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蛟》妖梦铃

36、白梅

　　回到后院这边，祁靖川已经抱着被裘睡了过去，君澈在他身边躺下也没能把他吵醒。
　　君澈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伸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心里难得的宁静。
　　或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将他捆在自己身边，时刻看着他，或许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好在，现在也还不晚。
　　祁靖川梦到了自己小时候，他和君澈还没有化形的时候。
　　他们的父王母后都还在，祁烜和君澈总时不时就要打起来，但是打完之后没多久又会跟对方和好，卷成狐蛟球到处滚……
　　那时候是真的很开心，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祁靖川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某只狐狸安静的睡颜。
　　他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安心。
　　许久，祁靖川抬手摸上他的脸：“醒了？”
　　君澈睁开眼睛，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腰：“我还等着你对我做些什么呢!”
　　谁知道这蛟完全不解风情，发现他装睡也不知道占一下便宜，真是令妖难过。
　　祁靖川：“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君澈笑了笑：“那自然是……等着你亲我啊。”
　　不过……反过来也行，君澈低下头去吻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这头蛟。
　　祁靖川什么表现都没有，安安静静的，等他离开了才问：“裘望来过？”
　　君澈好心情垮掉了：“你还关心他？”
　　“君灼潇!”
　　“我在。”
　　祁靖川抬手抱住他的脑袋，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我不走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好？
　　他都快忘了，小时候偷跑去人间，其实是君澈的想法。
　　从来都是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祁靖川其实并不喜欢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稳定而安心逗留的地方，只是因为要陪君澈。
　　时间过去太久，他忘记了，君澈也忘记了。
　　君澈欣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祁靖川轻轻的点了点头。
　　君澈刚才那一瞬的不开心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抱着祁靖川在榻上滚了一圈，滚完之后又清醒下来：“你该不会是想骗我给你解除封禁吧？”
　　祁靖川：“……”他很无语。
　　君澈还想说点什么，祁靖川直接抬手给他推开：“滚。”
　　君澈：“？”咦？生气了？
　　祁靖川坐起身去寻找自己的衣服，然而没找到。
　　扭过头看向君澈，后者笑嘻嘻地跑去把他的丢在窗边的衣物都找回来。
　　不管怎么样，君澈还是高兴的，即便被骗也高心，但他希望这不是祁靖川在骗他。
　　没多久，虎族传出消息，虎族长老杀死虎王，成为新一任虎王，虎族换天了。
　　由于先前虎王暴政，虎族内众妖对虎王的意见由来已久，虎族长老性格温和，待妖和善，可比先虎王好相与太多了。
　　于是虎族众妖毫不意外地拥护虎族长老为王，新任虎王向狐族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们会与狐族交好，在虎王有生之年，决不会再生事端。
　　蛇族和狼族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和狐族是盟友，虽说对外他们四族相互牵制，但谁不知道君澈是大妖，没有哪个族群愿意得罪他〈除了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旧虎王〉。
　　虎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也是君澈不喜杀戮，若是换成以前的龙族，虎族决不会是换了一个王这么简单。
　　虎王死后，裘望发现自己的企图彻底被君澈给断绝了，但是不知为何，他没有杀自己。
　　裘望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换成自己，自己绝对会让对方不得好死，但是他没有，就这么放他回了秽凉山。
　　虎王都易主了，他还稳稳当当坐在这个教主之位上。
　　狐王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狐王好似没有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祁烜也没有出现。
　　祁烜在进了狐宫之后再也没有别的消息，妖界众妖也只知道狐宫里有这么一位殿下，但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裘望终于忍不下去，他再一次偷潜入了狐宫，这一次，他成功见到了祁烜。
　　君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祁靖川身上的幻术给撤了，那张惊若天人的脸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
　　只是，如今的祁靖川身上穿着白衣，先前那股凌厉的利刃好像软化了不少。
　　他还是那样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裘望朝他走过去，朝他跪下：“尊上。”
　　祁靖川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
　　裘望拳头攥紧：“尊上，秽凉山众妖一直在等待尊上归来。”
　　他后悔了，若是当初他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至少还能以部下的身份在他身边逗留，现在却什么都不剩，甚至连跟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甘心。
　　凭什么君澈可以？他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裘望朝他磕头，大声道：“尊上，秽凉山众妖恭迎尊上回归，我们都在等待尊上的带领，重归顶峰。”
　　“殿下，大王带回来了点心。”檀溪从裘望身边走过，将手里的食盘放到祁靖川手边的方桌上。
　　裘望抬头，正好看到祁靖川伸手捻起一块糕点，这情景似乎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
　　不对!
