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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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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
感觉到脸上若有似无的轻抚,实在烦人,火大,我猛地睁开眼,秦殇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肚子不饿吗?睡了那么久?我做好了饭,起来吃点吧。”
不等回应,秦殇把我拉起来,往我身上套衣服,我沉默任他摆弄,任他把我拉进浴室,任他挤好牙膏放到我手里,机械的动作,像个扯线木偶。
梳洗完毕走到饭厅,满桌的菜,都是江南风味,秦殇已经盛好了饭等着,我说了声谢谢,沉默动筷。
不知过了多久,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只是习惯的说辞。
虽然经过了三年,我和秦殇仍是聚少离多。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确切的说,我需要一个人,填满我日益空虚的身体,但又无法忍受一个人长期停留在我的生活中,而秦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有他的旅店要照看,那是他的祖业,他也有自己的生活需要过,短暂的相聚,能给彼此带来快乐,却不会侵扰彼此的生活,也许,现代人,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若即若离——安全感,谁都需要。不曾拥有过,也就无所谓失去。
三年前,从老家参加完表哥的婚礼回来,迎接我的是一室空茫,丛溪走了,没有告别,不说再见,他就像曾经的敏芝,突然离开了我的生命。
敏芝,至少还给我留下了一片凭吊的地方。
而他,却带走了一切,唯独留下回忆。
我疯了,到处找他,结果一无所获,他不只走出了我的生命,也走出了整个世界——谁都没有他的消息。
心底某一处的柔软温暖,被硬生生挖出来,撕成了碎片。
绝望的那一刻,我崩溃了,整日流连酒吧,希望有谁能带来他的消息,却是越等心越冷,于是,唯有强烈的酒精才能让灵魂得到片刻温暖,苟延喘息。
不知道,那样算不算酗酒,只是终有一天,我被送进了医院。
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秦殇。
那个名字很古意,样貌温文尔雅的男人,在我醒过来的那一刻,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他怒吼,“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怎样?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那么生气,那个时候的我,脑子一片混沌,所以,再一次,我又闭上了眼。
可是,没了酒精的作用,我很难睡着。
于是,迷迷糊糊,听到秦殇说了很多话。
原来,我曾经给他打过电话。
原来,我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重复,“好难过……好难过……”
秦殇说,他在电话那头,什么也问不出来,急的快哭了,那是十七岁后他再也没有过的慌乱,所以,他连夜赶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在医院中找到了我。
后来,再次睁开眼,秦殇紧紧抱住了我,他说他要照顾我,他说没有人照顾我我会弄死我自己,所以他只能照顾我。
我看着秦殇,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动着水光,像装着两颗星星,鬼使神差下我点了头。
我想,我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尽管丛溪才只离开了不到一个月,但我真的觉得太久了,所以,那时候的我,渴望一个像秦殇那样有力的怀抱。
接下来,我们在一起了。
秦殇往来于两个城市之间,每一次相聚不过三两天,但我们两人都沉醉于这样的相处。
不谈情,不谈爱,不谈将来,也不问过去,我们只是做爱,不停做爱,宣泄体内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匆匆聚在一起,再匆匆散开。
我想,那是我想要的——理想状态。
可是,秦殇越来越奇怪。
他的眼中多了我熟悉但又本能抗拒的东西。
于是,第一次,我像是下逐客令,问他什么时候走。
而他,却好像完全不介意我的口气,笑着回答,“我不走了!”
“什么?”对他的话,我有一瞬间的迷惑。
他手指伸出,“怎么,没看到吗?”
我顺着看向门边,那里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看来昨天太过急切,居然忽略了两个在任何时候都不太可能会被忽略的物体,“你打算渡长假?”
“NO……NO……”,秦殇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摇晃,“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投靠你来了,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啊?”
秦殇的脸上是不符合他的赖皮笑容,我微微皱了皱眉,问,“你的旅店呢?”
“卖了!”
“什么?”
“我说过,我只会留在对我最重要的东西身边,以前是旅店,以后是你!”秦殇头也不抬的说着,像是在说今天的萝卜白菜多少钱一斤。
我眉皱的更紧了,低头不说话。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没有欢欣,只觉得可笑,接下来该怎么办?
像是了解我的心思,秦殇低沉了声音说,“你还忘不了他,我知道,可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这是第一次,秦殇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我忘不了,那又要什么机会,他明知我痛苦,所以才和我保持这种关系,是怜悯?还是同情?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我噌地站起来,直直瞪着眼前的人。
秦殇回望我,目光中无喜无悲,无哀无凄,没有退缩,也没有逼迫,他只是用那双深邃的见不到底的眼睛,和我对视着。
不知僵持了多久,我颓然垂下了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你在逃避什么?”一向温文的秦殇,变的粗暴,他拽起我胸前的衣襟,鄙视的看着我,那一刻我看清了,他眼中确实有怜悯,“他已经走了,三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三年你一直在找他,可是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想见你,为了不见你,他抛弃了他自己的世界,他断绝了你能找到他的所有线索,做到这一步,你为什么还不放手。”
我冷冷盯着秦殇,他的手太用力,骨节分明。
我觉得心好累。
放手?
我怎么会不知道,放手了,放开了就是解脱。
可是,就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放不下啊!
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丛溪他能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不甘心他三年来真的杳无音讯,不甘心每天都给他发Email,每天都发,三年,三个三百六十五天,却没有一次回复。
我,真的不甘心。
我,想放下,放不下!
是了,这就是我的悲哀,我是该被怜悯的,到现在,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鄙视我自己,可我,还是——放不下!
我缓缓坐下来,把脸枕到秦殇手臂上,一动不动闭上了眼。
能感觉到,秦殇绕过餐桌走过来,抱住了我。
枕在他的肩上,我真的觉得心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