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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目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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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河流前进。
“为什么沧月大人要和这个讨厌的男人一起旅行啊……真是的……”被关了七天禁闭的幻终于从铃铛里出来,结果发现世界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可是,杀生丸大人好像并没有说过要邀请仙女大人一起旅行诶……”骑在阿哞身上的铃奇怪地说道。
“喂,你这小鬼,”幻瞪着铃,不满地说,“你以为沧月大人就愿意跟你们这些小鬼还有那个讨厌的狗妖一起走吗?”
“为什么不愿意呢?”铃更奇怪了。
“小鬼,你有什么可不满的,”牵着阿哞的邪见抱怨道,“本来杀生丸大人追踪奈落还要照顾一个人类小鬼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结果中途还要插/进来这个奇怪的女人,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会耽误杀生丸大人多少时间啊?”说着,邪见又开始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杀生丸大人是怎么想的,捡了一个人类小鬼还不够,还要带上这个说人不像人,说妖不像妖的女人,这品味真是越来独特了……”
“你在说什么?小妖怪。”幻阴森森地看着邪见。
“什么小妖怪?叫我邪见大人!”邪见不满地回道,却招来幻一顿老拳。
“吵死了!”前面并排走着的二人异口同声。
“噤声!”沧月开口教训道,“幻,你再胡闹,就回铃铛里去。”
“沧月大人!”幻不满地向沧月控诉,在主人威严的气场下还是不情不愿地结束了打闹。
“杀生丸大人……”唯一不在状况内的小女孩突然说,“铃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就自己去找食物。”
“哦。”女孩乖巧地回答着,从阿哞身上滑下来,准备离开大部队去填饱肚子。
“邪见!”
“幻!”
再次的异口同声让二人对视了几秒,不自在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邪见,”杀生丸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向邪见说道,“你跟着铃。”
“幻,你也去。”
“知道了。”金发少年哼了哼,转身跟着一人一妖离去。
其余人离开后,留在原地的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杀生丸径自走到河边坐下,面朝河水继续沉默。
沧月见状,跟过去坐下,一时间周遭只有河水潺潺的声音。
“在杀生丸眼里,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沧月突然打破沉默。
“相处了这么些天,我以为多少能得到一点答案。可是,你从未泄露一丝一毫关于过去的事情。既然允许我同行,为什么又表现得你我之间无甚关联的样子……”
“是沧月?还是胧月夜?”在沧月以为又一次不会得到回答时,杀生丸开口了。
男妖一双金眸注视着身边的沧月,仿佛要看到她被封印的灵魂里去。
“如果是胧月夜,即使亲近人类,她也不会学着人类那软弱和恐惧;可是你,你在恐惧什么?”男妖逼视着沧月,一字一顿地说道,“又为什么会恐惧?”
“我……”沧月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思在男妖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身边的杀生丸不等沧月回答,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空中,原来是一群蜜蜂妖怪飞过。
“这是什么?”沧月看着蜜蜂妖怪,奇怪地问道,“他们的气息也和那个叫奈落的妖怪一模一样。”
“是奈落的最猛胜。”杀生丸说道,“不,还有那个名叫琥珀的小鬼的味道。”
正准备追踪着味道过去,沧月胸前的佛铃突然无风自动。剧烈的晃动让沧月顿时警惕。
“幻!”“不好,铃他们出事了!”
杀生丸停住,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去找他们。”沧月坚定地对杀生丸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将他们安全地带回来。”
深深地看了沧月一眼,杀生丸转身离去。
“贪狼,出!”
目送杀生丸离去之后,沧月召唤出式神,出发追踪铃等人的踪迹。
另一边。一个昏暗的山洞中,铃和一群小孩被关在一起,邪见被困成粽子扔在一边,而幻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囚笼之外。
“啧啧,真是不堪一击的式神啊,”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上首传来。坐在石榻上的男妖怪肆意地把玩着从邪见那里夺来的人头杖,一边打击着幻,“你不是一般的式神吧?看起来是个器灵化成的式神?这倒是还有些用处,正好可以和那些小孩一起成为你的补品了,狐妖。”男妖怪转头对身后的黑影说。
“好饿……好饿……”黑影分明是个还没完全化形的残魂,除了嗜血的本能外毫无理智可言。
“啧,”男妖怪看着粘稠如一团沥青的黑影,嫌弃道,“把自己切成一片片的,也不嫌恶心。”
“可……恶……”幻不甘地挣扎着,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有些绝望。
“恶灵,退!”一道灵力向黑影袭来,却被男妖怪挡住。
“哟,来客人了。”男妖怪轻佻地说,“狐妖,看来这个小式神你暂时吃不了了。退下吧,等我接待了贵客再说。”
黑影不甘地缩回洞穴最暗处,仿佛消失了一般。
“就是你欺负了我的式神?”清越的女声从洞口由远及近而来,白衣紫绔的巫女走了进来。
“怎么能说是欺负,明明是这个小式神没头没脑地闯到我这洞穴里来挑衅,我才给了他一点教训。”男妖怪将人头杖放在一边,站起身来看向来人,“美丽的姑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还好么?”沧月并未理会男妖怪的调戏,蹲下身探查幻的伤势,灵力四泄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沧月大人……”看到主人,金发少年委屈巴巴。
“回来吧。”沧月安抚道,“铃铛可以保护你。”
“嗯。”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化为白光回到铃铛里。
“真是主仆情深啊。”男妖怪抚掌笑道。
“你是……堕神?”沧月起身观察男妖怪。只见眼前的男妖怪一身黑色的狩衣,黑色的长发及地,一只眼睛被头发遮住,另一只眼睛是鲜血般的红色,浑身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堕神?没想到还有人能看穿我身份哪。”男妖怪感叹道,“自我介绍下,我叫一目连。阁下又该怎么称呼呢?巫女大人?还是妖怪小姐?”
