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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缠足 ...

  •   天刚拂晓,玲珑便醒了过来。外屋的阳凤睡得正熟,鼾声不断。玲珑坐起身,微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吵……”
      穿着肚兜,光着脚丫,玲珑利索地下了床。八月间,又连着出了几日大太阳,光脚踩在地面竟不觉得冰冷。玲珑跨过蜷成一团的阳凤,径直向房门走去。
      踮着脚,她抽去门闩,轻轻拉开。
      吱哑一声,门开了。
      院子里布满清晨的薄雾,玲珑被屋外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寒战,连忙加快了步伐,向左面的厢房走去。
      门没有锁,玲珑一推,就开了。
      左面厢房中的摆设与玲珑的屋子相似,只是多了个玻璃屏风。屏风后便是三层木床,层层帘幕后,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玲珑勾起嘴角,轻手轻脚走过去,轻轻从下撩起帘幕,拱了进去。
      床中之人身形苗条,面容秀丽,与唐玲珑有七分相似,正是唐玲珑的生母,唐家的三姨太沈玉陵。被细小的动作惊动,沈玉陵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问:“容澜?”没得到回答,又昏沉沉的睡去。
      玲珑停止了动作,疑惑地望着床上那人,隔了许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部表情的冷漠。她安静的从床帐中退出,一如她安静的来。
      大理石的地板透着冰凉的湿气,她突然觉得有些寒冷,抱着自己的胳膊,回到自己的卧室。
      容澜。
      谁的名字?
      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这个名字。

      洗漱完毕,就有丫鬟传话说大太太请大家去商议三小姐缠足的事宜。
      虽说玲珑上面有两个姐姐,但她们都因为忍耐不了疼痛,生母不忍心而放弃。在听说要给玲珑缠足时,沈玉陵细长的眉也不易察觉的微蹙了下。
      “一定要缠吗?”沈玉陵看了眼身旁坐得规规矩矩的女儿:“缠足是旧俗,报上说过,该废弃。”
      大太太笑了:“妹妹不愧是书香门第,书念得多,报纸也读得多。不过,你也说了,缠足是旧俗。旧俗既然存在,必然有存在的道理。我也是为了玲珑好。女子若不缠足,今后嫁不着好婆家。你瞧,这附近的大门大户,谁家挑媳妇不是首选三寸金莲?高门大户给儿子选正室,是不会选那些天足的女子的。”
      沈玉陵侧头,问玲珑:“玲珑,你可愿意缠足?”玲珑仰头,看到母亲除了最初的蹙眉外,没有多余的神情,即使现在问自己,也仿佛是例行公事般的冷淡。
      她又看了看大太太,那个威严的妇人正微笑这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愿意。”玲珑点头。她并不知道缠足是什么,但大姐二姐不能做到的事,不代表她不能做到。她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她比唐家任何一个女儿都强。
      沈玉陵没料到玲珑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心里不觉有些失望,她淡淡地说:“既然玲珑自己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太太赞赏地看向玲珑,说道:“这样,缠足的日子便定在八月二十四。拜过小脚娘就开始,我会为玲珑找来枳城最好的婆子。”
      既然已经拍板决定,沈玉陵对剩余的细节不太感兴趣,告了个不适,带着玲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沈玉陵一如既往的神游天外,直到走近母女娘居住的院门口才轻飘飘的说:“缠足……你……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玲珑低下头,掩住目中的迷茫。
      不待玲珑回答,沈玉陵已走出几步远。

      八月二十四日。
      天晴,万里星空无云,连月光都分外柔和。
      玲珑推开格窗,翘头看星,笑着转头对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阳凤说:“阳凤,你瞧,真漂亮!”阳凤不过比玲珑大两三岁,也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忙凑上去,与玲珑肩并肩往天上望去。
      “真的咧!三小姐,明天是个好天气吧?我得记着把你过冬的衣裳拿出来晒晒。”阳凤边说边扳着手指头算明日有多少件衣物需要拿出来晒太阳。
      玲珑不乐意的掐了掐阳凤:“让你看漂亮的星星,你净说些没意思的事儿。”
      阳凤揉揉被玲珑掐疼的胳膊,呐呐道:“前几日管事的何婶子才交待了,让我瞧着天气晴下来就把衣物拿出来晒晒,我见着这天气就想起了嘛。”
      玲珑哼哼几声:“算了,我怎么就忘了你根本不懂这些。”
      阳凤被玲珑奚落了几句,也有些讪讪的,端起夜宵吃剩的汤碗便往外走。刚走出去几步,便看到大太太携着几个婆子拥进了兰院,吓得阳凤端着盘子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大太太身旁的婆子认出阳凤,忙招呼道:“阳凤儿,快,快,快,去请三太太与三小姐。”
      玲珑早听见响动,利落的滑下太师椅,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便走出门,朝大太太行了个礼:“太太。”
      大太太满意地打量了玲珑一番,和蔼的说:“玲珑,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玲珑初时还有些不解,到看到跟随大太太而来的几个面相陌生的婆子和忙着摆祭台的奴仆,“缠足的日子便定在八月二十四。拜过小脚娘就开始,我会为玲珑找来枳城最好的婆子。”大太太的话浮现在脑海。她乖巧的点点头:“是拜小脚娘的日子吗?”
