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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宇佐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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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真三番四次的和宇佐治见面并不是高桥启介想象的那样,就连她和加奈说的也只是一个开头。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相亲,里头的弯弯绕绕拓真都不好跟加奈解释。
跟她相亲的人是宇佐治雪,家中次子,他的父亲是京都府检察长宇佐治大和。当初拓真实习的时候姨夫池上重志找人把她从福冈挖到京都见世面找的那个师弟,就是宇佐治家的长子岚。实习后期得池上和宇佐治岚的恩师谷木赏识被捡到东京后,拓真自然且只能选谷木的学生做自己的研究生导师,不好再入别的派系。
宇佐治大和也是业内大佬,他本人虽然和谷木没关系,但这不妨碍他晋升,是已经在私下被公认的下一任中央首席检察长的有力竞争者。谷木门下的人有长子的关系,多少能把握住,像拓真这种没有家世背景,跟师兄师姐来往疏远的边缘人,作为儿媳候选人是不用担心派系问题的。
鉴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拓真才没办法拒绝相亲。且,这关乎了她的职业生涯。
拓真没什么远大抱负,就作为地方检察官吃公粮就行,她可没有攀爬的心。奈何纱希的事之后,她的作为在同行里被聊起了几句,被她导师、宇佐治家知道了,拓真就被挑上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想着即使拒绝,对方也不至于打压她到无处容身的地步,拓真是认真拒绝了宇佐治雪的。但对方真的丝毫不在意,“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宇佐治雪无所谓的公式化微笑,他谈的不是感情,是利益最大化。
相亲对象可以有无数个,宇佐治家把拓真列为候选是因为她的“无党派”对自家不至于有利益冲突和危害,且怎么说,也算是“沾亲带故”,但也只能排在最末。宇佐治雪选择和她见面,则是因为“无背景”的好拿捏。
那天是工作日的晚上,和第一次见面时较为休闲的风衣不同,今天宇佐治雪穿的是深灰色的考究西装。金丝眼镜和没有温度微笑,放在iPad屏幕里拓真早就姨母笑了。可现在人就活生生坐在自己对面,拓真根本笑不出。
“宇佐治桑,我虽然不懂但也不傻,我知道自己不想用爱情婚姻换取仕途。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看待事物的想法都不同。我没办法成为宇佐治家的助力,也不能,替你叛逆。”最后半句话,拓真说的慢却诛心。
对面的男人放下了茶杯,好一会儿后眼角也带上了笑意,“藤原小姐,好厉害啊。”居然看出了他选中末位的她,是对家族无声的抗议。这样的人当然能为宇佐治家所用啊。
“谢谢夸奖。”拓真没有像东方人那样谦虚,反倒是接受得理所当然。宇佐治雪的笑容有了一些温度,有趣的人。
“虽然在某些方面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也抱有同情,但我帮不上忙。”拓真知道他还是没把自己的拒绝当回事,“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会追到我喜欢的人。”不像有些人,追都不追就妥协了。
这下宇佐治雪的笑容消失了,被他冷冷的看着,拓真反倒是笑了。“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夸奖不是。”她不做好功课,怎敢叫板。好声好气的商量,非逼她放狠话。
宇佐治雪有个可爱的青梅,是比纱希还要可爱型的女孩,但对方家景比拓真还差。拓真好歹外公有些许薄面在警界,姨夫也是个正经有名的律师,再不济她自己也是个正儿八经有实绩的检察官。而宇佐治雪的那个青梅,就是那种……超级努力,但是真的扶不上墙。目前一家三口经营着小面馆,宇佐治家不干涉两人的朋友来往,但是明令禁止雪和她恋爱结婚。
