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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古来孝义难两全,等闲平地起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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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菁一走,龙一笑看着曾离憔悴了不少的样子,说:“离儿啊,你去看看你父亲吧,莫要和他怄气了,你们父子俩几日不见,肯定有不少话要聊。”
“是。”曾离和木子宪、木子殊三人一齐告退了。
走出大堂,曾离就问他们:“怎么样?许啸清还在吗?”
“我问了,就我们出发那日走的,具体去哪里了他们也不知道,不如让龙大哥去问问龙爷。”木子殊回道。
木子宪摇摇头:“想必他不会和龙伯伯说实话。”
“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父亲,稍后我来寻你们。”
走到一处岔路口,曾离和木家兄弟二人道别。
“好,替我们向曾伯父问好。”木子宪微笑着说。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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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拿出纸笔写下了今日的情况。
楚若衫临走之前交给了她一个竹筒,并和她交代,如果事情遇到阻碍,就将信封放入竹筒中,再插入小竹林里系了红绳的竹子旁,自会有人传给他的。
柳菁菁完全没考虑是谁会将竹筒拿给楚若衫,反正在她心里楚若衫是神话一样的人物,当然是无所不能的。
她依言将竹筒插好,见四下无人就离开了。
柳菁菁离开后不久,就有人影过来拿了竹筒走了。
青楚带着竹筒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他不用打开竹筒也大概能猜到今日发生的事情。
——曾少庄主和木大公子联手,柳菁菁哪里会是对手?
楚若衫也已经交代过他,如果柳菁菁那边应付不来,就传信给魔岭让他们进行下一步动作。
为了确认无误,他打开了竹筒,拿出信封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禁心中冒火。
信中今日之事只是说了个大概,大段内容写的都是柳菁菁对楚若衫的相思之苦。
他将信握在手中揉成一团,忍住撕碎的冲动,末了又将信展开卷好,放入竹筒。
按照楚若衫的吩咐,他将楚若衫提前准备好的内容传给了魔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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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万长院门口,果然有人把守,曾离走到门口,守卫们自然也都认识他,一齐说道:“曾少庄主。”
曾离点头:“龙阁主说了可以放行。”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行动。
曾离也不纠缠,径直往里走。
就听见身后有动静,似乎有人要跟来,边上人阻拦说:“若不是曾庄主自愿,我们这些人能守得住他?”
“可是柳大哥说……”
“嘘!柳菁菁是他姑姑他自然听话,你呢?”
曾离心中冷笑:柳菁菁,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走进院子,曾曌就听到了动静,他心中一紧,他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自己儿子——柳菁菁说他什么都不打紧,唯有曾离的身世,让他如遭惊雷。
是啊,他以为迷若对离儿视若己出,甚至连他都恍惚离儿是迷若的亲生子。
他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绝色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往事就如烟云消散了。
可是离儿是她的儿子,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事实。他从未和曾离提过他的生身母亲,他该怎么开口?
“冤孽啊……”一声轻叹,却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笃笃笃”门口适时地响起敲门声。
“父亲。”门外是曾离清冷的声音。
“进来。”逃了快二十年了,总是要面对的。
“离儿,我有一事要和你说。”曾曌这才缓缓转头,看到曾离的头发,满脸都是震惊,他颤颤巍巍地问道:“离儿,你、你的头发……”
“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曾离浑不在意:“父亲这几日受委屈了,孩儿相信父亲是清白的。”
曾曌知道曾离此时不想说,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英勇就义的准备:“这都不算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为父一定要与你说明。”
“孩儿知道。”曾离依然波澜不惊。
曾曌愕然:“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都知道了,我在魔岭庄园遇到了她。”
曾曌听闻如遭雷击,一时面无血色:“她?你、你是说南魅……”
这个名字,太遥远了,遥远到连念出来也只觉得舌尖干涩。
“是。”
“那你,早就知道了?”南魅与绛蔻长得如此相似,哪怕只是一张画像,以曾离的聪明怎么会联想不到呢?
曾离叹了口气:“是,但我不打算告诉惜儿,蔻儿不知道,小炎也不知道。”
“蔻儿……”听到绛蔻的名字,曾曌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迷茫的眼神一下清明起来:“啻炎,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所以你……”
曾曌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你对墨炎那么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曾离并不回答:早吗?还是太晚了,如果再早一些,在遇到她之前,或者在刚遇到她时,甚至在她离开风渺山庄的那一晚……
可是这四年来,他日日夜夜思的盼的念的都是她,哪怕有一分一秒的闲暇,她的影子也会挤到眼前。
——如何能忘?