“巫女还是妖怪,那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沧月说道,“反倒是你,一个应当在神社中受人供奉的神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为什么要伤害人类?”
“供奉?你说的是那群有事的时候才会来求我的人类么?”一目连嘲讽道,“有事的时候,就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没事的时候谁都不会记得神灵的存在。他们信仰神灵,无非是要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为利益而活的生命,贪婪又浅薄,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请求神灵的庇护?”
“竟然是因为被人遗忘而堕落的神灵么……真是可悲。”听着一目连的嘲讽,沧月了然。
“你知道什么!”一目连仿佛被踩到了痛处,厉声说道,“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类,赚钱要来求我,结婚要来求我,生病要来求我,就连要死的时候,因为惧怕死亡,还要来求我。神灵依赖人类的信仰而生,就应该无时无刻去满足他们任何欲望吗?神灵一旦没有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就会被放弃。没有供奉,没有信仰,不被任何人记得,孤零零地在神社中死去,连曾经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
“既然这样,那些人类也该承担神灵的怨恨!在神灵的报复中去恐惧、去愤怒!那些低劣的人类啊,他们不知道自己那肮脏的灵魂里,仇恨、恐惧、愤怒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远比信仰更有价值成为神灵的祭品!”
“所以,这就是你要抓捕人类孩童的理由?”沧月冷冷地说。
“不,那只是个交易而已。”一目连挑唇一笑,“我抓捕这些小鬼,他们的心脏归狐妖,他们的灵魂还有那些村民的愤怒归我。这不是很划算么?”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沧月拔出腰间的短刀,指着一目连道,“身为神灵,却因为人类的遗忘而堕落,你与你口中那些肮脏的灵魂有何区别?”
“哼,那就要你能不能阻止我了。”一目连冷笑,委地的长发突然像利剑一样朝沧月射去。
沧月极速跃起,一刀砍下刺来的头发。然而散落在地的头发像某种活的生物一样蠕动着,很快聚集成团游向沧月。
“这可是我灵发呢,美丽的姑娘,”一目连看着被头发包围的沧月,邪恶地笑道,“可不是区区附有阴阳师念力的刀就能斩断的。”
沧月看着四周像活物一样的头发,冷静地想了想,突然将短刀往左手一划,手心鲜血流出,却没有掉落在地,而是源源不断地流向刀刃。吸收着血液的短刀突然迸发出强烈的蓝光,直到吸足血液,刀上的光芒才暗淡下去。
一旁看好戏的一目连直觉不对,正想逃离,却被一道恐怖的灵力刺中。
“邪神,斩!”
沧月提刀看着被灵力斩到的一目连。一团漆黑的邪气包裹着他,对方是死是活无法确认。
“真是……甜美的味道啊……”邪气逐渐散去,显现出来的一目连身影和之前大为不同。面前的男妖显现出了他堕神的本象。一目连不再是之前身着黑色狩衣,发遮一目的普通男子样貌。此时的他活生生一副地狱恶鬼的样子。头上生出两只尖锐的犄角,白发及地,一半脸被头发遮住,另一半没遮住的脸被青色的妖纹全部覆盖。上身赤裸,左右两臂各缠着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色毒蛇,然而肋上有一处深刻见骨的伤口,往外躺着绿色的毒血,正是沧月的短刀所致。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让人惊喜的收获。”一目连迷醉地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叹息道,“在强大的巫女灵力掩盖下,竟然是一只纯血大妖怪的血肉。原来是被封印了妖力,妖也不是,人也不是,真是可怜啊哈哈哈哈……”
沧月握紧手中短刀,冷冷地说:“看来,刚才那一刀还不够,才让你还有精力在这里嘴碎。”
“啧啧啧,我现在倒对你真有兴趣了呢,美丽的姑娘,”一目连恶意地对着沧月笑道,“就算是被封印,也还是大妖怪的灵魂。让我看看你的内心吧,姑娘……然后,把你的灵魂奉献给我!”
“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