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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脆弱的生命 ...

  •   老胡拍拍苏非肩膀,交代几句就告辞而去,留下二人默默大眼对小眼。

      沉住气。秀秀如是告诫自己,使劲忍住眨眼的冲动。

      对面的苏非倒是老神在在,一脸欠扁的似笑非笑。见秀秀半晌不开口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挑了挑淡得快看不见的眉毛,悠悠道:“昆曼的《经济学原理》明天讲下册,别带错书。”说完竟就起身离去,把秀秀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呀,明天周二!”终于反应过来的秀秀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回到寝室见孟梦正哼着牙疼经般的英文歌敷苹果皮,秀秀慢慢将手伸到她咯吱窝下。

      “哎哟……哈哈……你这丫头……哈哈!”孟梦笑得上气不接下去,脸上的苹果皮纷纷落地。秀秀哼了哼:“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时候班主任是不是找过你?”“哈哈……我没……好好好……你先停……我交代就是了!”孟梦可惜地摸摸吹弹可破的脸蛋,小声抱怨:“完了完了,刚做完面膜就被你害得破功大笑,皱纹不知又长了多少根!”

      见秀秀的手又伸了过来,孟梦赶紧正色,神秘兮兮地压低嗓子,说的却是另一件事:“秀秀你听说了没,就在你陪妈妈的这两天咱们学校又有人跳楼了,就在还没盖完的新图书馆!”

      秀秀悚然一惊:“怎么会?”

      孟梦拼命点头,又往她耳边凑了凑:“真的真的,外文院的女研究生,是保研的,本来要直博,就是论文老发不了,投了几次都被退稿了。”

      “因为这个就自杀?”秀秀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

      “唉!”孟梦摇头叹息,“还算发现得及时,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秀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班主以为我——”

      孟梦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女生的事学校压下了,私下严令所有老师关注学生的精神状况。你是学心理的,自然知道跳楼这个事儿邪门得很,常常一个带一个,正巧你家里又……”

      “呸呸呸,别说了!”秀秀摸摸胸口,心还跳得老快老快,“对了,你刚才说‘又’跳,难道之前也有人……”

      孟梦像看怪物似地瞧着秀秀,“咱们学校不是隔一两年就跳一两个么?”

      “咳咳咳咳……”秀秀被口水噎住,好容易缓过气疾呼“打住”。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想起苏非临走前的话,又将宿舍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昆曼的下册,问孟梦更是不知道。

      满腹心思的秀秀忘了一件事,同样了无踪影的还有那支奇异的笔。

      此刻她正一页页翻着孙秀秀的旧笔记,心绪不宁:“孟梦,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转了专业呢。”

      孟梦一边擦脸一边随口应:“不喜欢就转呗。转了也好,听说心理学学多了人就越变态。像我吧,立志作内外兼修的气质美人,才不想跟‘艺传’那帮人削尖脑袋往娱乐圈里钻。嗨,娱乐明星,再走红也不过是供人娱乐的戏子,还是学一门扎实的专业容易让人尊敬……”

      孟梦絮絮叨叨讲了许多,秀秀却想,原来孙秀秀的专业真是心理。而“艺传”是艺术传媒学院的简称,孟梦竟也是转系生。她越想越汗颜,这才意识到无论是对孙秀秀还是孟梦,自己的了解都少得可怜。秀秀抹了把汗,决心成为真正的包秀秀,不再徒有其表。因为她是成年人了,不是蹒跚学步的稚龄小儿,不是养在深闺的弱质纤纤;她有亲人要陪伴,有友谊可期开花结果。

      这一晚秀秀睡得很沉,第一次没有梦到任何奇怪的人和事。

      可是因为睡得太好了,秀秀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闹钟清晰而残酷的指针,七点半。马不停蹄地赶到大教室,秀秀悲哀地发现连最后一排都被书包、水杯、课本、笔尺橡皮、甚至写着“此位已占,谢谢合作”的小纸片占据了。

      她呆呆地立着,目光近乎自虐地扫来扫去,终于在第三排靠墙的边角找到一个空位。秀秀慌忙拎着书包冲过去,生怕晚了一步被人抢走宝地——哪知还是失望!秀秀瞪着座椅上的书包,挣扎片刻,硬着头皮问临座:“请问这有人吗?”

