗?”
看着单昀陷入惊愕的眼神,尤景云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微微一笑。
单昀花了两秒才理清他话里的逻辑,如果尤景云不是误打误撞,刚好拥有一块貔貅吊坠,那么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的睡前故事很可能是真的。
这太匪夷所思了。
单昀半信半疑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向尤景云示意:“吐吧,让我看看是什么象牙。”
他连震惊也不忘损人,隐晦地骂尤景云是小狗呢。尤景云不同他计较,双手捧着杯子啜了口咖啡,开始说故事。
三千年前,华夏历史上出现过一个极为短暂的王朝,名为大虞朝。这个王朝没有载入史册,原因有二:一是寿命太短,从建立到灭亡不足二十年;二是其灭亡的原因太过奇葩,记录下来,有侮辱史官智商的嫌疑。
奇葩到什么地步呢?
皇帝痴迷练丹,不顾朝政。他有九个儿子,个个能力出众,除了年纪最小的那个,其余八个皆被众大臣推举出来,分管国家的各个重要部门。
权力的分散需要中心力量高度集中,在皇帝不管事的大格局下,八个皇子很自然地想到同一件事:夺嫡。夺谁的嫡呢?自然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
可这小儿子每天跟在皇帝身边试丹,一颗颗丹药喂下去,身体健壮如牛,他的八个哥哥无论用何种办法,都不能伤他分毫。
这可把哥哥们急坏了,眼看着皇帝越来越老,索性把心一横,得嘞,咱也不夺嫡了,直接逼宫吧。
谋反大军直逼皇帝寝宫,老皇帝握着小儿子的手,镇定地说:“不怕,只要兵符在手,谁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小儿子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那么父皇,兵符在哪呢?”
老皇帝怔了怔,一拍脑袋想起来:“坏了,当成烧火棍落在练丹房了!”
那块兵符是金的,老皇帝天天用它烧火,觉得练出的丹药都具有了灵魂。
可再有灵魂也不能解燃眉之急不是,小儿子只好派身边的侍卫去取。然而侍卫动作太慢,带着兵符赶回时,尘埃已落定,老皇帝身首异处,小儿子被叛军丢出了皇宫。
“您猜猜,这个侍卫动作为什么这么慢?”说到这里,尤景云笑吟吟望向单昀。
这个故事单昀听过另一个版本,记事前单经业当作睡前故事,偶尔说起过零星片断。他记不太清了,寻着记忆半猜半蒙地说道:“估计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侍卫要掩人耳目,不得不东躲西藏,这才耽误了时间?”
这本是按照常理的推测,单昀没觉得不对,哪知尤景云却瞬间冷了脸:“您当拍电视剧呢?那会老皇帝都快倒了,宫里早没人了,大路顺畅,这个侍卫根本没受任何阻拦,就去了——”
他顿了顿,观察单昀的反应。
单昀以为他要说“练丹房”,不料尤景云话锋一转,说:“茅厕。”
单昀怔了两秒:“你这转折够陡的啊!”
尤景云怕不是相声说惯了,聊天也刹不住车,单昀差点就掉沟里去了。
尤景云微微笑道:“这人早上跟媳妇儿拌嘴,打死不承认错误,他媳妇儿一怒之下在他食物里下了点巴豆。”
“敢情这整个王朝覆灭就因为那一点巴豆?”单昀这时反应过来,表情变得非常微妙。谁能想到那侍卫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能上出大号呢?就这么个上大号的工夫,王朝覆灭,这也太侮辱智商了。
单昀觉得尤景云这故事编得十分不走心,他爸讲的睡前故事可比这精彩,至少侍卫忠君爱国,持刀浴血奋战了三天三夜。
尤景云慢条斯理地道:“忘了说,这个侍卫叫单日匀。”
单昀反应倒快:“大号的我啊?”
他听出来了,尤景云是拐着弯骂他蠢呢。本来还对这事将信将疑,现在却一点也不信了。说不定真就是个睡前读物,他爸能在旧书摊上看到,尤景云就不能?至于那个貔貅吊坠,这玩意儿也普通,说明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尤景云的形象更加缺德了,不就签个约么,北极熊给出的条件已经是业内最佳,这人还不满足,难道还想要自己这个总裁的位置不成!
单昀当即冷笑一声,夺过尤景云没喝完的咖啡,提着胳膊将人丢出去:“打赏没有,明天也不必来了,再见,再也不见!”
“您不查查家谱么?”尤景云扒着门框问。
“查出来又怎样,证明我家基因就是蠢么?”
