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伤》元木

26、二十五、魅心魅骨欲逃离

　　打开房门便见风尘绝站在外边，一贯的黑色衣袍，袖口处滚着一些金线，高贵而霸气。长发未束，柔顺地贴在背后。深刻的五官依旧是冰冷冷得让人难以接近，他说：“走吧。”没有过多的言语，亦没有过多的表情，像往常一样。

　　没有多余的想法，跟着他出了客栈，又是新的一天。回首看着门匾上斜斜的“街景”二字，突然有些不舍。今日的我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男子衣袍，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可是心早已不复当初。

　　“风尘绝，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怕我无法再控制自己了。”我轻轻地说着，可是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只有我自己听得见。风一吹，更是消匿得无影无踪。

　　他在前面走着，带着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郊外的空气就是好啊，那青草的香味永远是那么的醉人，可惜现在是冬季，只有无边的寒冷。

　　张开双臂，任那冷冽的寒风吹进我的怀里，撕扯，冲撞，叫嚣。闭上了眼睛，倾听着风刮过耳畔带起的凄厉，僵硬了耳垂，冻红了脸颊。

　　低沉的声音自喉间轻溢而出，冰冷冷地撞击着我的肌肤，我的内脏甚至是我的心，我听见了因撞击而发出的闷响,在这沉静的空气里跳跃，久久盘亘：“不要妄想逃跑！”

　　苍劲的风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猛烈，呼啸着直直地向我冲来，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拢紧了身上的衣襟，这样子就可以暖一点了，展颜轻笑：“你果然知道！”魅心魅骨都对他没有作用么？他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测。不过无论多么艰难都阻止不了我离开的决心，风尘绝我不能再与你呆在一起了。

　　微抿着唇，他的眼神飘忽悠远，淡蓝色的眼眸仿佛穿过了时空，跨过了天地，定格在那远方，那里仿佛伫立着一座高高的灯塔，指引着方向。没有任何的感情，他说：“不要妄想了，你是逃不掉的。因为”他停了下，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里有怜惜，有决然，有坚定，“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注定是我的妻子”重复的话语在耳边不停地回响，时而飘忽，时而迫近。“注定？”突然，我嘲讽地勾起唇角，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你也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吗？”

　　收回视线，他定定地望着我，即使不看，我也能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不过不是因为爱：“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转身，略带诧异地看着他：“是什么事情让你改变的呢？”我说这话时纯粹的好奇，全然没有要探索什么。

　　一扬唇，傲然挺立，他指了指自己，轻启唇畔，那声音好似冰块被蒸发了般，轻柔，游离，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魅心魅骨。”

　　“嗯？”微侧头，鼻尖碰到了他的下巴，很凉，彻骨的冰凉，连鼻间喷薄而出的气息也是透着深刻的凉意，他的人仿佛是从冰窖里出来的。微微一怔，退了一步，他何时离我如此之近了？

　　“呵呵”低沉的笑声只是从喉间溢出，然而唇角与面部却是没有半点变化。我惊奇地发现那样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是师父，尽管他们的面容一点也不相似，但是那样纯粹的单音节的笑却是那么相同，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与师父的渐渐重合，出奇得完美。

　　我怔怔地看着他，只看得见那嘴巴一张一合，而那声音确实如此的清冷，一如十年来的模样，他说：“魅心魅骨是毒医圣手的看家本事，我纵使有再深厚的功力恐怕也是抵挡不住的。但是我却还是清醒着，只有身体不能动弹，知道为什么吗？”

　　狭长的凤眼上挑，似笑非笑，眼角却仍是一片彻骨的冰冷：“因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道，想要急于求证什么，师父的影子也在一瞬间淡化。他怎会与师父相似，师父是那样的清冷，可是他却充满了霸气。

