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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八章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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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这是游庚走阴间路的第一印象。
小喜鹊回到了阴间,身上的伤也好的奇快,没几分钟的样子就能自己下地走了,手上仿佛也不那么疼了。她有些高兴又有些畏缩担忧的拖着游庚,时而快走两步,一会又放慢了步子。
“小喜,羽族的族长是什么样的人?”游庚觉得这清冷的鬼路上实在有些无聊,开口问了。
小喜鹊听了这话,却是忽然颤抖了一下,转过头拿一种很哀怨的眼光瞅着游庚,似乎他问了个很糟糕的问题。
“很可怕?”游庚缩了缩脖子。
小喜鹊用力的点了点头。族长当然可怕!沐浴地狱之火重生的凤凰,羽族的族长就是飞天的朱雀。而羽族的刑罚就是烈焰焚身。她身上的伤就是地狱青焰给烧的,将一双翅膀的羽毛全数生生的拔去之后,在那青焰上被烤了个死去活来!
游庚正在脑子里幻想朱雀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一阵风呼面而来,迷得人张不开眼睛。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个很美却又异样冰冷的地方。
这是个死静的村子,没有一丁点声响的。有着数不尽的高树,也有着零星的小屋在荒凉的大道两旁静静地坐着。没有滴水,没有绿叶,见不着阳光,这是死寂的地底世界。
一个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原本就昏暗的幽光,一个面目狰狞眼神凌厉的男人出现在小喜鹊和游庚的身旁。他恶狠狠地瞪着小喜鹊,沉着声音有些凶恶地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大爹爹……”小喜鹊一抖,缩到了游庚的身后。
“呃……你好。”游庚看着这个面目不善的凶恶男子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开口打招呼。
“跟我来。”这男子看了游庚一会,表情竟是柔和了下来。
决定不再多话的游庚跟着这个男子慢慢的往前走着,当他一脚踩进一道不起眼的柴木小门后,眼前却亮堂了起来。
朱红的垂帘里散出阵阵芬芳和丝丝暖意,两旁的火盆烧的旺旺的,同外边那个冻到骨头里去的世界全然不同。
游庚每往前走有一步,都有种自己在参观古代皇宫的感觉。当他走过重重帘幕终于看到高高的位置上那个漂亮的女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这个姐姐好面熟。”这是游庚心里的台词,但他觉得这话实在太俗气。而且白痴如他都能猜到坐在上面的那个漂亮姐姐就是朱雀神君,他又怎么能不顾一切的去搭讪呢?啊,不,他不是要搭讪,他绝对没有搭讪的意思,虽然他脑子里的台词听上去好象他就要去搭讪,但这不表示他真的会那么做……
“我们的确见过。”朱雀神君突然开口了,笑眯眯的挥手招人上了些好菜,想让游庚走到她的身边,“你同我那个顽皮的弟弟见过的。他和我一样有一头火红的头发,我们长的很像。”
“那个变态!”游庚一拍大腿,指着朱雀神君大叫了一声。
然后他发觉他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小喜鹊目瞪口呆的看着游庚,确切的说,所有羽族的在场成员都呆愣愣地望着他们的客人指着自己的君主喊变态。
不过……什么叫做顽皮的弟弟?顽皮的弟弟见过怎么又是他见过了这个姐姐?游庚心里虽有疑问,却还是忍着没问出口。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那个,我是为了小喜的事情来的。她……那模子是我借了忘还的,不怪她。朱雀神君……姐姐……你,让她回家吧。”
朱雀神君认真的听完了游庚的话,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转脸望着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小喜鹊,嘴角仍是挂着那叫人温暖的笑意,话却凉凉的,“我是因为你丢了模子才罚你的么?”
“诶?!”游庚张大了眼睛。
小喜鹊抖着手向朱雀神君磕了个响头,呜咽道,“娘娘我错了,我不该喜欢游少爷,您罚的对。小喜没有怨言,都是小喜的不该!”
“哈?!”游庚觉得自己的下巴快掉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朱雀神君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小喜闭嘴。“这孩子十二年前私恋了你,虽知是不可能成姻缘的,却强着印模的借口在人间偷藏了十二年。为的只是多看你几眼。”
细细地打量着游庚的表情,朱雀神君微微笑了,“本来这种无聊小事我是不屑管的,小丫头受些罚也是应该的,可我突然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叫个胆小的鹊丫头不怕罚的坏了规矩。也想知道……那些倒也罢了。”朱雀神君说到一半,皱了眉头起来想了一会,却是转了口没把后话说下去。
游庚隐隐有种感觉,朱雀神君本想说的话是跟那个变态理发师有关的。靠!搞了半天他的人生不是在撞鬼就是在遇仙见神的!基督!耶穌!你们在哪里!一起出来吧!
