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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器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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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之强者,常出鼎剑阁。老阁主仙逝后,当年的几个老家伙陆续离开鼎剑阁,或云游或隐退或成立新的门派,鼎剑阁人才凋零,新任阁主便将其改为鼎剑山庄,盛名犹在,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若轻的地位。
大门建得气派,一走进去,百十名弟子在足有百丈宽的练功场地上练晨课。
展昭才穿过门廊,眼尖的领教一扬手,哼哼哈哈的喊声立刻停了,只见那领教弯腰拱手,“见过师叔。”
“见过师叔。”
“见过师公。”
“见过师祖。”
“噗,”白玉堂眼角微抽,这下实在是憋不住了。
展昭瞪一眼白玉堂,耳尖不可查觉地红了。谁让他的师父是当年老阁主的同门师弟,本来就和老阁主差着年纪,而他又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年纪虽小,辈分倒高,啧啧。”白玉堂站在展昭身侧,瞄见展昭圆溜溜的耳朵透着几分红色,越发觉得好笑。
“好说,好说,继续,继续。”展昭点头,镇定自若地走下去,想尽快地穿过练功场,可惜事与愿违。
“哎,腿再弯些。”
“手臂伸直。”
“握剑的力量在手腕,手腕的力量来源于手肘,肘部的力量在肩,能控制住肩的还是要靠腰与背,算了,还是先练基本功吧……。”
“……。”这猫儿简直像遇见了逗猫草,自动上钩。白玉堂瞧着展昭原本双眼直视前方,僵硬得像个没有感情的会移动的木头,直到有一位不知什么辈分的弟子扎马步时因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这猫儿就开始了苦口婆心谆谆教诲诲人不倦。
白玉堂瞧着有意思,走到前方的高台上,敲敲椅子,已经坐下来喝茶的领教赶忙起身,让道,“五爷,请。”
来到鼎剑山庄的第一天上午,就在白玉堂喝茶看戏,展昭忙碌教学的和谐气氛中过去了。
午后,白玉堂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展昭房门前,一定是两人的客房距离太近了。他正在思考怎样进去才会显得不是那么刻意,回廊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然后是鹅黄色衣裙——鼎剑山庄庄主的掌上明珠,陆尘雪。
陆尘雪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看见白玉堂,喊道,“小……唔唔……。”
眨眼的功夫,白玉堂就到近前,颇有先见之明地捂住陆尘雪,“嘘。”
被“挟持”到月门旁的陆尘雪眨眼,示意她不会大声说话,白玉堂方才松开。
陆尘雪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五哥,一向少年风流的小五哥这会摇着折扇,眉目间似有忧虑,不时地拿折扇敲敲下巴。她一直端着托盘很重啊,才一张嘴,就收到一记眼刀。
“你来干嘛?”白玉堂抱臂,没想到这一问,小丫头片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什么情况??白玉堂回头看看展昭的房门,上下打量一番陆尘雪,“妮子,你不是喜欢我吗?”
“小五哥,那是我年轻不懂事,喜欢花孔雀一样的你,不是,是你红颜知己太多了,像是一阵风,我追不上。”
“你好好说话。”白玉堂脑壳疼。
“啧,爷爷最近给我请的先生是一探花,先生说,姑娘家讲话要委婉一些。”陆尘雪踮起脚尖,隔着白玉堂的肩膀,看展昭的房门是否有动静。
“啪,”白玉堂一展折扇,挡住陆尘雪的视线。
陆尘雪撇嘴,“小五哥,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问我……有的没的。”
“那你现在喜欢……。”白玉堂侧身,朝着展昭客房的方向示意。
“去年及笄礼时,我让爷爷给太师公发了帖子,太师公回信说展大哥未有婚配,他也希望我们能结秦晋之好。”
“你们这是什么辈分?”
“我又没拜在我爹门下,师从峨眉静慧师太,所以……我和展大哥是可以成亲的。”
“你展大哥同意了?”
