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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1.爱慕? ...

  •   31.
      “为什么……”王祺疑惑地说:“有两条?”
      “因为……”洪林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完全不知所措,他呆立当场,头脑完全一片空白。
      王祺手上拿着的,是宝塔失里送给洪林的头带。
      而一摞衣服的头上摆着的,是建龙卫配发的头带。
      同样的东西,居然有两条,而且都被洪林随身携带,即使再迟钝的人也不能不发出疑问。
      洪林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他可以谎称是寒柏的头带寄放在自己这里,不过一瞬间他就否决了这个主意。宝塔失里送的那条,虽然粗略一看和建龙卫们佩戴的头带样子相仿,但出自完全不通的手工,细节并不相同,如果有配发的头带对照的话,一眼便能看出来。
      “夏天天气太热,有时候一天练下来满头大汗的,臣自己只用一条头带也能凑合,可是进宫见殿下的话,就要沐浴更衣,若是头带只有一条,干的没那么快,一头汗味儿地来见您又不妥,所以臣自作主张又定做了一条当作备用,因为是新的就带在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用,让您见怪了。”
      托急中生智的福,洪林一口气说完,紧张得心头怦怦跳。
      “啊,也是。”王祺恍然大悟,“是我想的不周到,你们制服有好几身,头带却只做了一条,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事。”他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洪林:“你这家伙,告诉我让宫里添置就可以了,还自己定做干什么?”
      “呵,呵,也是……”洪林干笑几声,因为过于紧张,他头脑里只剩下惊恐和如何伪装,即使王祺说着如此体贴的话,原先感受到的柔情蜜意也荡然无存。
      这样遮遮掩掩的日子,要何时才能到尽头?
      洪林忽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无力感。
      看到娘娘的时候,会忽然跳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愉悦,兴奋中夹杂着期许,就像是守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欲对人言,欲言又止。但是他也并不想离开殿下,因为回到和殿下在一起的永寿宫,已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明夜子时我再来。”
      低沉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内心深处浮到表面,恍若有人在他耳边诉说一样地响了起来。
      昨天傍晚的法事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那时他尚且流连在情爱和心动的余韵之中,毫不犹豫地默许了。谁知道发生了后来的事,惊惶痛悔之下,他丝毫没有再见王后的欲望。
      可是,不去见她,就等于欺骗了她。
      她会不会觉得受了伤害?会不会嗔怪他?她会不会真的在等他?还是已经放弃了他?
      于情于理,今晚他都必须留宿在王宫,可是他不能对王后毫不理会,至少也要对她说明是自己在情理上不能与她相会,而并非存心欺骗。只要说一声就好,然后马上回到王宫。
      “殿下……臣……”洪林犹豫地张开了嘴,“臣能不能……”他一边自责一边不由自主地说着,“今晚……”
      说到这里忽然截住,他还是说不出来,他不敢挑起王祺的疑心,他更不想冒这个风险。
      正在进退两难之间,外间的拉门上似乎传来轻轻的响声。
      很轻很轻的声响,疑似风声。可是宫禁深处怎么会有风?
      王祺留宿洪林的时候,为了畅行其事,通常会命令内官回避,没有宣召不得近前,所以偌大的寝室内外,除了他二人之外没有别人。
      王祺盯着外间,双眉紧蹙。
      近来王祺身边频生事端,他俩不能不警觉。
      “臣去看看。”洪林披上外套就要走过去。
      王祺摆摆手让他不要动,做了个“嘘”的姿势,向门口走去。只见虚有其表的雕花拉门上投映着人形的阴影。不待洪林张口劝阻,只听哐当一声,王祺毫不犹豫地用力拉开拉门。
      暴露在两人眼前的是矮小的女性,惊得双目圆睁,张口结舌,浑身只剩下发抖的份儿了。
      “殿,殿下!”
      王祺并不理会她的惊恐。“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冷淡地问。
      洪林从王祺身后望过去,顿时心跳不止,满手冷汗,来人原来是王后的侍女宝德!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必是王后侯他不至,派宝德来确认他是否在王祺的寝室——一想到此,洪林觉得既愧疚又尴尬,此时却又不能代为解释,更糟糕的是,宝德此举违反了宫里的规矩,万一王祺要是追究起来,宝德就无法脱身了!
      王祺看了看宝德,她两手空空,不像来送东西的样子;张口结舌,也不像来通知消息的样子。他和缓了颜色,问道:“是中殿让你过来的?她为什么让你到这儿?”