“证明你生来就是欠我的。”尤景云手指勾着吊坠的链子,让那晶莹剔透的小貔貅在单昀眼前自然下垂,“这玩意儿又叫天禄兽,是天赐福禄的意思,所以父皇让我试丹。我吃了很多丹药,三千年来,一直保持着十六岁的模样。”
单昀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都没脾气了,蔑笑道:“我也记得这玩意儿没□□,你有吗?”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垂下眼睑,瞥了尤景云身后一眼。
尤景云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您说得对,您全家基因都蠢。”
他推开单昀,猛地砸碎咖啡杯,然后用碎片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划。
单昀眼睛都直了:“你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行行行,有话好好说,咱去楼下出了门再自残行吗?”
话音未落,尤景云那血淋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手腕光滑如初,如若不是地上残留血迹,单昀会以为自己眼花。
尤景云逼视单昀的眼睛:“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尊敬我,保护我,一生善待我如对待君上那般?”
这话是单经业在临终时说的,别人不可能知道。有那么一瞬,单昀的大脑完全停止运转,浑身如置冰窖那般寒冷。
尤景云紧接着道:“这事儿还有旁枝末节。单日匀自小跟着我,和我情同手足,在父皇赐我貔貅吊坠时我俩就约定,如果哪天失散了,就用这吊坠相认。知道为什么是我找他,而不是他来找我吗?”
这特么谁知道?单昀本能地摇头。
“因为他蠢啊!关键时刻,还得我出手相救。您说说,这像话吗?他一个侍卫,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他找到我吗?”
单昀怔怔盯了尤景云半晌,大脑总算有点回转的迹象,问道:“那照你这么说,三千年你都在找他?”
“没有。”尤景云坦然道,“我觉得少个累赘挺好的。”
“那你现在这是……”单昀想问,既然三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突然要赖上他?合理怀疑,尤景云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尤景云也很诚实:“我来给您添堵。”
单昀:“……”
三千年啊!如果这人真活了三千年,他有无数个机会给单家的列祖列宗添堵,却偏偏选择了单昀,单昀觉得自己出身的时机是不是没有选对。
尤景云咧开嘴,露出一缕恶魔般的笑意:“您这脸跟单日匀长得可真像,我第一次在电视访谈里看到您,就想起他曾做过的傻逼事儿。我当时就决定,在您有生之年,我要给您添堵。”
这倒是符合尤景云睚眦必报的性格,毕竟都灭国了,家破人亡,可不就是血海深仇么。连这都能忍的话,尤景云干脆改名叫包子好了。可对于单昀来说,那感觉就是,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单昀很想把那位先祖的坟墓扒开,晃着他肩膀咆哮:建国后不流行父债子偿那套了啊!
但显然这个道理跟尤景云说不通,这人大大方方地自他桌上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合同签上大名,然后不给他抗拒的机会,拍拍他的肩,唤道:“小单子,送我回家吧。”
“你叫我啥?”单昀浑身一震,抗拒道:“你看我长得像收据吗?”
尤景云还真上下打量他几眼,“您长得像发-票。”
单昀好悬没厥过去:“那个字念shan,多音字,懂吗,它不念dan!”
“哦,那,小扇子?”
单昀认命了,抚了抚额:“得,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
“柏泞路。”
“走吧。”单昀有气无力地拿车钥匙。
他就不该把尤景云留到晚上签约,这么一折腾,他原本指望睡个好觉的美梦也破灭了。一看时间,仍旧是后半夜下班,再这么下去,他很担心自己会猝死。
他也懒得跟尤景云掰扯了,索性柏泞路不远,便开车送尤景云过去。
夜深人静,谁也没再说话,尤景云笔直地坐了一天也累坏了,上车没多久,就倚着窗户昏昏欲睡。
他今天没穿大褂,穿的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暂的皮肤,伤口愈合后,残留的血迹粘在那里,像一朵朵殷红的小梅花。
单昀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老实说,他的大脑还没完全转过来,一来因为太累,二来因为这事超出常理,他有点接受不了。
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就活了三千年了呢?而且那胳膊是真的吗,一刀下去,竟然不见伤口。还有这皮肤,怎么就愈合得这么快呢……
红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用力掐了尤景云一把。
尤景云登时清醒!
俩人在寂静的夜里四目相对,彼此都有点懵。单昀是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动手,有些不知所措。而尤景云纯粹是被他给气的。
下一秒,尤景云用两根手指捏住单昀的手,轻轻往后一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现在单昀确定了,这忒么真的是个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