从小受家庭恩惠的宇佐治雪对家庭的反抗就是检察官不当,去当律师,在不得已相亲的时候,选家里人最不看好的那个。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出自鲁迅。今年是第九年了,我沉默了八年,选择爆发。”拓真坦诚自己在行动中了,虽然很缓慢几乎算不上行动,但气势不能输。“爆发后再死亡,不是更痛吗?”宇佐治雪冷笑,说的好像行动了就必能成功一样。做事没有八成把握就不出手,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偏悲观的表现,拓真就是这样的人,而宇佐治在感情这方面比她还要谨小慎微,这就是拓真喜欢不上他的原因,多少有着同“性”相斥。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我是知道我的结果的,也是抱着会面对最坏结果而行动的。”高桥启介也喜欢她是得到了他本人以外众人的铁口的,心里头再虚那点意外情况,拓真也不可能在宇佐治雪面前表现出来。
“你想离间我和我的家人?”故意说这些,挑起他的叛逆,因为青梅的事和家里闹翻。宇佐治雪疑惑这对藤原来说,除了不用和他相亲有什么好处?“你想多了,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在表述我的状况,表述我们不可能的事实。”明确的表示自己的立场,可不会有下次饭局了。
“你还想说什么?”通常拒绝了应该就是走人了,但藤原还坐着,肯定还有话要说。拓真撇撇嘴,“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跟家里拒绝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本来宇佐治的家教良好,但在她戳中宇佐治的伤口后,拓真不认为他还能客气礼貌不说她几句不好。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是想知道他怎么跟家里说,是想知道宇佐治家以后怎么干涉她的工作吧?“我努力读书考试可不是为了干一年过把瘾的。”她可不是什么体验生活的富家女,她是手停口停的啊。
正常来讲,即使相亲失败,也不应该被报复的。但这几年是宇佐治家的敏感期,她作为检察官,如果相亲成了,肯定要调任,去为宇佐治家的未来做准备。没成的话,再加上雪的添油加醋,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当做石子踢走。她就想回群马,不想去别人的家乡。
而能想到这一层,明显拓真是个明白人。“怪不得谷木教授喜欢你。”谷木是中立派,拓真也想成为那样“不会被打扰到”的人。“不合适就不合适,没什么好说的。”宇佐治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并且拿起了账单,“那么,再见。”
等男人出了包间,拓真揉揉太阳穴,跟这些心机人打交道,头痛。拓真没有逗留,立刻就打道回府,从药箱里翻出了止痛药,她头痛是生理性的头痛。吃过药洗了澡,拓真就躺下了,以至于错过了那晚高桥启介的消息。
拓真本以为和宇佐治家就到此为止了,没成想对方又约了她,只不过这次要见面的不是宇佐治雪,是宇佐治大和。所以没办法,拓真只能推迟了和启介的视频时间。对自己未来忐忑的她,也没和启介多解释什么。
不明真相的高桥启介也忐忑着,巴黎飞日本要十几个小时,他中午前起飞,也得凌晨后才降落。放弃了改签的念头,高桥启介去找丽贝卡了,他的年度计划不是他自己拍板的,还要和他的领航员商量,最后提交总部由总教练同意的。
离开会议室后,高桥启介去食堂带了个汉堡就回房间了,准备草草解决这早午饭,正和高桥凉介聊着,拓真就给他发消息说在回家路上了。高桥启介算算时间,她那边才7点,这个饭吃得太快了吧。
吃饭吃得快,回家回得慢。高桥启介也不知道她去哪约会,回家要这么久,又或者是拓真要洗漱后敷着面膜跟他视频吗?收到视频邀请后,高桥启介没想到她还穿着衬衫去倒了杯水,一副刚到家的样子。“抱歉,路上想事情坐过了站,所以回来晚了。”拓真第一句话就先道歉了,长这么大个人还心思恍惚的坐过站,真的是难为情。
原来如此,高桥启介不禁想,如果刚才是拓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隔着九个小时的时差,就算是万一有事,他也没办法为她解决,但至少他想及时知道。“笨蛋。这种事情可以立刻告诉我,让我可以马上嘲笑你。”他会担心。