      “是、是、不是!”宝德急忙说,“不是的,殿下,并非娘娘让奴婢来永寿宫。”
      宝塔失里让她来时,特意嘱咐宝德绝对要保守秘密,不能在王祺面前暴露行踪。可是这会儿她想要逃走已来不及了,只能尽力为王后开脱。
      王祺摇摇头:“你身为侍女,不可能擅自出入我的寝宫,必是奉命而来,你不必代人受过。”
      “奴婢不是代人受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宝德硬着头皮说。
      “既是你自作主张,那么,你深夜在寝宫窥视,意欲何为?”
      王祺的语气很平静,可是措辞严厉,洪林实在不忍看宝德难堪,他插进来劝道:“殿下……”
      宝德踌躇了一会儿,嗫嚅道:“奴婢……奴婢是因为爱慕……”
      洪林正要劝阻,听见这个回答,不由得吃了一惊,又气又急,心中暗想莫非宝德要替王后揽下与他私会的罪名?那可乱套了!
      听见“爱慕”二字,王祺脸上略有惊讶之色,他回头看了一眼洪林,只见洪林正惊得目瞪口呆,急得脸红脖子粗,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起来,忍不住逼问道:“你既然如此说,你爱慕何人?”
      宝德深深低着头,洪林曾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嫁祸给洪林。在她的心目中,娘娘和洪总管的相会,就像当初她和寒柏的爱情一样,她虽然只是个卑微的侍女,但是她想要维护他们。
      “奴婢,奴婢……”眼泪从宝德仓惶的脸上淌下来。
      她她别无选择,她只能说——
      “奴婢爱慕殿下。”
      寝宫突然陷入一阵死寂。
      (只听“叮”的一声,王祺和洪林当场石化,从此以后,两位美人变成了两身美丽的石像……玩笑玩笑,其实王祺石化了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使我相信?”王祺慢慢叹了一口气:“你何必为她掩饰到这种地步。”
      “奴婢并非为娘娘掩饰,奴婢是真的,真的喜欢殿下,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绝无可能承幸,所以只能在深夜窥视殿下的寝宫。希望殿下怜悯奴婢的爱慕之心,宽恕奴婢的罪过。”
      谎言一旦出口,便已无法回头,她只能不断地继续着谎言,甚至连她自己都相信,她所怀抱着的爱慕之心,是真的了。
      “你说你爱慕我,不惜深夜窥视,既然如此……”王祺把拉门推得更大,不动声色道,“你进来。”
      此为宫中前所未有之事,不但出乎宝德的意料,也大大出乎洪林的预料。洪林不禁失声喊道:“殿下!”
      宝德倒抽了一口冷气,慌乱之中跪在地上,死死拖住拉门:“奴婢万万不敢!”
      “你既然口称爱慕我,为何又不敢入内?”
      到这个份儿上,任何遮掩之辞都已经形同虚设。
      “因为奴婢,奴婢是娘娘的侍女……奴婢怎敢与娘娘相争?”宝德眼中流露哀求之色,崩溃般地说道。
      洪林紧张地捏紧衣角。
      “罢了,你回去吧。”王祺看着委顿在地的宝德,“你只要说实话,何至于让自己如此难堪?”
      “不,不,奴婢所言,确是奴婢自己的真心,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娘娘……”为了王后,宝德拼命地支撑着谎言,却不知道失控的谎言将要走向何方。
      王祺无可奈何地回视洪林:“你扶她一下。”
      洪林如得赦令,赶紧抓住宝德,把她提了起来,连声劝她快走。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洪林沮丧地跟在王祺身后,看着他坐在床沿。
      王祺没说话,洪林也不敢说话。
      干站了一会儿,洪林偷眼看着王祺:“您睡前还得再吃一道药,臣让人用绿豆生姜甘草忍冬煮的,臣这就去拿……”
      王祺几次启齿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轻轻说了句:“去拿吧。”
      洪林拿了药盏过来,看他慢慢喝完,漱了口,才吹熄灯。
      “洪林。”王祺趴在他身边叫他。
      “臣在这儿。”洪林紧张地答道。今晚一惊一乍地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毫无睡意,精神疲累却又极度紧绷。
      “以后别再闹出这种事儿了。”王祺捏住他的手。
      “是,是。”
      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是想要为难宝德,你知道吗?”
      “宝德一定是信口乱说,您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她说了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再巧妙的谎言,也不可能掩饰真实的内心。你也一样。所以,当初我不该利用你。”王祺翻身面对着洪林,“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利用你了。你也别再闹出这种事儿了。即使是宫女,也不该让他们知道。你知道吗?”
      “知道。”洪林有点瓮声瓮气。
      “倒是有点羡慕中殿呢,有那样的侍女……”
      洪林蜷起身子,用牙齿咬住枕巾,闭上枯涩的眼睛,竭力忍住了一切想要从喉腔中崩溃而出的百感交集。
      王祺也不再说话,两人都似乎渐渐睡去,或许其实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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