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旧版的第二卷就放在作者相关了……有兴趣的便当成故事看吧。OMG
青山叠翠之间,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在茅草屋之后,是一片种满各式药材的药圃。看那些药草的长势,便知其日夜有人精心照顾。
一位白衣男子斜倚在距茅草屋几十尺的杨树下,懒洋洋的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究竟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从辰时到巳时,他在这边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便不信,屋里的人一点都不曾察觉他的存在。眼神微微一沉,他啪地打开手中的扇子,缓缓晃了两下后扬声说道:“小七,将贵客晾在你家门口,便是你的迎客之道?”
屋内随即传出一句悠扬好听的回答:“范遥,我早已说过,你若是作为朋友前来,青舍之门自是为你敞开;但若是作为他之说客,还是莫入此门,免得我一时失手,将你‘请’出门外。”
“哎呀呀,小七啊小七,你我四年交情,难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我便不能因为想你而千里迢迢前来见你?”范遥微微一笑,抬步便向门窗紧闭的屋子走去。
“想我?嗤,范遥,你莫忘了这三个月你一共找了我七次,除了第一次你闭口不谈明教和阳顶天,此后哪次你不是挂着寻友的名号,每次都将话题引到阳顶天身上?”
“我自知最近因为教中杂事,而亏待你许多,你也不用如此……哀怨吧!”范遥眼带笑意,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立刻抬起手中的扇子,恰到好处地挡住从屋中射出的一管毛笔。
原本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莫声谷正坐在书桌后面,安静翻阅着手中的医书,那闲散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刚才并不曾用气劲打开大门并甩出充当暗器的毛笔。
范遥将毛笔一甩,那笔便稳当当地插在白瓷笔架上,“方才我在门外候了一个时辰,还不足以消你心中之怒火?”
“我独居此处,与清风明月为伴,安心深研医术,日子逍遥惬意,又有何事能惹动我怒火?”莫声谷斜睨范遥,看着对方嬉笑的模样,唯有无奈摇头,卷起的书册向着屋中唯一的桌子轻轻一指。
范遥也不与莫声谷客气,径直在红木桌边坐下,捞过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我今日此来,真不是为了教主之事。”
听着范遥习惯性地在提到“教主”二字时,声音微微压低,带着几分难言的崇敬,莫声谷忍不住抚额叹息,哀叹自己怎么会扯上这样的麻烦。
麻烦的开始便是四年前,他与三哥随着杨昶去往沉寂的古墓——
因为俞岱岩的伤势并不适合赶路,故而平叔与他同乘马车,一路照应,缓缓行向古墓;而莫声谷担忧体内蛊毒再度莫名发作,却是与杨昶一路快马加鞭,急急赶往终南山。
终南山脚下的活死人墓四周被半人高的荒草所掩映,若不是杨昶在前面带路,莫声谷几乎以为他们走错了方向。直到青色的石门从斑驳的青苔中露出常常使用的痕迹,莫声谷才确定自己来到传说中的活死人墓。
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窥探的心情,莫声谷小心地跟随在杨昶身后,在进墓的一瞬间忍不住抬头,猜测着这块据说放下就不能再升起的断龙石是怎么打开的。但转念想到,最初既然有人可以将这块石头挂在上面设置机关,自然会有再度设置机关的方法。
就在莫声谷胡思乱想时,他的目光再度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他一直以为,古墓中会是充满灰暗和寂静的地方,这里除了古墓的主人不会再有其他人,可是此刻,他却看到了十几个正在拆招的小孩,还有旁边负责教习武艺的两个少年。
少年见到杨昶,立即恭谨地唤了声:“公子好!”
莫声谷有些呆滞地看着杨昶点头颔首,那些少年小孩立即认真演武。为什么他亲眼所见的古墓与他所想象的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很意外?”杨昶此时正巧回头,看到莫声谷的表情,失笑道,“不然你想象中的古墓该是怎样一副模样?”
“我曾听说过杨过和小龙女前辈的故事,传说中,古墓是一个十分安静而排外的存在,而古墓传人也该是跟小龙女一样的出尘美丽……”看到杨昶射过来的目光,莫声谷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或者和神雕大侠一样随性从容。但他们都该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们的休息之地吧?”
“战乱、暴政、天灾,无论何种,天下都会多出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更多出许多无依无靠的孤儿。祖父一时不忍,收养了几个孩子,而这几个孩子又收养了几个孩子……结果,我们不得不想方法安置他们,更是莫名联结成一个庞大的网络。” 杨昶带着莫声谷往里走了数步,“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从古墓学成武艺后离开的孩子,他们彼此扶持,日子也过得不错,而在需要的时候,他们更是不吝惜帮助古墓。”
莫声谷若有所思道:“所以每次我放烟花寻你,你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处境。”
“不错。”杨昶笑道,“最初我们谁也不曾想到那些孤儿竟能拥有如此力量,在我们醒悟时,这股潜伏的力量早已是不容人忽视的。不过,只要没有人针对我们,我们自也不屑去搅起任何风波。”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但若是有人……”
“难不成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有些小辈玩心甚重,隐匿了身份出门,却被人设计,至今昏迷不醒。”
“平叔也做不到吗?”