      大太太颔首:“这位是城中名声最响的徐娘子,她会负责你的缠足事宜。来,玲珑,认识一下。”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便上前,蹲下身,笑呵呵的拉起玲珑的手:“这就是三小姐呀?真是标致端方的小姐,放心好啦,我一定会将你的脚缠得好好的。”
      玲珑缩了缩自己的手,还她一个天真的笑容:“谢谢。”
      “你娘呢?”大太太环顾四周,看到兰院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出来了,连还在坐月子的五姨太乌雅都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却始终不见沈玉陵的身影。
      玲珑往沈玉陵的房间望去,漆黑一片,她不自在的笑了笑:“娘亲……可能歇下了。”
      “这么早?”大太太皱眉:“还没熄灯……”
      沈玉陵的贴身丫鬟阳曲儿恭敬的对大太太说:“三太太身体不适有些日子了,稍早些时候她说头疼,便早早歇下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大太太沉思了片刻,然后笑道:“罢了,那就不去打扰她了。嗯,开始吧。”
      简单的拜完小脚娘,大太太领着玲珑走进玲珑的卧室。早有婆子取来一个小矮凳与热水,大太太驱散了多余的人,只留下自己的丫鬟阳庆、徐大娘与阳凤、阳曲。
      玲珑坐在矮凳上,脚放在脚盆里,一搭一搭的玩水。她好奇的看着徐大娘取出两条蓝色的长布。那长布足有九尺,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边。阳凤与阳曲将玲珑的脚仔细洗搓,直到白嫩嫩的脚背泛起粉红才作罢。玲珑只觉得脚心奇痒,呵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乘着脚尚有余温,挽着袖子的徐大娘利落的抓住玲珑的脚,并往脚趾缝间洒上一些明矾粉。
      “三小姐,我开始咯。”边说,徐大娘一边将玲珑右脚除大拇指以外的其他四趾朝脚心扳。她的动作很轻柔却一点不慢,宽大的手掌掌心微微发热,可那不自然的姿势仍然让玲珑“啊”了一声。
      “玲珑,忍一下,马上就好。”大太太温言道。
      玲珑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听到大太太的话,仰起头努力朝她露出个微笑,却惊异的发现,印象中严肃可怕的大太太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连目光都是柔和的。
      徐大娘动作迅速的用浆好的蓝布条裹好,然后用针线缝合起来固定。等一切完成后,她轻拭去额间的薄汗,对大太太说道:“太太,弄好了。等三小姐习惯了裹布,十日后,我再来。”
      大太太点点头:“有劳徐娘子了。”说完,又低头问玲珑:“玲珑,感觉如何?”
      玲珑伸了伸自己的脚,看着裹着蓝布的脚掌,似乎除了脚掌有些微发热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于是微笑着回答:“玲珑很好,太太请放心。”
      大太太笑:“真是好孩子。”

      夜里,玲珑朦胧间看到沈玉陵。她秀美的脸露出的是忧伤的表情。冰凉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上,如冰沁般。她听到自己的母亲叹息着说:“可怜的孩子……”
      她闭上眼,重新沉入梦乡。
      那半梦半醒间所见的,应该又是一个梦吧。只有在梦中,那个冷漠的女子才会用这样温柔而忧伤的目光凝视自己,只有在梦中,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女子才会这样轻柔的抚摸自己。

      缠足的日子比想像中难受。
      第二次徐大娘来时,将头次缠好的裹布解开,还没等玲珑松口气,便又将双脚除大脚趾外的八个脚趾由脚心向里用力勒紧,比头一次缠得更紧,弯曲的幅度更申。直把玲珑疼得满头是汗。
      大太太每日都要到玲珑这里来看望一阵,交代玲珑多走动,不要待在床上。玲珑苦不堪言,光是躺在床上便疼痛难忍,不过几步便走得浑身衣裳仅湿。她算是明白,为何芙蓉、青菱都没能成功缠足,她们疼得受不了,闹一场,二姨太、四姨太一心软,就此作罢。可是自己不一样,她没有一个心疼自己的母亲,也不会似芙蓉、青菱般娇弱。
      玲珑正扶着青墙一小步一小步走着的,一个桃红色的小人闪进院子。
      “三姐姐!”小人看上去比玲珑小二岁模样,及肩的发丝被满头大汗浸湿,穿的一件桃红短褂上满是泥泞,见到玲珑立即活泼地跑过来,拉着玲珑的手笑说:“天气好,和枫楹放风筝好不?”正是唐家五小姐,与玲珑母子同住一院的唐枫楹。
      玲珑盯着她满手的泥泞,不自主地皱了皱眉:“你去了哪里?没有仆妇跟着?”
