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辞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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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北京冷而干燥，毛衣因静电摩擦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龙一美条件反射地缩起了手。
她对着镜子一次又一次地往黑眼圈上涂抹遮瑕粉底液，即使这跟她的肤色已经出现明显反差，她希望自己还是那样光鲜靓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前两天杨雨给她的花瓶换上了新买的鲜花，可如今已经因她的无心照料而接近凋零状态，出门前她顺势拿起花瓶里的花往垃圾袋里塞。这是龙一美跟杨雨说觉得家里好像散发着一股腐臭味，而杨雨为此给她带来的鲜花。
龙一美现在发现，腐烂发臭的不是这个房子，还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自己。
她来到咖啡馆，点了两杯无糖拿铁。
自那天给李希瑗带咖啡之后，她现在每天都会来到 Carven 的咖啡馆，顺路为她带上一杯咖啡。而原本对咖啡不感兴趣的她，也在 Carven 的怂恿下开始接触和接受了咖啡的苦涩。
“一美，你来啦~” Carven 最近每天都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丝上明显能折射出发胶形成的光泽，他希望以最佳状态出现在龙一美面前。
“嗯，早呀~ Carven。”龙一美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用清爽的音调说着。
“最近你天天来呢，是不是喜欢上我~~这里啦？”Carven 故意露出调皮的表情，掩饰自己想撩人又不敢撩人的尴尬。
“你说是就是。” 龙一美完全没有理会他的用意。
“别这样敷衍我嘛~ 对了，一美，你认识李老师吗？”
Carven 已经习以为常地为龙一美煮着她要的咖啡。
“认识，怎么了？”
“最近她都没来过我店里了，很奇怪。以前她每天来买咖啡的。”
“因为我来了，她就不用来了啊。”龙一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Carven 疑惑地看着她：“Why？”
“我是她的助理。”听到她这样说，Carven 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李老师的助理啊……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为什么要特意说呢。”龙一美自己也不确认助理这个身份还能维持多久。
李希瑗曾劝说过她不用每天给她买咖啡，但她仍是坚持说自己是顺道带的，也为她最近的屡次犯错赔罪。
“那也是，那你应该也认识照片里的这个女生了？”Carven 指着放在收银台旁边的照片，正是那张他让李希瑗和常悦签名的合照。
“认识，不过她不在北京的。”
“我知道，悦悦她很好玩的，我也有她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你跟什么人都可以成为朋友啊~”
“是大家都喜欢和我做朋友。不是吗？”Carven 自信地扬起了头。
“是是是。”龙一美再次敷衍了 Carven 的自恋和风趣。
“你的咖啡好了。”Carven 递上了打包的咖啡。
“谢谢~”
“你替我给李老师带句话呗~I miss her。” Carven 趁机对着龙一美深情地送了个飞吻。
“要这么肉麻吗？”在龙一美看来，那不是送给她的，而是送给李希瑗的。
为什么李希瑗就一直这么受人喜爱？Carven 喜欢她，常悦喜欢她，吴俊立喜欢她，节目的观众都喜欢她。就不能出让一个给我吗？龙一美想道。
“See you tomorrow~” Carven 笑着给龙一美打开了大门。
开门之际，一阵凉风吹乱了龙一美的刘海，Carven 替龙一美拿过咖啡纸袋，示意她可以空出手来整理自己的头发，而后又轻轻递上纸袋。
“谢谢你。”龙一美觉得 Carven 此举确实绅士，便礼貌地笑着点头，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Carven 看着龙一美的笑容，只感到一阵眩晕，心想这女生真的太可爱迷人。
“一美，要不以后我每天把咖啡送进去给你们？你把手机号码给我，我到了联系你。” Carven 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样既可以每天见到龙一美，又可以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这位大老板，我每天都经过的。我先回去啦，不然咖啡凉了李老师可就不高兴咯~”龙一美眯着眼睛跟 Carven 道别。
每天在人们面前假装着微笑与开心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但她其实很累，现在身边的一切都让她提不起兴趣，没有找到真正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成为电视台里的一员本来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变了味。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来电视台的动力竟由实现播音梦想变成为了每天能见到吴俊立，她觉得自己真的失去理智了。在见不到他的这段日子里，她心神恍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迷失了方向，一直在空中盘旋，找不到着陆的地方。
