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为君痴》十四璃

120、山有木兮木有枝，聊诉衷肠慰彷徨

　　一连两日，县衙里都不曾传来再开堂审理的消息。曾离等人在试剑阁急得团团转，无奈没有官身进不得县衙。
　　还好藏无心送出消息来说曾昭一切安好，但是知府大人突然收到上级指令要外出公，短则四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因此暂时不能审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审判结果虽没出来，流言蜚语倒是一下子传的沸沸扬扬。
　　“风渺山庄是魔岭的走狗”、“曾曌是魔岭魔女的裙下臣”、“曾氏商行因为一时之气暗害两条人命，原掌柜为了证明清白自裁于公堂”、“曾氏逼良为娼，将掌柜侄女卖去青楼”等等等等，绘声绘色地传了出来。
　　风渺山庄数年的清誉毁于一旦、曾氏商行的日营业额也一落千丈。
　　曾离听掌柜们给他汇报完，他安慰道：“诸君莫慌，等秦知府审理出结果，自然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大家也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其实曾离心中也十分着急，他本想火速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龙图山庄接绛蔻，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分不开身，可怎么办好？
　　曾离正在愁眉不展之际，正好木子殊来到屋内寻他。
　　曾离立刻想到说：“子殊，帮我一个忙。”
　　木子殊未及深思立刻惯性接口：“好，你说。”
　　曾离感激道：“你帮我去趟龙图山庄，与吕少庄主说一声，我暂时过不去，烦请她帮我照顾好蔻儿，我处理完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好，我马上出发，你放心。”
　　木子殊和曾离本就是两肋插刀的情义，再一听是去见吕意辰，心头一喜自然无不应允。
　　木子殊走到门口，曾离突然来了句：“大恩不言谢。”
　　木子殊身形一顿：“瞎说什么呢。”
　　…………
　　木子殊骑上快马就出发了，一路未曾停歇，上午出发，第二日清晨就到了日月山庄外。
　　到了山庄不远处，他却开始犹豫了——难道说自己是为了绛蔻来的？男未婚女未嫁的，难保伯父伯母要多想。
　　不行，他得要单独联系辰儿才行，可这该怎么办呢？
　　木子殊在庄外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他到不远处的集市里买了一个弹弓、一块红手帕，然后爬到山庄边上最高的一棵树的树顶，观察了半天，终于等到那个让他思之如狂的影子。
　　他迅速拿起弹弓，将字条团成一团放上去，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吕意辰正在花园里散步，不放被暗器砸中肩膀：“谁？！是谁！敢偷袭你吕大爷？”
　　她换回女装不久，有些口头语还没有转换过来。
　　“扑哧”木子殊远远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的打跌。
　　吕意辰把“暗器”握在手心，发现是一个纸团，打开里面写了：辰儿，午时一刻，金碧楼见。——木子殊
　　吕意辰看到落款，不知为什么心中砰砰直跳：他来洛阳了？
　　她转头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棵高树上看到了挥舞的红丝巾。
　　吕意辰忍不住笑出来声来，木子殊看到吕意辰笑了，一个没抓稳“嘭”就摔了下去。
　　吕意辰轻骂了一声：“傻瓜。”
　　就脚步轻快地走了回去。
　　梳妆到一半，小琴正好端了盆水走进来，看到吕意辰正坐在镜子前，奇道：“少庄主要出门吗？我来给你梳吧。”
　　等小琴走上前，看到吕意辰脸色绯红，叫了声“哎呀呀”，又连忙摸了摸她到额头：“没发烧呀？怎么了脸这么烫？”
　　吕意辰心虚地别开眼，一定是因为曾大哥要来了。
　　“没有啊，对了，等会儿你和爹娘说一声，我去趟市集买些女儿家的玩意儿，让她们莫要等我吃饭了。”
　　“好——庄主一定答应，那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吕意辰摆摆手：“不用啦，我一个去就好，一会儿就回来。”
　　吕意辰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骑着马就到了“金碧楼”。
　　她到的时候木子殊也早就到了，不同于她的光彩照人，木子殊因为一路风尘又是爬树又是摔跤的，显得有些狼狈。
　　“辰儿，绛蔻姐怎么样？”
　　“木二，曾大哥没来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又沉默了。
　　她果然，心里只有曾离，木子殊心中失落。
　　难道他也喜欢绛蔻姐？不知为何吕意辰此时竟然有些嫉妒绛蔻，好像是比看到曾离守在绛蔻床前还要浓一些的酸涩。
　　“坐吧，坐下慢慢说，我点了几道菜，不知道有没有朱大夫的药膳味道好。”木子殊开口打破了僵局。
　　“恩，”吕意辰点点头，“绛蔻姐很好，我都根据朱大夫的药方来，一点也不敢懈怠，但是还没有醒。”
　　说到这里吕意辰不禁一脸愁容。
　　“洛阳事多，曾伯伯现在被关进了衙门里，离离一时走不开，只能让我和你说:有劳再照顾绛蔻姐一段时间。”