拓真敷衍的应声点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糗事上,真是好兄弟。“所以,特意约我视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有是有,但我现在更好奇你在想什么,能想到坐过站?”拓真没有买车,出行都靠公共交通,主要是地铁。高桥启介会把房子买在交通便利,附近有便利店、超市或者商业街方便购物的地方,这样的房子肯定不便宜,但租给拓真,那就是意思意思收租而已,所以这便宜的租金让拓真根本抵抗不了。
叹了口气,拓真就知道说了晚归的原因,高桥启介就不会不问。“就是些工作上的事。”可是拓真暂时不想说。她的工作内容在结案前要保密,甚至有些案子本来就不公开,所以只要说是案子的事,其他人都不会多问。
高桥启介挑了挑眉,拓真用的词是工作,不是案子,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文字游戏吗?算了,拓真不想说,他也不能逼她说。“这么早就离席了,晚饭吃好了没?”“别提了,喝了两口茶,筷子都没动。”拓真垂头丧气的,菜是上了,但她只想走人,“回来路上买了个饭团吃掉了。”烦的都没心情想干饭这快乐事了,觉得嘴巴亏了的拓真在桌子底下的零食盒里扒拉出一包薯片。
见拓真没饿着自己,高桥启介也没说教她好好吃饭什么的。“那我来说说我‘工作’上的事咯。”高桥启介特地咬重工作两个字,拓真战术性喝水。
“几个月前土屋指导带你们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车队要我和拓海参加勒芒的安排。”跟大哥聊过以后,凉介说本来车队把他们从F1撤下来,就是想他们在房车赛、拉力赛上有所作为。那么回想那段时间,文太和政志总是和土屋在会议室密聊,也是有迹可循了。这么想来,勒芒真是车队一项重要计划呢,尽心安排这么长时间。
“我是这么猜的,土屋叔也是创造了历史的人,他想要在已经拿下过的领域再培育一批人再创新高,无可厚非啊。而且土屋叔做厂队指导都二十年了,以前老爸就说要照顾我们兄妹不方便出去,那我们都出来这么多年了,甚至拓海出国的时候老爸都没说要去看看,这时候说请老爸他们去观光。你知道他们跟我说的啥,去观光旅游,土屋叔还包吃包住包机票,这怎么能让我不多想。不过到最后土屋叔也没承认。”旅游观光团只有她是真的去观光了,文太和政志叔就没出过俱乐部。“那你和拓海有什么想法?”
他和拓海的想法啊,“不管什么比赛,赢就是了。”说实在的,他个人的话,的确房车赛和跑车赛更上手。高桥启介对于挑战勒芒并无意见,征服那残酷的24小时,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你是不是知道第三人是谁?”
勒芒是三人小组赛事,队里并没和他们明说第三人是谁,只是让他们两人先开始组队训练,说大概3月第三人就会加入。拓真摇头,“也是猜的呢,不出意外的话是个日本人。”
意外的启介没有追问,这让拓真不禁好奇,“你心里有人选了?”“大哥说,应该是乾。”同样的问题他问了高桥凉介,凉介和拓真是一样的看法,也分析给了他听。之所以3月过来,是因为那时乾的合约到期,合训时间才3个月,当然不指望他们今年6月就达成目标。这是一个三年计划,第一次可以算是体验练习,然后还有两次机会。
“你好像,还有点跃跃欲试?”拓真看高桥启介的脸上满是期待,高桥启介点点头,“既然队里有这样的计划,那就说明我们是有这个实力的,我有些事想在计划成功后去做。”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站上最高领奖台的机会嘛。
眨巴眨巴下眼睛,拓真只是应了一声,“哦。”会是她对自己说的那样,是在等一个机会跟她告白吗?“所以,未来三年的计划已经定下了,恭喜啊。我还是那句话,拼搏的同时请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遵命。”听得耳朵起茧的话,包含着家人的关心。以前高桥启介只觉得烦,也是这两年才有所体会。“所以,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有一位叫宇佐治的前辈,他不好相处到你饭都不吃就走吗?”说完了自己的事,高桥启介又把话题转回拓真身上。“工作的事不能说,人总可以说吧。”
