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乏雀

2、一朝

　　再次见到宋朝止，是礼拜三的晚上。
　　大雪不再纷飞，太阳傻兮兮地露出半张脸，圆不溜丢的小脑袋瓜散发着呆呆的光芒。
　　光芒散去，黑暗降临。

　　楚卿衣裹着小被子躺在床上看动漫，社团那边的学弟张柯给她打电话，叫她去KTV凑热闹，说是社团活动。

　　楚卿衣实在没兴趣，她早退社了，去和小年轻们凑什么热闹？
　　而且，大晚上的这么冷，谁愿意闲着没事出门挨冻啊？

　　结果张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于热情，死活非要把她捞去KTV。

　　楚卿衣：“你又打我什么主意？”

　　以前在社团，张柯总靠出卖她色相吸引新生入团当免费劳动力，那会儿她还没退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毕竟有益于社团活动嘛——主要她也懒得动。
　　现在她早退社了，这小子又想暗搓搓打她什么主意？

　　张柯拍胸脯保证：“这次我发誓，绝对不是坏事！”
　　楚卿衣不上当，软硬不吃，裹着小被子继续岿然不动地看她的动漫。

　　张柯：“你真不来？你不来绝对会后悔的。”
　　楚卿衣：“那就让我后悔吧。”

　　张柯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楚卿衣！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你竟然不愿意过来，就不要怪我使出杀手锏了！我有个朋友，你知道他哥哥是干什么的吗？”

　　楚卿衣无动于衷：“不知道。”
　　她连他朋友谁都不知道。

　　张柯一字一顿：“动漫原画师！”
　　楚卿衣：“哦。”
　　动漫原画师那么多，学校里就有不少入行的，她还认识好几个干这行的学长呢。

　　张柯：“这个是《黑线》的原画师。”
　　楚卿衣：“哦，黑……”

　　瞬间卡住。
　　两秒钟后。
　　楚卿衣掀起被子，表情非常冷静，但忙碌的动作完全出卖了她此时激动的内心。

　　“我！马！上！到！”

　　……

　　《黑线》，最近被捧上神坛的一部国漫，虽然只出了五集，但利落的节奏和与画面的质量几乎达到了天花板的高度，最重要的是，听说这部动漫是一群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制作的。

　　楚卿衣大学学的就是动画专业，从小看动画看到大，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朋友制作出一部神作。
　　虽然爸妈总骂她这么大人还看动画片幼不幼稚，但从没阻止过她想做的任何事。

　　楚卿衣裹着围巾出了门，半路又折返回来，吭哧吭哧翻出珍藏版《黑线》的海报和签名版，珍重地放进背包里。
　　等她到KTV时，已经快八点了，按着张柯给的房间号找过去，推门。
　　里面一圈的熟人，基本上都是社团里的学弟学妹。

　　一群人随意打了声招呼，张柯拽着她往角落的空位钻。
　　感觉像两只找零食吃的小松鼠。楚卿衣默默吐槽。
　　又清了清嗓子，端庄地问：“《黑线》原画师呢？”
　　张柯满脸无语：“你能不能矜持点？别人还没到都能被你吓跑。”

　　“我看起来很不矜持么？”楚卿衣对自己的认知还是蛮精确的，“我没打算干什么坏事，我就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同样是大学生，别人还没毕业就能制作出神作，而我却连份像样的实习都没找到。”
　　也不是找不到，就是她的心水条件有点苛刻。

　　张柯说：“我知道你疑惑很久了，所以我特地把你拉过来让我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给你算一卦。”

　　算卦？跟《黑线》有什么关系吗？

　　楚卿衣惆怅：“你漫画看多了么？”

　　难道是风后奇门在世？或者诸葛世家的后人？
　　管他是不是漫画看太多，隔壁那位戴着兜帽看起来还挺神秘的小姐姐干脆地掏出一摞塔罗牌，像模像样地占卜起来。
　　最后得出结论：“你要走桃花运了。”

　　字正腔圆。
　　掷地有声。

　　正好处于切歌的间隙，包厢静寂两秒，全体鼓掌：“恭喜恭喜！”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马上要走桃花运这种事，就应该庆祝的嘛！

　　楚卿衣：“……”
　　恭喜个屁啊，八字都没一撇，走什么桃花运？

　　包厢气氛过于喜庆，楚卿衣憋不住，去卫生间蹲了会儿，再回来时，发现包厢里走出个人影。
　　高挑的个子，修身的呢大衣，黑色高领，短发发梢随性地搭着毛绒绒的衣领，勾勒出一条雕刻线条般的下颌轮廓。

　　楚卿衣刚觉得这个侧影有些眼熟，一抬眼，发现帅哥已经将目光投到了她脸上。

　　“……”
　　“……”

　　四目相对。
　　火花四溅。
　　电梯俊哥，宋朝止。

　　楚卿衣脑中“铮”地一声，下意识后退半步。

　　宋朝止垂着眼皮，略带挑剔——大概是挑剔，楚卿衣不确定——打量着她。
　　随后，迈步。

　　看着他往自己走来，电光火石间，楚卿衣想起电梯相遇那天，她问他为什么要从1楼到8楼，又从8楼到1楼。

　　他看了她几秒钟，倏尔一笑，懒洋洋说：这不是怕你坐过了么？
　　然后她脱口而出：跟你一样睡过了才对吧？

　　当时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口不择言，本想道歉，结果电梯门刚好合上，没赶上最佳时机，只好犹豫着先行离开。
　　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而且还是在KTV门口。

　　最重要的是，《黑线》原画师就快到了，她一点也不想在包厢门口和人起冲突，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只思考了两秒钟，马上上前，虚虚握住他微凉的双手，诚恳而不失礼貌：“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碰见你，我想和你说抱歉很久了，那天我不应该直接说你睡过的！”

　　宋朝止：“……”
　　不直接说，那就是想委婉地说？
　　有什么区别？

　　楚卿衣见他一脸莫测，思索着刚才那话似乎有些歧义，正准备换个说法再来一遍，后面的包厢门忽然被拉开。

　　陌生男人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双手还握在一起的他俩，语气充满震惊与听见某个大秘密的兴奋。

　　“你们……你们睡、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