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田唐

8、悦秋

　　夏疏则从包里掏出一沓子英文文献，一边看资料，一边看病人。他想起来刚见到苏简陌的时候……那还是大一的第一次班会。苏简陌穿着白色的衬衣，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别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相互自我介绍，而他就只是一个人坐着。老师说，大家注意一下，夏疏则同学就暂时担任我们班的班长，下面由他来主持这次班会……然后，疏则记得全班的同学都安静的听他讲话，和他热情的攀谈，除了苏简陌……
　　“哎，坐在最后排的那个同学，你对咱们班第一次班级活动有什么意见？”
　　苏简陌抬起头，疏则看到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叶知秋举着苏简陌的雨伞，走回实验室，大师兄还在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电脑，一动不动。邓教授喊了一句，“简陌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点感冒。”
　　“哦，是知秋啊，过来陪我聊聊天。”
　　于是知秋就走进师父的里间办公室，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的家具很简单，旧组装电脑放在桌上，上面开着□□、msn等聊天工具。
　　“我老啦，这群小的孝顺，排班儿陪着我聊天儿……其实他们都忙。”
　　叶知秋笑了。师父让他坐下，他就坐下，师父说，吃点心，简陌嘴叼都爱吃这个。师父说，知秋啊，明年接着考吧，我收下你这最后一个徒弟……
　　这个时候，叶知秋真的很想很想留在这里。他想起来那惨绝人寰的三年不中……原先的那些站在他身边仿佛支持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劝他放弃，那些仿佛对他充满信心的无关的人们，也开始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在那样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那位老人，现在就坐在他面前，像是拉家常一样念叨着自己那些不孝的徒子徒孙……他说，周南是个学痴，一沾上科研的边，就像着了魔障一样，他不放心。他说，疏则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操心的命。他说，简陌啊，其实是个好孩子，那脾气都是他二师兄惯的……“简陌跟我年轻那时候一个德行。”
　　叶知秋不说话，就只安静的听着。
　　“他给你找麻烦其实不是讨厌你……”邓教授喝了口茶，“他就是个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哎，知秋，其实我看得出来……”话刚说到这儿，教授的手机响了。说了大概十分钟，邓教授挂掉电话，叹叹气，“唉……又得进趟京。周南，周南！”
　　大师兄听见师父招呼，迅速跑过来，手上拿着钢笔和毛巾，“啥事儿啊师父。”
　　“去叫疏则，跟师父进京。”
　　“哎。”
　　而后，守在医院的夏疏则接到了大师兄的电话，让他立刻准备进京，大约去三天。苏简陌被电话铃声吵醒，不耐烦的拽了拽被子，手上的输液针被碰了，疼得他大叫。
　　“师兄要跟师父进京一趟。”
　　“又去，又不带我！”
　　“嗯，你很精神嘛。”疏则的手放到简陌额头上，“没有那么烫了。”
　　“走吧走吧你们！”小师弟不耐烦的翻个身，“叶知秋去吗？”
　　夏疏则愣了愣，“他不去吧，开会，没他编制。”
　　“哦。”苏简陌盖了盖被子，夏疏则叫来护士说这学生脑子有点呆，让帮忙多照看点儿。简陌不管他怎么说，闷头继续睡觉……叶知秋也不进京，心里平衡多了，至少，晚上的包子还是有指望的。其实叶知秋这个人，还是不错……真的不错，到底是什么地方不错……他却也说不清楚。
　　师父是好人，这个没话说。大师兄也是好人，因为他怀抱着远大的科研理想，为人勤奋正直……夏疏则是好人，因为，从他认识自己的第一天开始……
　　就一直在照顾自己。
　　叶知秋也是好人，这是为什么呢……不知道。苏简陌想啊想，想了很久，还没有想明白，就睡着了。到了晚上九点钟，第二瓶液也快输完了。叶知秋拿着一塑料盒包子来到病房，看到苏简陌还在睡觉，把包子放在小桌上。护士过来给苏简陌拔输液针，他一疼，醒了。
　　然后他看到叶知秋站在那里微微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嘴角也微微的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