她如常走在电视台的走廊里，脚步沉重又拖曳，用行尸走肉来形容最近的她再适合不过了。她努力地撑开自己的嘴巴，挤出笑容来继续扮演一个开朗爱笑的女生，她琢磨着最近身体的变化，她时不时为自己感到恶心又却呕吐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内心开始腐烂了，有时候她甚至会担心自己内心的腐朽气味会不会从笑容里飘散出来，但她依然保持微笑。
在旁人眼里的她应该还是那个爱笑话多的女生吧。可这些飘忽不定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工作，最近的她屡屡犯错，李希瑗就连骂都开始懒得骂了。龙一美明白，骂是为了指出错误得到纠正和进步，如果哪天不被骂，也就是说明那个人已经被放弃了。
龙一美每天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度日，她已经无法正常面对李希瑗，今天的她终究是绷不住了。
“李老师，早上好。”她递上了咖啡，目光对上了李希瑗的眼睛。
“一美，谢谢你。你真的不用每天给我带咖啡的。”李希瑗微笑着说道。
“嗯，知道了。李老师，我……”龙一美如鲠在喉，长久以来的憋屈都在一瞬间涌至喉间，泪水就像决堤般汹涌而出，太多太多的话她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希瑗真相，李希瑗知道真相后又会怎样看待她，她不怕被李希瑗怪责却又希望得到李希瑗的谅解，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得到谅解呢。
“一美，怎么了？”李希瑗走近她，并且关切地问道。
“我……我想辞职！” 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之后，龙一美感觉卸去了一身盔甲，身子一下子轻盈了不少。
“如果你是对最近的表现觉得愧疚的话，好好做就可以了，不需要辞职。”李希瑗不明就里，对着龙一美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
龙一美很怕，怕李希瑗的这种善良会动摇她内心的坚定，侵蚀她的怅惘与不安。
“李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龙一美向李希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而后跑走了。
“一美！”李希瑗想把她叫住，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杨雨！我支撑不住了~”龙一美一边跑一边哭着拨通了杨雨的电话。
“你怎么了？要我现在过来吗？”杨雨在电话另一边急切地问道。
“我觉得自己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龙一美不想面对李希瑗，更不想留在这个曾经每天满怀期待且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对此刻的她而言，这里已然成了将她逐渐逼向崩溃边缘的禁忌之地。
“那就辞职吧，一美。离开那里，重新生活，你还有我。”杨雨坚定的语气给她打了一注强心针。
“我刚跟李老师说我想辞职了。”
“付诸行动，坐言起行。”
“嗯！我晚点打给你。”龙一美仰头深呼吸，发现连这里的空气都让她感到窒息。
是时候下定决心了，杨雨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播着。
“冷静下来了？”李希瑗看着龙一美哭得有点浮肿的脸说道。
龙一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递上了刚填写好的辞职申请表。
李希瑗接过辞职申请表，并没有细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是成年人了，相信你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再挽留。”
龙一美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希瑗在辞职申请上面签了字。
“到这个月底？”李希瑗问道。
龙一美点点头，回应道：“是的。”
“那只剩一周时间了，麻烦你告知人事部，帮我安排招募新助理。希望能在你正式离职前找到合适的人来交接。”
龙一美拿着辞职申请表，在通往人事部的走廊上驻足，拍了一张照。
“结束了，我的电视台实习生涯。”
她知道她正以放弃未来前途的方式来换取告别过去的机会，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破茧重生。
“我想去你那里住。”龙一美对着电话那头的杨雨说道，她连那个家也不想再回了，因为那里有让她在一夜之间变得遍体鳞伤和溃不成形的房间，她只想让它封尘，让它溃烂，让它腐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