      唐枫楹年纪虽小,可却是个胆大的主,只见她吐了吐舌头:“天气好,有太阳,张妈困着了。”
      “院子里可以放风筝?”
      唐枫楹嘿嘿笑着,边耸肩边说:“去江边。”
      这番话倒把玲珑吓着了,她连忙抓住想挣扎着跑回屋子的小人,说:“你这么小,怎么去?”
      枫楹张了张嘴,正要说,突然似乎想起什么,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你去还是不去啊?”
      玲珑摇头:“不去,你也去不了。”府中的仆人管家可不是吃白饭的,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刚满两岁的五小姐跑出去。
      枫楹早有点不耐烦,甩了玲珑的手便跑回屋,不一会儿,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又风风火火跑出去,瞧她跑得跌跌撞撞的模样,让看的玲珑都提了心在嗓子眼。
      枫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玲珑笑了笑,继续自己今天的“功课”。这位性格如同男孩子的五妹妹是与自己最要好的一个姐妹,不仅仅是因为同住一院,更重要的是面对枫楹,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与枫楹,都是各自母亲不爱搭理的孩子,都是自己自生自灭长大的孩子。所不同的不过是自己的母亲不得宠也不怎么在意父亲,而枫楹的母亲则正在风头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门心思全放在讨好父亲上去而忽略了枫楹。
      “啊”玲珑突然弯下腰,小心的揉捏脚,一阵阵的刺痛越来越难忍受了。
      “小姐……不如我去与太太说,不让你缠了。”阳凤见玲珑疼,自己的心也不由自主揪紧,紧张兮兮地建议。玲珑横了眼阳凤:“我要缠,再痛我也要缠!”
      阳凤自己是大脚,无法理解为什么玲珑这么痛,还坚持要继续,只得呐呐地说:“我见你痛得很……”
      “那是我的事!”玲珑咬牙。
      她没有告诉阳凤,与夜里的难受相比,白日简直不值一提。
      捂在被子里的脚比白日闷热,又涨又痛,就象被隔着水壶被开水烫一般,她常常被那灼热疼醒,只能伸手轻轻揉,将脚探出被窝消热。
      有几次,她疼得忍不住哭出来,眼巴巴望着房门。
      窗外是无尽月色,五姨太在咿呀呀的哼一些川剧调子,母亲的房间里有微弱烛光。玲珑知道,沈玉陵在看书,一些她看不懂的书。沈玉陵兴致来了时也曾给她讲过几段书中的故事,无非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玲珑不懂,也不喜欢听。她更愿意母亲将她搂在怀里,给她唱些轻柔的歌谣。
      沈玉陵的嗓子很好,曼妙婉转,常常让玲珑听得如痴如醉。每次沈玉陵哼唱歌曲,她那因冷漠而显得僵硬的脸庞便柔和下来。玲珑虽然不知道母亲望向窗外那茫然的目光中包含着怎样的情绪,可这个时候的母亲是温柔的,没有抚摸,没有拥抱,可是那个片刻让小小的她觉得温暖宁静。
      可惜,只是妄想。
      沈玉陵并不怎么关心玲珑缠足的进展情况,她甚至没有问起过玲珑缠到了哪里;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疼得每夜失眠,不知道那些夜晚玲珑默默流下的眼泪,不知道痛醒时,玲珑安静听着阳凤的鼾声,望向漆黑的屋,窗外的月光照不到玲珑,被屏风阻挡在目光所及之处,小小的手不住按压痛处,心里生出的一片苍凉。
      沈玉陵只关心她的小说,她曾经的世界,飞扬青春,书声曼曼,没有屈辱,没有牢笼,只属于她一人的天地。
      裹脚布每日裹一次,越裹越紧,玲珑每一日都觉得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但仍凭着一口气挨过去。她现在一看到徐大娘,大大的眼睛里就不由自主流露出恐惧的情绪,手脚发抖。实在是每日一大早的经历太过凄惨。
      裹脚裹了四五个月,徐大娘每日都要到唐家,为玲珑裹脚。已是夏天,玲珑的脚开始发疮溃烂,那些溃烂的腐肉与裹脚布黏合在一起,裹着时只觉得灼热胀痛。一解开裹脚布,连带着也将那些结痂的伤口、腐肉拉扯开,那才是钻心的疼。玲珑看着溃烂的,血肉模糊的脚,只得强压下眼泪与恶心,含着泪,忍着疼,努力不叫出声。她不愿被人看低,哪怕只是一个裹脚的仆妇。