白玉堂眼看着陆尘雪的小脸一垮,于是接过托盘,道,“我帮你去问问。”
唉?陆尘雪看着扬长而去的白玉堂,小脸更皱了。长辈们的试探,展大哥一向都是婉拒的,也许正是因为她没有表白过,所以展大哥尊重她吧。这次展大哥和小五哥一起来的,兴许两人是很好的朋友,可以聊一聊呢。
赶路再加一上午的忙碌,展昭累得连午饭都没吃。
白玉堂蹲在床边,用折扇挑着展昭的剑穗,在展昭脸上作乱。
睡着的笨猫看起来挺乖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躺得比竹竿还直,长睫毛在紧闭的眼睑下投出阴影,他想起眼皮子底下的猫眼是琥珀色的,笑起来眼带桃花。哪里有男孩子的嘴巴跟这猫似的,看起来圆圆软软的。
等他想不清缘由的时候,鼠爪子便揪住了展昭的脸颊肉,展昭比他大两岁,这婴儿肥估计没多久的看头了。
“嗯。”被搅扰清梦,展昭皱起眉头,偏偏鼻尖还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下子,眼睛也睁开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床帐。
果真是个笨猫……打个喷嚏都能把自个打懵了。
“噗,”白玉堂没忍住,笑声越发大了。
展昭皱眉转头,认出是白玉堂之后,恼羞成怒地伸出手,抓着白玉堂的头发就往外扯。
“嘶。”白玉堂倒抽一口凉气,只能跟着展昭的动作走,一下子趴在展昭身上,一手摁着头发,一手抓着展昭的手腕。
“臭猫,笨猫,放手。”
“臭耗子,臭老鼠。”
两人挣做一团。
白玉堂被猫爪子挠累了,道,“笨猫放手,五爷还你剑穗。”
剑穗?展昭愣神的刹那,白玉堂不仅挣脱了猫爪子,还翻身坐在展昭身上,双手揪住展昭的脸颊往两边扯,“臭猫,竟敢扯五爷的头发!”
“唔唔唔……放水。”展昭瓮声瓮气,眼角泪水都快被扯出来了。
恰在此时,早在刚才的扭打中散开一半的绳结掉落下来,白玉堂的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来,丝丝缕缕地落在展昭颈侧。
两人一时愣住了,这番厮打吵闹下来,哪里是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该有的君子之道。
一个头发散乱衣角凌乱,一个嘴唇红润眼角湿漉漉的。
“吱呀”一声,两人齐齐看向房门。
“展……大哥,小小……小五哥,你……你你们在干嘛!”陆尘雪捂住眼睛,急得直跺脚。
两人倒是极默契,白玉堂忙从展昭身上下来坐好,并拉了一把展昭,两人极其正经地坐在床上。
“白兄叫我起床。”
“我叫笨猫起床。”
陆尘雪张开手指,从指缝里看两人,好像衣衫确实是完整的,再说都是男人嘛,她摸索着走到桌前,看见托盘里的饭菜依旧是完整的,便端起来,道,“都凉了,我去热一热。”她走到门边,又回头看白玉堂,“小五哥,你出来,我有事。”
白玉堂整整衣领,跟出去,道,“什么事。”
“你,你可不准……不准打展大哥的主意。”
“什么主意?”白玉堂懵。
“就是……就是,是我先喜欢展大哥的,你不准……不准喜欢。”
“等等,五爷愿意喜欢谁喜欢谁!”白玉堂皱眉,小丫头片子还威胁他?等等谁???
“嘶,”白玉堂抬脚,白色的靴子上被陆尘雪踩出了黑色的脚印。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尘雪气冲冲的跑出去,一肚子闷气憋在心里,便只能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展昭被白玉堂关房门的动静惊到了,“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红颜祸水!他们俩竟然因为“心上人”这档子事而争风吃醋,呸,谁争风吃醋了!
白玉堂走到桌边,那猫儿起身,手里攥着一截白色织锦的发带,正是他刚刚掉在床上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脸颊微红的展昭,上面还有他淡淡的指印,啧,这猫皮可真薄,哼,谁要喜欢娇气猫儿!
他接过发带,边向外走边三两下扎起头发。
展昭就这样看着白玉堂娴熟地打了个蝴蝶结,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白玉堂总是这样扎头发,虽然挺好看的…………但是是蝴蝶结啊,他禁不住心里一软,为什么他要有这样奇怪的喜好?隐藏在黑色长发间的白色发带,简直像个逗猫草,挠得他心里痒痒的,总是想扯上一扯……
入夜,展昭带好房门,悄无声息的出门,房顶上慢悠悠地现出一个人影来,在月光下白惨惨的。
展昭吓了一跳,飞身跃起,拍拍胸口,“白兄,你能委婉一些吗?”