心里有些窝火,可转眼看到小喜鹊委屈害怕的样子,胸中又很是不忍。游庚撇了撇嘴没有动怒,“原来是这样的事情。不过也请神君姐姐看在小喜年纪幼小的份上饶了她这回。我……”
“我不会再罚她,她既然已经带了你回来我当然不会再罚她。”朱雀神君笑了。
看到游庚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继续道,“怎么?游少爷以为这阴曹地府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能走的么?”
眼见着游庚的脸色更有些刷白,朱雀神君终于大笑出来,“游少爷,小喜她即便是再欢喜你也要听我的吩咐。打从我动了要在这阴间会你一会的念头,你又怎能轻易就回得去呢?”她说着,盈盈地站了起来,“本来,这种地方我也是不高兴来的,可受人之托,我也颇有些兴趣想探究些事情,只是没料到,游少爷你当真会来,真是……哈哈哈哈!”
朱雀神君的话让游庚深刻的了解到一件事情。就是他又捅篓子了,而且这次事情大条糟糕了。阿鲍,你在哪……救我不?!我……我还回得去么?!阿鲍……
鲍宁忽然觉得有人在叫他。他惊醒的张开了眼睛,只有上铺的床板静静的悬在眼前。
他最近时常做些不知所云的恶梦。梦里有些火焰一样红红的东西,又好象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喊法还挺奇怪,一直都是阿鲍阿鲍的,搞的跟土村里出来的一样。
鲍宁烦躁的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X大通常是四人一间寝室,不过他是独自一人一间的。理论上来说他是有个室友的,只是这个室友因为家里的关系休学了。更荒唐的是他对这个室友几乎完全没有印象,连名字都不晓得。
其实这个学校也没人知道他的室友叫什么吧。他没有调查过,可从来没人和他提及过从前的那个室友。八成也是个自闭儿,会弄到休学,搞不好是暗中自杀了。
觉得自己把宝贵的睡眠时间放在想一个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人身上实在是废,鲍宁又爬回了床上。
凌晨二点十五分,很好,他还得继续睡,离天亮还早着呢。
已经是农历的十月天了。从游庚去了阴间至今已经快三个月了,薄薄的衣衫都换做了厚厚的大衣。只是今年冬雨来的很猛,总是滴滴答答下个没完。
游老太坐在窗口看着外边的细雨,这不很平常的样子就像是水族的使者在表达着什么不满一样。
“他看来已经把少爷的事情给忘记了。”杏树使替游老太添了壶茶,压低了声音。
七月十五的那个晚上,游庚去了阴间后,鲍宁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质问着游外婆,问她阿庚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问题当然是没有人去回答他的。樱桃在游外婆的示意下向鲍宁施了封印之术。
回到平静校园生活的鲍宁完全不记得曾经和游庚的点滴,那些记忆被封在了人类内心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角落。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的话,就是鲍宁最不能承受也无法面对的死角。或者是他的童年,或者是他的家庭。
归根结底就是那些阴暗的难以碰触的地方,樱桃将鲍宁对游庚的全部感情和记忆,包成了个小小的团,丢了进去,瞬间就被掩埋的不见踪迹了。
游老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要的继承人不是迷糊的游庚,也不能是个对人类有感情的游庚。
如果没有这个世界的人对游庚的强烈执念,游庚就无法再被拉回这个世界。被活生生的人类世界遗弃的游庚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回到这个阳间,那才是游家的传人,才是继承人该有的举动。如果他回不来的话……
“您就打算把少爷丢在那了?”樱桃好笑的摩挲着游老太的杯子。他这没规矩的举动很快引来杏树使不愉快的皱眉,他却毫不在意的斜了杏树使一眼,“那可是您的继承人,咱们将来的主子呐。”
“他回得来,他要真是我的外孙,是游家的继承人,他就回得来。”游老太叹了口气。不能怪她心狠,除灵这一行,讲的就是实力,没有人情。鬼不同你讲道理,也不同你分情面。说到底还是一个强字。
自古以来,游家够强,强到威震三界,所以人人都买他游家面子;强到鬼神同敬,互利互惠,所以鬼神都同游家讲规矩。如果小庚做不得最强的那个,那他不如就留在阴间,被吸尽了阳寿死了倒也罢了。
游外婆琢磨着如果外孙真的那么蹩脚不能自己爬回阳间,如今这个世界上还记得他的就只剩杏子、樱桃和她自己了。她那个宝贝女儿早就沉浸在封印之术里忘却了这个笨蛋儿子。摊上自己女儿这么个娘,小庚这娃还真是……
“摊上您这狠心的狼外婆,少爷才真是可怜呐。”樱桃不忌口的轻笑起来,“要我说少爷一定会回来,只是能回得来的少爷必然不是那个成日里只懂嬉笑耍弄的。”
“樱桃。”杏树使低声呵斥了一记。
“哼。”樱桃横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游老太的脸上全是凝重的神色。小庚,不管你忘了什么,你得把真正的自己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