      徐大娘私下曾与大太太提起过玲珑的表现。说起这个三小姐,徐大娘几乎是竖着大拇指来称赞。经她裹脚的大家小姐,枳城乃至周边洲县不在少数,可唐玲珑是第一个不哭不闹不叫的大家小姐。徐大娘那时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看着三小姐忍着疼的可怜样儿,都觉得有些不忍。”
      大太太颔首,说:“玲珑这丫头的性子要强。”
      徐大娘赶紧恭维:“那是,三小姐长大后定是位端庄的小姐。”
      大太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远远望着玲珑小步小步试着行走的小小身影,淡淡一笑。

      玲珑到底还是发烧了,小脸通红,细细的眉头皱得象个小老头,浑身发着虚汗,打湿床单与夏被。
      沈玉陵被阳凤几乎是拽着来的,手中还握着一卷线书,披散的头发显得慵懒狼狈。她的神情略带了些惊讶,倒不是惊讶玲珑的烧,而是惊讶阳凤的大胆。家生的丫鬟,很少有这样胆大的,居然敢拉着主子乱跑。
      阳凤在玲珑床前站定,喘了几口粗气,回头见沈玉陵仍是那副不慌不忙,心里一急,手上使了力,几乎将沈玉陵推到了玲珑身上。
      沈玉陵一个措手不及,踉跄地扑在玲珑身上,披散的头发像风一样拂过玲珑的鼻尖。她的手也压在了玲珑的手背。滚烫的温度,让她呆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玲珑病情的严重。她掀开玲珑身上的夏被,三两下卷起玲珑的绸裤裤脚。裹布发出丝丝臭味,那是腐烂的肉发出的气味。沈玉陵微蹙眉头,低声自言自语:“这丫头怎的这样倔?这性子到底像谁……”
      “三太太,我已经差人去禀报大太太了,大夫很快就会赶到,请不要着急。”阳凤在一旁凉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方才头脑发热时做了什么,一时冷汗顿起,试图说些什么来让主子忘记自己的冒犯。
      谁知沈玉陵听完,点点头,起了身,在屋里的方凳上坐定,就着煤油灯继续看她的书。阳凤傻了眼,呐呐地说:“三太太?”
      沈玉陵从书中扬起头,再平淡不过地说:“我在这里等大夫,你有事就忙去吧。”
      阳凤悻悻地移到玲珑床边,轻轻拉着玲珑的床单,脑袋焦急地在玲珑脸上与门外转来转去。
      大太太带着大夫与一些得力的仆妇赶来时,沈玉陵的书刚刚看了一页。她见来的人多,便起了身,退让出去。出去之前,还是没忘与大太太点点头,扯了扯嘴角。
      大夫处理这些问题驾轻就熟,大笔一挥,开了方子让下人拿去抓药熬药。大太太看大夫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礼貌地送走大夫,只留下两个丫鬟与阳凤。她交待完事宜,便在玲珑床沿坐下,手指轻轻扶过玲珑烧得通红的脸庞。
      玲珑烧得糊涂,只觉得有双冰凉的手抚摸着自己,这温度与记忆中母亲的手那么相似,冷的像冰。可是却让她心里欢喜得很,被那冰凉的手抚过的地方也舒服极了,仿佛那是双有法力的手,能够带走她的疼痛。
      “娘……”她干裂的嘴唇轻轻逸出一个字,轻不可闻,可大太太听见了,这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字让她浑身一震。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玲珑的小手,感觉那灼热的体温,幼孩柔嫩的,毫无力量的手软软的搭在她的手心。大太太温柔的露出个笑容,使了使力,将那只手握得更紧。她甚至还在丫鬟们吃惊的眼神下,亲自喂昏迷的玲珑喝药,不介意那些药半数洒在了她的衣袖上。
      阳凤看看大太太,又看看玲珑的小脸,忍不住转过身,抹了抹眼泪。
      那一夜,玲珑做了个梦,梦见母亲的手扶过自己的鼻尖,带来冰凉的温度。半夜,她醒来,看见趴在自己床沿,睡着的大太太。她还穿着繁复的衣裙,那向来一丝不苟的衣服上沾上了褐色的药渍。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冰凉而充满力量。玲珑睁大眼,小心地看着大太太的睡颜许久,终于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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