“爷有一个新的想法。”白玉堂半躺在屋顶上,抓过一旁的酒坛,灌了两口。
一双猫眼死死盯着酒坛,白玉堂托腮,看出这猫儿馋酒了。也是,平日查案,又担着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职责,怕是连酒都喝不尽兴。他从身后拿出一坛,抛开展昭。
那猫儿立刻眉开眼笑,怼着坛口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
白玉堂盯着展昭一上一下的喉结,瞧着有意思。
今晚,展昭换了一件蓝衣,头发全数束在脑后,江湖少年潇洒来去,温润端方。他一时想起话本里的少年子弟,只是想不通少年子弟为何入了庙堂。
“不如不走了,取这刀,要过三十六道机关,着实太难。”白玉堂换着法的玩扇子。
展昭一想,确实如此,“白兄有新的计策?”
“鼎剑山庄只有妮子这一个掌上明珠,你若娶了她,以刀为媒,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得了美妻,我得……。”得什么,白玉堂没说。
展昭却是红了脸,“咳,白兄别瞎说。”
“你真不知道她喜欢你?”白玉堂意外。
“师兄,”展昭瞥一眼白玉堂,解释道,“老庄主旁敲侧击过,但是展某认为山庄不过是想留我带弟子。”
这话一出,白玉堂都快笑出眼泪了,半晌,看着展昭快恼了,才道,“真是个呆猫,为了留下教弟子,就要将掌上明珠许配给你?展昭,你脑子里是木头吗?喜欢你还真是辛苦。”
展昭满脸恍然,看着月下的白玉堂,肆意风流,潇洒焕然,他总觉得心口发热,“不……不是,我不好耽误尘雪。”
“你不喜欢她,未曾定过终身?”
“从未逾越。”展昭摇头。
白玉堂忽然起身,凑近展昭,“你当真要与我一起去取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展昭起身,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师兄以前倒是提过你……。”
就算有好感,也被后来白玉堂来一次就把山庄搅得鸡飞狗跳给吓怕了。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展昭。
得了,青年才俊众多,孙女婿的人选还是不要放在他二人身上。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朝后山的刀剑阁而去。
剑阁建在山顶上,孤零零一座,从踏入山顶开始,便机关重重。
展昭站在山脚下,遥遥看向山顶,估摸着以他的燕子飞,能上是能上,但是要费些功夫,他正跃跃欲试,那边也不知白玉堂捣鼓什么,从上下而落下梯云纵来。
他略带惊喜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摸着下巴走到展昭跟前,两人一起望着梯云纵。
半晌,白玉堂率先脚点梯云纵,飞身而上。展昭紧随其后。
山顶上是桃花八卦阵,展昭跟在白玉堂身后,灵巧的入阵出阵,直到剑阁前,展昭回身看着八卦阵,颇有几分赞赏与羡慕,“白兄真是好本领。”
这会是白兄不是耗子了?白玉堂瞄一眼展昭,“这下知道五爷给你的猫笼子是手下留情了吧。”
陷空岛通天窟一事重回脑海,展昭羞恼地瞪白玉堂。
“瞪我也没用,小心。”白玉堂一拽展昭,右手弹出墨玉飞蝗石,击中射来的利箭。
箭转了方向,箭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推开剑阁的门,一时之间,亮如白昼。
“哟,还给掌灯呀。”
“君子之道。”自小浸淫在剑道之下,展昭单手负在身后。
门推开,灯启动,灯光一亮,弩箭连发。
两人腾转翻挪,避开弩箭射来的方向,齐齐落在悬在半空中的吊桥上。
这桥没什么特别,只是被四根绳子吊着,桥面是一眼能看清楚的平整。
白展二人往下看了看,这剑阁极高极大,分为四层,他们正在第一层,这吊桥又将空间一分为二,吊桥下方黑漆漆的。
“啧,什么毛病,该不会在下面挖了个悬崖吧。”白玉堂皱眉。
话音一落,展昭拽着白玉堂的腰带,单手抓着吊桥绳子纵身跃起,白玉堂低头,就见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停着一个木鸢,鸢身上长满了打磨光亮的箭尖。
白玉堂倒吸一口冷气,“还掌灯,这是先养后杀?”
