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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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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顾安雅这一辈子,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最后还是落荒而逃。幸好,她被乱糟糟的梦境惊醒,不然一睁眼就要面对清醒后的他,干脆直接撞墙算了。在他没有任何反应之前,安雅收拾衣物,偷偷溜走了。
头痛欲裂,几百个小人在里面跳舞似的。可是容不得她不想,前一天意乱情迷的夜晚,主动的人,好像还是她自己。
她连再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间,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国家、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大家退房的时候,她是最晚下楼的一个,另外几个人已经办好了手续,只差她一个。
一路上众人诡异的保持着沉默的气氛。老黄只顾摆弄手里的相机,不时过来和安雅搭话,她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欠缺。林秘书问她是不是病了,到回国的时候才开始水土不服也太奇怪了吧。
袁霍一大早身上就开始散发无事勿近的寒气,冷冽的眼神几乎能把人冻死,明眼人谁也不敢招惹他。
安雅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间隔两人的距离,余光一瞄到他自己就赶紧低下头去,如果这世界上有隐身术那就更好了。
出境时到去机场柜台去办理退税手续,海关人员尽责的打开每个人的箱子检查问询,然后才给盖上大红的公章。安雅在边上一个个的给他们解释,但袁霍没办退税,安雅自己也没有。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还是麻烦。四个人登机牌上的座位在同一排,本来安雅走在最前面,但她死活不肯先挑位子,老黄和林秘书因为她年纪小都想谦让着她,她推推托托就是不领情。
袁霍再次黑了脸,在他们磨叽的当口拨开老黄首先坐到靠窗的位子上。这下谁也不敢说话了,等到剩下三人都就坐,安雅自己占了最外侧的位子,临着过道,安静的和睡着了一样。
总之一个字就是诡异。安雅一边度过漫长的机上时间一边心里惴惴的盘算,自己这样……可需要主动点自动离职?回国后还不知面对怎样的尴尬,如果真能那样多好。可大哥要是知道了,说不定直接拍死她那也很可能啊。
一夜的露水姻缘,还是和自己的老板……有比这更狗血的么?怪谁呢,要怪,只能怪当时的自己太糊涂。
回公司后的几天,上班时间安雅小心翼翼的近乎神经质。
老总们光临总经理办公室的几率几乎小之又小,有事情吩咐下来的时候一个电话给直属秘书就直接搞定了。真正当面碰到的概率,只有在电梯、走廊、茶水间等公共区域罢了。
饶是这样,一点点风吹草动,仍是常常让胆小如鼠的安雅同学战战兢兢个半天。
好几次缩头缩脑的时候,都被同办公室对细微之处明察秋毫的邓大姐逮个正着:“小顾,你在扮土拨鼠么?”
三十好几的邓大姐是办公室的热心人士兼八卦大王之一,安雅刚踏上这个工作岗位的时候,邓大姐第一次见面,连人脸还没看清楚,就连问了她三个问题:“小顾多大年纪了?”“小顾有男朋友了吗?”“要不大姐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据说,邓大姐手里常年握有超过百个的单身男女资料,把手里的剩余资源尽可能的排列组合、牵线配对是她的主要业余爱好,而且成功的例子还不少。
安雅已经被她按在角落里逼问了若干次,连珠炮似的问题砸下来,每次到最后她自己都差一点点就扛不住,心里颤巍巍的想下次势必要被她押着走了。
邓大姐雷达之精确、嗅觉之灵敏,她说自己全公司第一,绝对无人敢居其后称自己第二。
“没有啊大姐,我只是,冷风一吹,腿有点抽筋……”
事实证明,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躲得往往躲不掉。
周五下午,办公室里闲闲散散的气氛,聊天的聊天,上网的上网。快下班的时候秘书们接到电话,为了庆祝公司今年的业绩指标提前完成,老总们今晚请大家喝庆功酒。
酒店的位子已经定好了,在城中心有名的五星级酒店,500元标准一个人的豪华自助餐厅。
楼道里一片欢呼声。经济这么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还能有这样的喜讯,所有人都乐的轻松。
一年还没到头,后面两个月几乎不会有什么考核压力。这一年奋斗下来,年终奖、季度奖之类的已经不用发愁了。虽然白花花的银子还没真的见到,这已经和进自己口袋没什么区别啦。
公司里这种大规模的活动不多,主要部门的员工自然全员参加。办公室里本来人头就少,安雅又是才和他们一起签了大单子回来的,自然不好缺席。
人这么多,去就去吧。安雅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跟着大伙儿拼车过去。
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临时攒起来的饭局。一大帮人在酒店最大的包间里闹闹哄哄的咋呼,尤其以工程部和设计部那两桌的人闹的最欢。
两位老总比大家来得稍晚些,他们在包间门口同时现身的那一刻,所有在场员工都沸腾了。
老总和几个重要的部门经理落坐在首桌,慑于威严敢明目张胆的闹酒的人没几个,大家喝的都颇斯文。
安雅他们桌在靠边的角落里,离主桌远的很,所以对于那边偶尔绕场半周飘过来的眼神,埋头苦吃的安雅自觉躲得够远,浑然不知。
一桌子几乎都是花枝招展的女孩,只有同部门的梁亮一个男孩子。虽然没人拼酒,小帅哥梁亮号称总办一宝,广受总办小姐大妈们的喜爱,打打闹闹的调笑声也是不断。
安雅吃了几筷子就没了兴致,听边上的梁亮讲了几个冷笑话,还是觉得没意思,怏怏的坐着,看他们玩。
手机里梁静茹的音乐响起来,温柔甜美的《三寸日光》,是安雅最近反复听的曲子,糯糯的歌声在包间里显得十分悠扬。
同桌的几位姐姐都笑了,说安雅到底是年轻些,喜欢听这种黏腻小女儿情怀的调子。安雅也笑,从包间里跑出来,到外面听电话。
“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电话那一端,是不久前嫁人的顾家大姐安蕙。安蕙是顾家小辈中的长姐,和安雅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对这个聪明精怪的大姐,安雅从来都是乖乖听话的。
“前天,主要是到这边处理一些公事,就没提前联络你们。”安蕙听她那边声音嘈杂,问:“在外面呢?”
“恩,公司里有活动。”
顾家日理万机的姐姐才从B市过来,顾氏主要产业和她的夫家都在B市,离这里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办完了公事后问起在本市的几个妹妹,才知道安雅去德国待了一阵子。
“好好的,你又去德国干吗?”
安雅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不定想到哪儿去了,委屈的答,“我是出差,公差!”
“真的只是出差?”安蕙冷哼,“才工作几个月,翅膀没硬就会飞了哦?当初和你讲的全忘了是不是?”
“姐!”安雅不依,心里知道安蕙这大多又是在激她,窘的赶紧打断了她。
“明天把护照送到我这里来,我找人替你拿着,放你自己手里我不放心。”
“姐,我全记得呢,没忘。”安雅转过拐角到窗前,低低的答,“我真的没去见他,真的没有。”
安蕙了解她那段过去的所有事,暗恋也好、快乐也好,最后安雅连续几个月闭门不见人的时候,真的把这个向来处变不惊的姐姐吓得团团转。
安蕙沉吟了会,追问:“你那时给我的保证还算数吗?”
“恩。姐,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他。”
安蕙叹气:“乖,回去接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