“平叔所做的也仅是保住他的性命,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苏醒。”
“世上名医无数,比如明教就有一位‘蝶谷医仙’胡青牛。”
“胡青牛?他是平叔的弟子,而且现在的他尚配不上医仙二字吧?”
莫声谷在杨昶的狐疑目光中,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转移话题,“不过,为什么杨昶兄称他为晚辈?”
“他是我侄子,我不称他为晚辈难道称他为长辈?”
莫声谷突然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杨昶,“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祖父应该是杨过大侠,再加上你有一位年岁颇大的侄子……杨昶兄,您今年贵庚?”
杨昶仿若不曾听到莫声谷的疑问,径直说道:“我曾许诺过,若有人能救醒我那昏迷的侄子,我便许他三个愿望。怎样,打算向平叔学艺的你,可有兴趣挑战一下?”
“确实很吸引人啊。”莫声谷低头微笑,心中暗自计较着若是拿到这三个愿望,也许对武当很有帮助。
对于莫声谷意料之中的回答,杨昶只是微微一笑,“若你真能救醒他,你必然觉得惊喜。”
“小七!”一只手臂在莫声谷面前划啊划,惊醒他游离的思绪,“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是在想中午要煮怎样的菜肴来招待我吗?”
“如果你不怕被我毒死的话,请尽管不用客气。”莫声谷轻呼一口气,想起当初杨昶允诺的样子,心头却微带一点无奈。救醒杨昶口中的“侄儿”带来的根本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谁能想到,那个在古墓中一躺八年,貌似温和无害的人一醒来便有那般犀利的眼神,更有那般骇人的身份——明教教主阳顶天。自己在尚未知晓对方身份,而将他当成普通朋友相处的时候,莫名被对方看中,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学会了乾坤大挪移,随即被迫成为明教教主指定的继承人——虽然他从来不愿承认这个身份。
“小七,为何你对我明教如此避如蛇蝎?”
“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所谓正邪在我眼中本就只是普通的两个汉字,但是我先是武当弟子,再是莫声谷。先不说我对明教至尊之位毫无兴趣,就算我有兴趣,我也不可能背叛武当的。”莫声谷敲着桌子,将自己解释过无数次的话语再度搬出。他就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欣赏的地方,竟会让阳顶天非要自己继承明教。“范遥,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你如此崇拜你家教主,为什么不押着他回去光明顶,而是放任他每日在古墓中游手好闲,坐看明教因教主失踪而内斗纷起、四分五裂?”
听莫声谷提起这件事,范遥的眼中难得地染上几分阴郁,“若我能动手,我早就动手了。但他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教主,他的命令在我眼中是无法拂逆的存在,他既不愿出面我自也不能勉强,只能循他之心意来劝你。”他懊恼地用扇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好在知晓他平安无事,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也能安心处理教中事务,只是看着往日兄弟为了争夺那教主之位而彼此搏杀,我真真有几分心寒。”
“其实杨逍便是十分不错的教主人选。我曾听说阳顶天‘失踪前’便十分看好杨逍,甚至将乾坤大挪移的前面几层都传授予他?况且你与他兄弟情深,为何不扶持他上位?”
“此等心思,你既想得到,我又何尝想不到?只是杨逍最近两年不知何故十分消沉,更是懒得理会教中事务,一应事情居然全都摊到我身上。”说到这件事情,本来尚有几分恼意的范遥突然笑起来,“我很久不曾去拜访杨逍了,说不定他住所又添了不少有趣的物件,我该去寻找几件来作为我劳碌的报酬吧。”
“想必杨左使早已扫榻静候范右使的大驾光临。”莫声谷笑道,“青舍地方狭小,自是留不住范右使这样的贵客,还请您速速上路。”
“哎,小七,你居然将逐客之意表现得这样明显,就不怕我心寒吗?”
莫声谷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会察觉心寒二字,那我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窗外的天色,随即说道,“我最近又研制了几道药膳,你若有兴趣便留下试验吧。”
“你又有兴趣请我吃饭?”范遥随着莫声谷走到后院,看着他忙碌的样子,突然开口道,“我说小七,你这次不会又不小心做多了药膳,然后‘请’我顺便为你带回古墓吧?”
“我素日里一个人住惯了,你来蹭饭,我掌握不住分量是正常的。”莫声谷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做多了总比做少了来得好吧?若是让客人不能吃饱,我这个主人实在是太丢脸了。”
“真是如此简单?”范遥轻摇着扇子,话语透出几分不依不饶,“你是否和杨昶发生了什么矛盾?你离开古墓,怕不只是因为教主逼你继位,更是因为你和杨昶……”
“你想多了。”莫声谷淡然回答,头也不回。
“啧。”范遥看着对方死不承认的样子,也不追文,摇着扇子转身便去药圃看莫声谷心爱的花花草草,一边走一边说,“若我猜得没错,杨昶的耐心这几日便该告罄,你这儿的清静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待范遥走远,莫声谷脸上的云淡风轻渐渐变成几分怔然,对着手下的药材发了好一会呆后,突然轻笑起来。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见了面反而能将问题说清吧?自己当初落荒而逃的行为颇为鸵鸟,更在心中埋下一个不敢碰触的疙瘩,也许……也许当时的混乱只是一场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