“嘶,白……白兄,你你……。”
白玉堂仰头看去,见展昭脸涨得通红,话都不利索了。两人全身的重量都系在展昭单手抓着的绳子上,而展昭只抓住了腰带,用不上力,怪不得脸色难看。
“哎?”展昭惊呼,这耗子竟然将他往外拽,不知道两人下面是个长刺的木鸢吗?
瞬间,两人换了方位,白玉堂一手抓绳子,一手紧紧揽住展昭的腰。
展昭看着下方,“我们把木鸢丢下去?”
白玉堂哼笑,“傻猫儿,这木鸢会飞。”
展昭脸色微红,这耗子讲话就讲话,干嘛在他颈侧说话。
“不过,倒是个好方法,我去搞掉它的机关,让它不能再飞。”
展昭点头。
半晌,白玉堂却没动。
“白兄?”
“笨猫,会打暗器吗?“
只可惜两人方位不对,否则展昭绝对要白一眼白玉堂。他虽没什么有名的暗器,但也是会使用袖箭的!
“呆猫儿,拿几颗飞蝗石出来,我可不想被扎成刺猬。“
展昭点头,又道,“在哪?”
“腰里有,胸口也有。”
展昭吃不上力,只能靠白玉堂手臂的力量在半空悬着。他不敢大动,伸出左手在白玉堂腰间摸了摸。
白玉堂颇有些贵公子的习气,一身衣料皆是出自江南绣坊的云锦,触手温润。
“啧,呆猫,你那猫爪子能不能有点力气。“
找个暗器为什么要用力气?展昭没空搭理白玉堂,因为位置的原因看不到,只能摸索。好不容易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说你呆倒是惯会占五爷的便宜,非要摸一遍才罢手。”白玉堂轻笑。
展昭气结,“谁占你便宜!“转而往白玉堂的胸口找去,很快找到了光滑细腻的墨玉飞蝗石。他掏出几颗来,攥在掌心里。
白玉堂低头,恰看见猫爪子从他的衣领撤出去,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这猫爪子怎么有点软乎乎的。
“呆猫,抓好了。“
两人换方位的时候,白玉堂听见展昭不满道,“展某有姓名,不准再叫猫儿。”
白玉堂无踏足之地,只能贴着吊桥的边缘,整个人往后仰去,而下面就是黑漆漆的悬崖。
瞧着惊险,白玉堂倒是趁着这会儿功夫,看清了木鸢的制作方法,他才一靠近木鸢下方,“咔咔“两下,锃亮的刀刃就擦到了鼻尖,被墨玉飞蝗石“当啷“一声击中,缩了回去。
白玉堂仰头看展昭,就见展昭靠着绳子,朝他挑了挑眉。他不禁笑起来,双脚勾着吊桥边缘,半身腾空,在展昭的配合下,换了四个方位才将这木鸢关闭。
失去全部箭尖的刺猬木鸢终于老实了,白玉堂刚要踢下去,忽又蹲下来,在木鸢底部摸来摸去,眼睛一亮,头也不抬地朝展昭招招手。
展昭施施然落下来,看着白玉堂单腿跨过木鸢。
展昭头皮发麻,“白兄,不必了吧。”
“五爷腰疼,要不,你背着我飞到对面。”
刚刚是挺费腰的,得,少爷命。展昭坐在后面,白玉堂启动木鸢,道,“抓紧了。”
抓哪?展昭瞄一眼白玉堂的发带,老老实实地抓住了衣服。
直到最后一层,白玉堂是看明白了,这剑阁的机关根本没有规律可言,而且无法提前破解。他和展昭就这么足足过了三十五关。
白玉堂看着最后眼前的剑山,无语地揉眉心。
刀龛就在尽头,需要越过长在地上的剑林和头顶的箭雨。
地上长满了剑尖朝上的各类剑,长剑短剑软剑铜剑,而上方到悬着密密麻麻的弩箭,没有落脚之处没有落地之处,不能高不能低。
两人坐在地上歇息片刻,直到头顶的一方小窗隐隐现出鱼肚白来。
展昭将巨阙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往上伸了伸胳膊,跟个伸懒腰的猫似的。
白玉堂早就看过了,这机关关不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笨猫,这刀是怎么放进去的?”