　　这一次，祁靖川站了起来，将盘里的点心递给他：“尝一下吗？”
　　裘望：“……”
　　见他一直没动静，祁靖川也不强求，将食盘还给檀溪。
　　“尊上……”
　　“现在你才是尊上。”虽然裘望一直自称教主，但本质上，这两个称呼没有区别。
　　“不是这样的，尊上……”
　　裘望拼命想解释，祁靖川抬起手制止了他。
　　“当年你暗中拉拢秽凉山众妖，给本座下毒，抢夺秽凉山之主的位置，本座不想也懒得同你计较。”祁靖川背着手看向院子里的一株白梅，那是君澈种下的，说是给他盘着玩。
　　只可惜这白梅一直没开花，君澈跟它纠缠了许久，始终没能养开花。
　　最后只能认命，这只狐狸一辈子唯一能养好的东西，就只有那头蛟。
　　祁靖川将目光收了回来，眼神从空茫变得阴寒，下一秒，他掐住了裘望的脖子：“可你不该动他。”
　　有这么多年的恩情在，即便裘望对他下毒，背叛了他，他都能够原谅，可是他不该伤害君澈，还让那只狐狸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不舍得让他蹭破点皮……决不可原谅。
　　裘望被扼住喉管，快要呼吸不上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祁靖川。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尊……上……”
　　为什么？
　　狐王到底哪里好？
　　他那么努力想要站在他身边，为什么就是赶不上。
　　“尊上……裘望、裘望……从未想过要害你……”
　　“尊上……”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最在意的尊上手里。
　　或许，这也是不错的结局，至少，自己在他这里也算个特别的存在了吧!
　　可惜，即便是死，他也并不能如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祁靖川的手腕，用了点巧劲将他的手从裘望脖子上挪开。
　　“好了，你再碰别的男妖我可要生气了。”
　　祁靖川：“……”
　　裘望软倒在地上，正痛苦地咳嗽着。
　　君澈将祁靖川拉回躺椅那边，让他坐好，低头吻了问他的发顶：“檀溪，照顾好殿下。”
　　檀溪微微颔首：“是。”
　　君澈回到裘望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裘教主不在自己的秽凉山好好待着，又来本王的狐宫想做什么？”
　　裘望艰难地爬起来，还想往祁靖川那边看，然而檀溪的站位却完美地遮挡住了他的目光。
　　“尊上……”
　　“叫殿下。”君澈开口道。
　　裘望抬头，咬牙切齿地望着他。
　　君澈不让祁靖川动手，自己却一脚给他踹开：“本王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知道吗？这里没有什么尊上，只有狐宫的殿下，是与本王成亲受过天地之礼的，别乱喊。”
　　裘望被气急：“他就是我们尊上，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当本王不敢吗？”君澈冷哼“若是看你还有用，本王决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他留着裘望，不过是觉得他管理秽凉山管理得还过得去，若是他死了，秽凉山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祁靖川大概率也不会置之不顾，所以才勉为其难让这混账活着，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裘望：“……”
　　“坐在那里那一位，是本王的殿下，而你。”君澈将裘望打量了一遍“一只大逆不道的小妖，有何资格见他？”
　　裘望大骂：“君澈你卑鄙无耻，若不是你趁尊上中毒，趁虚而入，尊上怎么可能与你成亲!”
　　“那又如何？”君澈并不在意过程到底怎么样“反正他已经跟本王拜了天地，受了天道的礼，这是不可否认的。”
　　他就喜欢重复这件事，往裘望心口上戳。
　　裘望恨极。
　　他试图窥探得一分祁靖川的身影：“我是蛇和蛟的结合生出来的杂种，所有族群都容不下我的存在，尊上，是你救了我。”
　　君澈直觉这该死的玩意要打感情牌，眯起眼睛。
　　“尊上，你都忘了吗？是你给我了我裘望这个名字，是你给了裘望一个家，裘望只是不喜欢你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妖怪给抢走，他不配。”裘望捂着自己的心口深情剖析，还不忘踩君澈几脚“尊上，裘望对你是真心的，天地可鉴。”
　　君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