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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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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脑内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无数的记忆接踵而来:白衣银面、灰衣惊艳、儿时的记忆、师父的管教、爹的疏离、娘的愧疚、弟弟的淘气、她与曾离同生共死一起跳崖……
仿佛零星的碎片一点一点在绛蔻的脑中拼接、浮现,她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离。”绛蔻的手轻轻抚上曾离的面颊:“你瘦了。”
曾离一时胸中气血翻涌,他在空中一个翻身,点住了树枝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轻轻落地,将绛蔻扶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他伤到你没?”
绛蔻看着曾离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唯有自己,她苦笑:“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兄长。”
这个称呼她叫地无比艰涩,仿佛锥心刺血一般。
这一个多月她在日月山庄,虽然不记得曾离了,但是她对曾曌、曾离这两个名字特别敏感,所以陆陆续续听到了不少风渺山庄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曾庄主亲口承认其子曾离是魔岭血脉的事情。
而魔岭岭主可不就正是她的娘亲,南魅。
现在,大概满江湖都知道了,她与他也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看到绛蔻眼中氤氲的光在一点点碎裂,曾离只觉得椎心泣血。
他一把拉过绛蔻抱住:“不是的,蔻儿,不是这样的,你的身世不是这样的。”
绛蔻尚且未曾回过神来,只呆呆问道:“什么意思?”
曾离从怀中掏出南魅写的书信,递给绛蔻。他满眼的深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你不是我的妹妹。”
看完书信,绛蔻泪流满面,原来她真的是爹的女儿,真的是火云城的圣女,那么爹让她远离火云城,真的是为了她的幸福考虑。
原来她也是被爹爹爱着的,原来她不是离的妹妹,原来上天终究也是待她不薄的。
曾离轻轻擦去绛蔻脸上的泪痕:“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绛蔻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继续落下,哽咽地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曾离见她如此,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绛蔻单薄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颤抖:“是我的错,我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有好多对不起没有请你原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握住绛蔻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蔻儿,不管是谁的错,总之不是你的。”
只这一句,胜过万千情话。
绛蔻忍住的眼泪突然肆无忌惮地滑落,曾离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哄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我的胸膛,我的肩膀,我的整个人都给你。”
以后,他的温柔都给她。
………
许久,绛蔻才平静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抓住曾离的手翻开。
曾离想要握紧又怕太用力伤到她,只能叹了口气任由她检查自己的手心。
绛蔻看到着曾离满手心深深浅浅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是新伤,心疼极了:“这、这是什么?谁伤了你?”
曾离将手抽到身后:“这有什么?你的手不也曾经鲜血淋漓。”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为了救剑痴前辈。”
曾离轻拨开她额间的碎发:“如何不同?你救他也是为了我,我伤成这样也是因为我自己。”
看到绛蔻眼中的疑惑,曾离继续说:“自从知道你是我妹妹以后,想你一次就动摇一次,我怕自己犯浑,只能以疼痛来压制自己。不知不觉就留下了这累累伤痕。”
“为什么有一排这么深?”绛蔻的手指轻轻抚过曾离的手心。
曾离眼睛一暗:“后来,我不知道你失忆了,以为你对我失望至极爱上了许啸清……”
他垂下的眼眸里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占有与近乎发疯的偏执,他不允许任何人将绛蔻从他身边抢走。
曾离向来都是清冷高傲的,哪怕是之前他们携手同游之时,他的温柔也是隐忍的,何时有过这样委屈和卑微的时候?
他垂着头仿佛在等待主人安抚的大犬,激起了绛蔻心底的保护欲。她忍不住揉了揉曾离的发顶:“一生所愿,唯君而已。”
曾离心中的爱意和占有欲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的唇落在了绛蔻的额头、眼角、鼻尖,最终落到了她的双唇。
他的手温柔地扣住了绛蔻的后脑勺和腰肢,让她紧紧贴住自己,细细密密的吻,每一分钟都是朝思暮念。
许久,久到两人的呼吸都失去了节奏,曾离觉得自己快在失控的边缘沉沦了,他才逼迫自己停了下来。
曾离眼中的炙热翻江倒海,连呼吸都是灼热的:“这样的话本该由我先说。蔻儿,吾慕卿已久,愿携手终老,结发同欢。”
绛蔻紧紧握着曾离的手臂,半晌:“离,你的家世、容貌、武功都是世间少有,你可以配上更好的……”
绛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曾离打断:“我见过春华冬雪,跨过江海山川,只觉得长河落日,阡陌纵横皆不及你。蔻儿,你便是我心中飞花,举世无双。”
绛蔻的肩膀微微颤抖,透露出了她内心的震撼与感动:“恩。”
曾离见绛蔻答应,喉头因兴奋而发出笑音,仿佛在绝望的人在黑夜中望见黎明,是庆幸,也是失而复得的感激。如此细小而又那么强烈的喜悦,仿佛要冲破他的五脏宣泄而出。
等二人都从心情激荡中平复下来,绛蔻才问出心中疑惑:“离,你们之前说到的钥匙是怎么回事?”