既然要在一起,那不可能一人分享,一人闭口不言。在他潜移默化下,这一年拓真也会事无巨细跟他分享生活,但有些事比如和宇佐治的相亲,拓真不分享,高桥启介也不能怎么着。难得她提起了一个口子,他今天中午一定要把宇佐治的事问出来,不然他会胡思乱想的。
拓真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掩住了偷笑的嘴角,当她真的不知道加奈的“叛变”吗?想知道宇佐治雪的事,她故意模糊交代。
“也是第一次见面,宇佐治检察长好不好相处我也没在意。”她段位太低,没办法独自和这些人打交道,找了借口就赶紧跑。高桥启介迷惑了,不是说是个律师吗?怎么成了检察长了?还第一次见面,而且检察长那一般都四五十岁了啊!“居然是和检察长吃饭?出息了哦。”
纱希的事情不小,关注国内娱乐的话都能知道,拓真帮了她因此得到检察长赏识也很有可能。只不过高桥启介没想到这个检察长不是静冈县检察长,他也没想明白相亲的律师宇佐治怎么成了检察长。
“还行,是金子总会发光嘛。”拓真并不谦虚的自我夸奖,在自己人面前还不能骄傲一把了吗?“就是,我并不想去群马以外的地方啊。”“怎么?跟检察长吃饭还和你要去哪里有关了?”高桥启介想不明白,难不成宇佐治就是看上了拓真,假装律师和拓真接触,结果是位检察长,现在不服从他,工作上就要被打压。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高桥启介好像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样子,拓真挑眉,示意他好好说话。高桥启介虽然觉得自己想得不无可能,但他还是看懂了拓真的眼色,聪明的没说出来。“宇佐治检察长是京都府的检察长,他说他觉得我是可塑之才,想认识我一下。”
京都府的?难不成,这个检察长是那个相亲对象的什么人?高桥启介又生出了一个想法,今天见面的宇佐治是想以检察长的身份,能对她的前途工作有影响,让拓真“识趣”的和那个相亲的宇佐治在一起?
“我一直都想申请调回群马去,上个月纱希的事后,我也是出了一把风头,能走的机会是比较大。”出了风头静冈肯定是不想放过一个人才的,但她提交了申请,群马那边也想要她,出点力的话,她还是能回的。“如果不趁现在调动的话,估计未来三五年都要呆在静冈了。”
如果不是这次偶然事件,安分呆个三五年也可以,但有机会能回去,拓真还是想早点回去的,她可没有往上爬的心。至于会不会被现在的同事认为她不踏实,养不熟之类的,拓真倒还无所谓。“我没想到的是,会有别的地方的人来接触我,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回家和往高处走可是不一样的。
虽然拓真也跟他分享未来的职业规划,这让高桥启介欣慰,但对于他问的宇佐治只字不提,高桥启介很是纳闷。拓真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你收拾好房间啊。”呵,反正他人后天就能出现,一定要去宣誓主权。“你回来我收拾什么房间?”明天才17号,双旦假期都没到,高桥启介今年是没有赛事了,可以提前休假。但关她什么事呢?收拾哪的房间?
“我回去住静冈。”“为什么?”拓真震惊,房东也不能这样的啊。“家里通风系统在改造。”高桥启介随口胡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肯定能住进去。“真的吗?”拓真很怀疑,立刻给高桥凉介发消息,“我要跟凉介哥求证。”高桥启介也不怕她去问,他早和大哥串了口供。
居然是真的?拓真太相信高桥凉介了,虽然觉得太凑巧,也没想过凉介哥和启介串供了。“真是的,不聊了。”拓真说着就要把视频挂了。“诶,为什么?”不是真的生气了吧?“现在又不是夏天随便铺好就能睡了,冬天用的被褥不得提前准备?这都多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别妨碍我干活。”说完拓真就挂了。
签合同的时候,拓真租的可是整屋,不是只租某一间房共用客厅厨房什么的。即使是房东,也不能说要过来住就能住的,拓真完全可以拒绝的。但是……拓真把脸埋进抱枕里,嘿嘿,又可以“同居”了。
“呵呵呵呵……”高桥启介则笑出了声,抱怨的扁着嘴,要去给他收拾房间的拓真真可爱。要不是心里有小九九,怎么可能放他进去,很是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