曾离点点头:“是,所以我要帮他,帮他报仇雪恨,帮他夺回他应得的。也帮助爹和她消释心结。”
“她?”曾曌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魅姬,想到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人,他苦笑一声:“她已经死了,再如何能原谅我?她生前不曾爱我,死后怕也只是恨了一辈子罢。”
“她还活着。”曾离目光灼灼地看着曾曌。
“什么!”最近意外之事太多了,曾曌甚至都来不及消化,就有下一波意外袭来:“她还活着?你是说你见到她本人了?”
“是。”曾离点头。
曾曌还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听人来报火玉城主夫妇双双暴毙之时,他的心情,不知道是悲伤还是解脱。
但是他知道,此时他心中的惊喜是多过于惊讶的——她还活着,活着就好,只是她那么爱他,一个人独活,怕是也不会太高兴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爹也放心一些。”在曾曌看来,自己儿子理智冷静自控力强,既然知道了绛蔻和他的关系,也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情,能控制他自己的感情。
“说到底是爹对不起蔻儿,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想恢复她风渺山庄二小姐的身份,择日……”
“不必!”曾离突然疾言打断曾曌的话。
曾曌则从来没有遇到过曾离这样与自己说话,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
“离儿你——?”
曾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我虽然都知道,却还没有做好绛蔻是我妹妹的准备。”
曾曌一听面无人色道:“什么意思?离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孩儿从未这样清醒。”
“你——!”曾曌也没有感觉这样无力和激动过。
“爹,你知道孩儿不在洛阳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吗?”曾离直视着曾曌问道。
他这一句话来的没头没尾的,曾曌自然一头雾水。
曾离执起一缕自己的头发:“孩儿这一头灰发,就是这么来的。”
曾离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曾曌听完也是心惊肉跳:“那蔻儿她,没事吧?”
曾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我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都是我的错……”
曾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句响亮的耳光“啪”地一下打在曾曌脸上,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不是你的错,是爹的错啊。”
就这样,一行热泪从老侠士的脸上滚落,是悔是恨是愧是疚。
可是都无法弥补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她本该娇生惯养安逸一世,就和曾芷惜、吕意辰一般恣意娇纵。天大的错误总有家可回、山河震动也有路可走。
而事实上唯一的不同,只是她们是被爱的,她不是。
甚至连平生第一个爱上的男子竟是自己的兄长。
曾离还记得刚见到绛蔻的时候,她明明也是一个活泼自信的小女孩,却在一年年的江湖岁月里,变成了温柔稳重的飞花女侠了。
曾离“扑通”跪了下来:“爹,若是蔻儿醒来,她不想见我,我绝不纠缠。但是如果她醒不过来,她就是我曾离的妻子,我会带她退隐深林,从此不问世事。孩儿不孝,爹就权当儿子死了。”
曾离的语气坚决,曾曌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一如白发无法复黑,因此他也不多加制止:“随你,那此间事你想怎么解决?”
曾离目露杀机:“楚若衫是杀我舅舅的仇人,是害我幼弟的仇人,蔻儿的人生悲剧皆因他而起。在水秀村想置我于死地、害得蔻儿昏睡不醒的多半也是他,他还污蔑爹、抹黑风渺山庄。爹觉得我想怎么解决?”
经此一事曾曌也明白了楚若衫的真实面目,知道儿子看事情比自己明白的多:“好,那都听你的,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曾离说道:“此事不需要父亲操心,您与他多年好友,不一定能下得了这份狠心。他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之前洛阳分部这边出问题,多半也是他搞的鬼。我担心接下来他会对风渺山庄动手,希望父亲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既然如此,我也要通知一笑他们要保持警惕啊。”曾曌想到这些老友,多少有些忧心忡忡。
曾离不赞同地摇摇头:“现在不知道楚若衫有多少同党,万一他们其中有一个是,那么父亲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见曾曌不语,曾离继续劝道:“而且现在我们处于被动状态,他和柳菁菁刚刚陷害了我们,父亲就去揭露他的真面目,岂不是欲盖弥彰?”
“好,”曾曌点头,“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是,此地不宜久留,爹要尽快回风渺主持大局,最好是立时出发。”
曾曌沉吟着说:“一解禁马上出发,难面遭人口舌,柳菁菁肯定早已虎视眈眈。这样吧,我去回了一笑,明日一早就走。”
曾离皱了皱眉,虽然总觉得心里不安,但是想到楚若衫现下不在洛阳,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就没有阻拦。
傍晚,龙一笑和童、藏三人就一齐来看曾曌,也为了之前冤枉他的事情道歉。
曾曌记住曾离的话,并没有提到楚若衫的事情。四人共同用了晚膳,也算是宾主尽欢。
谁知道这一念之差竟然换来了一场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