曾离笑了笑:“蔻儿可曾听过一首诗?”
说着曾离便将自己知道都说与了绛蔻听。
“所以这个传说是真的,真的有这四把钥匙的存在?”
曾离点点头:“木子殊和我说了四大山庄进贼的事情,我便联系了之前楚若衫要抓我们三人,可能就是为了传说中的四把钥匙。还好风渺的那一把,早就被我带在身边了。他即便是去了也找不到。”
绛蔻有些意外:“难道许啸清也破解了这首诗里的秘密?”
“他确实有些头脑,只是不知道他找到了几把。”
“难道吕庄主、木庄主他们也不知道吗?”
曾离深思了一下:“应该不知道,若不是我当初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发现了有问题,如今也蒙在鼓里。”
“对了,刚才许山君还说你武功尽失了吗?”虽然许山君很快就改口了,但是绛蔻离许山君最近,自然是没错过的。
说到此处曾离的面色凝重:“许啸清那一剑确实伤了我的筋脉,前日之前,我也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
“啊——”绛蔻惊呼一声,但是又想到曾离此时看起来并无大碍,依然有些不定心:“那你……没事吧?”
“那日我被许啸清伤了右手筋脉之后得了一本心法,结果心法有问题却练得真气流窜,从四肢百骸散出,昏迷中被人断了左手筋脉。”
曾离一席话虽短,却听得绛蔻心惊胆战,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言语。
曾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妨,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不知为何我醒来时却四肢有力、内力充盈,比之前更进了一层。”
绛蔻也奇道:“难道有人暗中相助?”
曾离摇头:“不,我可以感觉到这内力与我完全契合,源源不绝。”
绛蔻又思量:“那你说是谁断了你的筋脉,又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日月山庄呢?”
说到此处曾离也是表情凝重:“从枯叶毒之后,甚至是更早之前,就有人盯着风渺山庄了。我有直觉,此人应该甚为了解我。”
这句话虽然说得平和,曾离内心却不平静,结合之前种种,出问题的应该是他的身边人,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人唯有:龙鸣、墨炎、木子殊、木子宪、黑一、归雁、沉墨、南槿。
这些人里,是谁有问题呢?这些人都是他自认信得过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值得以生死相托之人,又是为什么会害他呢?
绛蔻玲珑剔透之人,一下子也明白了曾离话里的意思,她反握住曾离的手:“前路漫漫,愿与君天涯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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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离将绛蔻带回试剑阁的时候,木子殊他们都高兴极了。
“姐姐——!”墨炎听说绛蔻安全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正要一把抱住绛蔻,却不防绛蔻被曾离拦腰抱到一边,离开了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
木子殊还没感觉异样,赶紧粘过来:“绛蔻姐——”
果不其然也被曾离冷冷地挡开了。
墨炎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张开的手收住抱肘:“好好好,我姐都没说什么呢?你在这儿宣誓什么主权?”
木子殊则一脸委屈:“离离,当初我为了你和绛蔻姐,洛阳和晋阳来回跑了多少路,你你你,过河拆桥了是吧?”
曾离板着脸:“叫什么姐,叫嫂子。”
“绛蔻姐!”一声清脆的喊声混着哽咽,绛蔻回头便看到了吕意辰。
吕意辰的轻功没有墨炎和木子殊好自然是被落在了后面。
她跑过来拉住绛蔻的手,哭道:“呜呜呜——绛蔻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都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呜呜呜——”
龙图山庄里发生的事曾离也和绛蔻说了,绛蔻温柔地摸了摸吕意辰柔软的头发:“辰儿不哭,我不怪你。”
吕意辰听完这句话,才觉得压在自己心头和肩头的巨石被彻底敲碎了,忍不住放生大哭。
木子殊走过去环住了她,绛蔻见他们如此,心中倍感欣慰。
“子宪呢?”曾离没看到木子宪,有些奇怪。
“听说你们在回来路上,我哥去紫云坞请妙手先生给你们俩都做个检查。”
“到底还是子宪细致。”匆匆赶来的龙鸣脸上都是尚未褪去的担忧。
绛蔻环顾着这一张张担心的脸孔,没办法想象他们中有一个人居然处心积虑要害风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