“好像是我师父放的。”
“怪不得,猫师父放的,猫儿便受累走一趟。“
能过这道机关的,唯有当世第一轻功燕子飞。
展昭深吸一口气,过这剑林只能保持一同样的高度,而且要提气,落脚的重量太重,则会受伤。
白玉堂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展昭。
只见展昭借力,一跃飞出数丈,蓝色身影在泛着冷光的利刃中,如履平地,偶尔脚尖一点剑尖借力,即便踩在软剑上,那剑身也丝毫不动弹。
白玉堂放下心来,展昭这燕子飞颇让人赏心悦目。心才落下来,又立刻提上来,只见展昭身形一顿,那剑身发出龙吟之声。
身法一旦乱了,便再也无法保持。可现在,展昭才过了一大半。他忙起身,展开折扇,顺势甩了出去。
灌注了内力的折扇不急不快,刚好赶在展昭落脚的时候停在了那把剑上。
借着折扇上未散尽的内力,展昭迅速调整呼吸与身形。
一路总算有惊无险。
白玉堂隔着剑林看展昭,这样的距离倒显得展昭的身影单薄了许多。这猫师父放刀时已是年逾半百武功大成之时,现而今这猫儿还不及弱冠呢。
他忍不住唇角上扬。
看那猫儿取了刀,转身朝他笑。
怪道有人说展南侠温润如玉,这笑容……可真好看,温柔的像春风里摇曳的柳枝,又带着几分少年气。
白玉堂移开目光,低头笑了。
刀一离开刀龛,地上的剑头上的弩箭通通收了回去。
展昭意外,但也松了口气。他走到白玉堂面前,将刀递过去。
玄铁锻造的刀,削铁如泥,泛着森然的寒气与几分邪气。白玉堂眼眉一挑,是挺合他的意的。
白玉堂扛着刀,展昭拿着剑,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剑阁。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提回山庄的事儿,鼎剑山庄早就定的规矩,这刀能者得之。
老庄主得知这事后,给展昭的师父送去一封信——说是鼎剑山庄代管的彩礼已经被人取走了。
后来展昭师父得知白玉堂是怎么得来这刀的,差点没厥过去,世人都默认这刀是鼎剑山庄给掌上明珠准备的嫁妆,实际上是展昭师父留给未来得意弟子的,毕竟来闯机关的不少,闯到最后一关的没有,即便到了最后一关,没有燕子飞傍身,也无济于事。
至于学剑的为啥要拿刀做彩礼,师父那个悔呀,谁让他那至交只会铸刀,谁让他这关门弟子这么呆,竟把他苦心孤诣留的彩礼给亲手送了出去。
此时山脚下,白玉堂新得了江湖人士趋之如骛的名刀,心情自然好。跃跃欲试地找展昭要比试一番。
最后一关,着实耗费心力,展昭不禁哈欠连天。
“你这猫儿还真是个夜猫子,“算了,来日方长,左右无视,在开封府小住总能如愿以偿比个输赢的。
一日又一月。
展昭一开始还不习惯,巡街有白玉堂,吃饭有白玉堂,查案有白玉堂,就连睡觉,床上也多个白玉堂。
开封府准备的客房,白玉堂不去睡,偏偏和他挤一起。
这日,展昭越发觉得白玉堂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耗子,你要干嘛?“展昭看着白玉堂神色复杂的关门。
“妮子要来找你了,说抓你回去成亲。”白玉堂恨不得没收到飞鸽传书。
展昭受到惊吓,“不好开玩笑的。“
“呐。“白玉堂将飞鸽传书递过去。
展昭坐在桌边,困扰地揉揉太阳穴,把官帽都给整歪了,“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白玉堂没听见展昭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他抱着刀倚在门边,忽道,“猫儿,我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人。”
展昭望过来,白玉堂摸摸下巴,“胡子白白的,老长了。“
猫眼瞬间紧张起来。
白玉堂觉得好笑,“他说让我还刀。“
“为……为什么?“师父不来看他,却去见白玉堂。
“老头说,这刀不能给我,是给他徒弟准备的彩礼。“
噗,展昭一口水喷出去,师父瞎说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展昭呛咳连连,白玉堂走过去,拍拍展昭的背,“如果是彩礼当真不好收,但是五爷凭本事拿到的,凭什么还回去?既然不能做彩礼,那便做嫁妆好了。”
等等,怎么就彩礼和嫁了?
展昭抱着茶盏,把那茶盏都快磨滑手了,他起身,一本正经道,“你不许再叫师父为老头。”
白玉堂扬眉,“都听猫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