      那男生抬起头,秀秀的目光撞上一对黑嗔嗔的眸子,亮如寒星,似笑非笑。

      苏非。

      竟然又是他!秀秀按下心头底一丝不适正要打招呼,对方却低下头,默默拎起书包。秀秀喜不自禁,火速摆上文具,心这才咕咚落了地。想起上回的考试,秀秀掏出苏非借自己的中性笔放在他桌前,对着那张冷脸又怀疑他根本不记得这事,于是尴尬地道声谢就不说话了。静了一会儿,苏非忽然扭头看她,这时上课铃响,秀秀的目光立刻被老师手中的一叠卷子吸引,心随之吊了起来。

      卷子在议论纷纷的嗡嗡声中一张张传开了。苏非卷子上画满漂亮的勾子,甚至还有鲜红的御批“很好”,惹得秀秀大为艳羡,卷子的主人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似乎一切理所当然。一会儿秀秀也拿到了自己的卷子,出乎意料的是她胡猜乱蒙的选择题竟然一一中标!

      六十分,多么幸运的六十分……秀秀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耳边忽传来一声轻笑。她侧头,诧异地对上不再陌生的单凤眼。平心而论这是一双极漂亮有神的眼睛,可惜斜斜看人的弧度尽显鄙夷。

      秀秀顿觉不平——哦,你全对是理所当然,我全对就岂有此理么?她愤愤地盯着那鲜红的分数,不断宽慰自己:有什么好气的,这是专业限选课不是公共任选课,挂科是要重修的,庆幸是她今天大难不死,其它的都是扯淡。

      想清楚个中要害,秀秀立刻神清气爽,艰涩的授课内容竟也跟着悦耳起来。悦耳归悦耳,依然听不进去,于是秀秀发现身旁的“高手”苏非渐渐也心不在焉,眼神不时飞向窗外。啧啧,不会是约了哪位佳人吧?秀秀恶意地编排着,一边探索地瞅向窗外。

      她今天的座位紧靠窗户,侧头就是拔地而起的新图书馆。与校园里年代悠久因而普遍低矮的教学楼相比,这座几十层的高楼单薄冷峭,剑一般直指苍天。想到昨夜听闻的噩耗,秀秀一哆嗦,赶紧将目光挪开——新楼四周的绿化已进展大半,茂密的树木投下浓荫,不时有鸟雀跃然枝头隔着玻璃窥探教室。

      猛然间,一阵凄厉的“哇哇”声嚷得众人心悸不已,连一贯滔滔不绝的老师也收了音。秀秀抬头一看,就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群乌鸦招摇过市。前排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她竖起耳朵,这才知道曾有好事者在校园“bbs”上票选本校十大怪谈,“乌鸦叶子”以绝对优势荣登榜首。试想寒风冷冽,落叶萧瑟,如血的残阳下,光秃的树枝霎时被乌压压的羽翼填满,哀怨的叫声如泣如诉不绝于耳,原本整洁的大道亦被星星点点泛着异味的白色浆液覆盖……恶,秀秀赶紧深呼吸把那诡异的画面逐出脑子,心头泛起与那女生同样的猜测:s大的乌鸦一贯只在寒冬聚集,反常地在此时现身,难不成与前日之事有关?

      “哇,哇……”尖利的叫声让秀秀眉头大皱。她把椅子往里挪了挪,无意中发现苏非一张脸白得像生了病,额头刘海也是湿漉漉的。“你不舒服吗?”秀秀轻轻拍他袖子,有些担心。苏非略一摇头,没吭声,随即低头翻书。

      乌鸦飞过,老师很快重新讲课,教室里的议论声小了,一切仿佛正常如初。

      秀秀却越发觉得诡异,以至于不自觉地盯着苏非看了好久。

      他的体格属于那种看起来高高瘦瘦实际很结实的类型,脸庞颧骨颇高,印堂饱满,眉形若剑长而上挑,可惜颜色极淡,鼻子瘦挺人中深长,嘴唇偏薄,其色如水,下颌削尖,棱角分明。

      智而少福,敏而短寿。

      莫名闪现的判词让秀秀怔然不解。

      不知怎么教室里轰然欢呼,跟着是巨浪般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争辩声。秀秀拉住前排背起书包要走的女生急问何故,那女生一脸遗憾道:“老师要开会提早下课,下回一起补完。”

      秀秀一呆,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身运动衣,高高瘦瘦的熟悉身影飞快闪出大门。

      她脑袋一热,迅速收拾妥当,竟就打开窗户,手一撑翻身跃出追着苏非去了。

      起初苏非虽然脚步虚浮但走得很快,经过图书馆后的小道时突然放慢步子,艰难地挪向草丛,俯在一个阴井盖旁不知捣鼓什么。秀秀忍不住跑近了,定睛一看,大惊失色……这没公德心的家伙,要吐去厕所吐个痛快啊!啧,白生得人高马大……秀秀颇为鄙夷,看那抽搐的肩膀似乎挺痛苦的,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纸巾放在他身旁的草坡上。

      秀秀转身要走,自以为脚步轻快,哪知苏非一下抬起头朝自己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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