　　吕意辰笑了笑：“什么劳不劳的，左右我也无事。曾伯伯怎么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木子殊便把洛阳试剑阁里的一系列变故说给了吕意辰听，吕意辰听完也十分气愤：“那个谢安，真是个白眼狼！”
　　“是啊。”木子殊爱煞了她活力十足、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
　　“我很好啊，只是有些无聊，每日都等着绛蔻姐醒来，好和你们交代。”
　　这时店小二端上了一个砂锅，打开盖子，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吕意辰忍不住赞道：“好香。”
　　木子殊笑了笑给她盛了一碗，吕意辰喝了一口，惊讶道：“鸭血羹？”
　　“是啊，我怕你忘了让厨子做，就交代了这边的后厨做了一份。”
　　“可是方子你不是留给我了吗？”吕意辰问。
　　木子殊挠挠头说：“这个……我、我记性好，背下来了。”
　　“多谢。”吕意辰有些别扭地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说到绛蔻的情况时，木子殊想到好友曾离曲折坎坷的情路，忍不住叹了口气。
　　吕意辰看着他：“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木子殊心中狂跳：“你、你都知道了？”
　　吕意辰点点头，目光怔怔：“其实我好羡慕绛蔻姐，你们都那么关心她，喜欢她。”
　　木子殊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呛了一口：“咳咳咳、你说什么？我喜欢她？”
　　“是啊，你为了她千里迢迢来回奔波，又是爬树又是弹弓，弄得这一身狼狈。”
　　木子殊听着心中一炸：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我？我喜欢绛蔻姐？我还要不要命了？
　　“那你觉得我和离离比起来怎么样？”木子殊幽怨地问。
　　“你，和曾大哥？”吕意辰露出来“这不好说吧”的表情。
　　“你们俩都是好男人，不知道绛蔻姐会怎么选呢，不过我估计你啊，悬。”
　　木子殊咬牙切齿地问：“怎么，你眼里所有的好男人都要喜欢绛蔻吗？你就不给自己留一个？”
　　“想啊，可惜曾大哥不喜欢我。罢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呢。”吕意辰傲娇地嘟了嘟嘴。
　　“是啊，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可是你眼前就有一个你看不到吗？”木子殊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又觉得她这娇俏的样子着实可人。
　　“什么意思？”吕意辰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木子殊。
　　木子殊无奈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你瞎我不跟你计较。”
　　“木!子!殊!你什么意思？我还夸你是个好的，你居然说我瞎？你……”眼看着吕意辰就要暴怒而起。
　　木子殊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你不瞎怎么看不出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就这一句话吕意辰陡然愣在当场，一肚子的火噎在喉咙口：“你、你，不是，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千里迢迢来是为了见你，顺便问绛蔻姐的事情，我爬上爬下一身狼狈也是为了你。我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为了记住那张药膳的方子，我连夜背了两个时辰。如果离离不要你了，建议你考虑一下我。”木子殊收起玩笑的神色，满脸真挚。
　　吕意辰地连“腾”就红了：“谁稀罕他要我了？”
　　木子殊看着吕意辰的脸一点一点变红，又觉得心中那点子醋又没了，为了这样一个傻姑娘，再酸一些又何妨？
　　吕意辰无法承受木子殊这突然间愈发温柔的目光，她别过头去：“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告诉你，小爷我、我可记仇呢。”
　　木子殊点点头：“好，那你便记我一辈子好了。”
　　吕意辰的心“砰砰”直跳，觉得甜甜的、暖暖的，忍不住笑容就爬上了嘴角。
　　“喝吧，汤要凉了，看看和朱大夫的手艺比起来如何？”木子殊又盛了一碗往吕意辰那边推了推。
　　吕意辰只垂目点了点头，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态度，只发出来“恩”的鼻音，显得十分乖巧。
　　木子殊也规规矩矩地说：“辰儿，我是认真的，你不着急给我答复，但请你考虑考虑好吗？”
　　“好。”吕意辰说完脸更红了，她活到现在，从没想过自己的声线这么温柔甜腻，怕木子殊嘲笑自己。
　　刚清了清嗓子想博回点颜面，抬头却看到木子殊因着自己的同意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的笑容很干净，就同他这个人一样，天真又热烈。
　　——其实想想这个木子殊也是蛮不错的，长得不错、身世清白、脾气也好。
　　这么一个念头突然就爬上了心头，渐渐放大，直至深入她的心底，再没有曾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