　　他凑近我，不咸不淡的话语让我心底最后的希望也瓦解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怎么，不敢承认吗？”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不，那不是真的，为何我与他心意相通，为何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为何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笑着对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要是在以前我绝对是不会说的。可是唯独对你”，这样的话语仍旧清晰地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是我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呼唤“他是骗你的！”那么强烈，那么真实。都是命中注定吗？不，我不会相信的！

　　那如魔咒般的话语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一遍一遍，敲碎了我的头脑，恍然间我似乎看见脑浆迸裂的惨状：“这是注定的事实，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不管是你还是我！诚如你所想的我能感知你的想法，而你亦然。”

　　抚了抚有些胀痛的额角，脑中的思绪也一下子清明起来：“不能改变？”我冷笑，身体里仿佛有一种邪恶力量在涌动，沿着肠道上升，带动了全身的血液冲进心脏的位置，呼吸一窒，好像有什么压住了我的肺，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仅是一会便消失了，“若是想就一定能！”

　　风尘绝没有说话，幽蓝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就像海水般深沉内敛，可是一旦爆发就是毁灭性的灾难。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选择离开他，至少在爱上他之前就该抽身，否则我将万劫不复。

　　看着他慢慢地倒下，眼睛轻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他的容颜依旧深刻却不再是冰冷的，很平静，像是出生的婴孩般。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庞，在他的眉眼鼻子间流连，最后定格在那薄薄的唇上，即使是最柔软的地方却依旧那么冰冷。

　　转身，离开。风尘绝，一切都该结束了，这次我用了两倍的魅心魅骨。

　　一路用轻功奔跑，在看见不远处的彩色身影的时候唇边不由自主地漫开了一个微笑，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符号。

　　他走近我，用那双闪光的桃花眼看着我，担忧、关切，还有一丝焦虑：“得手了？”他问，语气里不免带了一些轻松。

　　“嗯”点了点头，再也无话可说。

　　“现在要去哪里？”轻咳一声，他问道，陡然的放松与轻快，我知道他这是不想让我担心，“哎呀，我们居然把血冥教的教主迷晕了，你说要是传出去我们是不是就要扬名立万了啊？”

　　心中的担忧仍没有褪去，特别是那句“你命中注定是我妻”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无形中拉扯着我，我想喊叫，喉咙却是嘶哑得难受，发不出半点声响；我想逃离，但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根本挣脱不开。

　　“若儿，若儿”耳边好似有清悦的声音在呼唤，有些焦急，有些担忧，有些不知所措。缓缓抬头，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倒映在那浓黑的眸子里，那样无助，那样恐惧。

　　稳了稳心神，我开口了，空灵的声音带了丝往常没有的沙哑，却是难得的好听魅惑：“师兄，你走吧。”望了一眼他疑惑的眼神，我继续说道，现在的我再也经不起失去了，“师兄你走吧，这样的生活好累，不适合我更不适合你，可是我没有办法，而你还有自己的人生。”

　　“一起走不好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吗？”

　　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浓黑的一片却是无多的算计，我不忍心将他带进这样的世界，我知道有些事在等待着我，直觉地，那是一个吃人的漩涡：“师兄我走不掉的，他会找到我的，不论天涯海角。”

　　后退一步，背靠着身后光秃秃的树，桃花眼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的表情痛苦：“你不舍得他？”

　　“呵呵，舍不舍得又有什么关系，他注定会找到我的，一定会。”我苦笑，但是丝毫不减语气的坚定，可是我知道我内心的恐慌与无奈。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一个世外桃源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可是一切都是妄想！因为我们命中注定！

　　“为什么？”他看着我，我似乎看见他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你好不容易才把他药倒，难道就要放弃吗？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行么？”我轻喃，是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我不能试试呢。风尘绝说那是命中注定，可是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吗？说不定那些事只是个巧合而已，如果我相信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妥协呢？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开，决然的，不曾再回头。

　　而我亦没有看到身后有一双鹰般的眼睛盯着我，久久地，那是一种猎物即将到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