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艾迪儿_Idear

17、【16】

　　没有联系的几天里，倪柔想象过各种偶然撞见之后的场景，包括他的表情、他的反应、还有他可能会说的话。
　　当然，她也同时思考过遇到时的自己会有什么表情，会做出怎样的表情，以及……想要对他说点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也想像不到会是这般情景！
　　——不，又或许，她内心里其实是如此期待着的，只不过仅存的理智在不断地阻止、克制着她做出那样的期盼，所以她顺理成章地欺骗自己，她没有那种疯狂的渴望！
　　「你、你疯了！」
　　他竟然明知道两个人现在有表亲这一层关系在，仍旧言之凿凿地要和她「在一起」。
　　「我是！我是疯了！」他向前逼近了一步，将她牢牢困在墙与臂膀之间，不给她分毫逃离自己地机会，「如果你要就这样丢下我，我还会更疯！」
　　倪柔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那上面映满的是全然陌生的情绪。有些愤恨、有些无奈，可更多的却是令她暗暗心惊的痴狂。她知道他对自己的重视，但直到这一瞬间她才前所未有深刻地意识到，那份沉重的程度。
　　然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别的不提，光是他和她的家人就不可能放任这一切。
　　他口中的不管不顾，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多么渴望能够美梦成真的……
　　「我并没有『丢下』你……」近乎「抛弃」一般的罪名太严重，她拒绝认领。
　　「那天之后就彻底失去联系，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永远离线、微信也没有反应，还说没丢下我？你已经打算不要我了，对不对？」
　　幽幽地指控，把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哀怨藏在话语里，只求能勾起她一丝丝的心疼，他也就能感到被抚慰了。
　　倪柔默然垂下头，任由让人发慌的寂静弥漫在两个人周围，许久许久，她才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呢喃：
　　「这不是我能够『打算』的事……」而是谁都无法脱出现实的掌控。
　　事到如今，一切已不再仅仅是她或者他两个人的意愿而已。
　　周遭的亲人、友人、邻里，社会舆论、道德谴责……她不是他，可以不管不顾地任性喊出「无论如何，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还有「决不放手」这种话，然后交给对方一个没有选项的决定权。
　　表哥和表妹纠缠不休，若是换作过去，或许还是一段佳谈，但是发生在当下的环境里，难免显得惊世骇俗了些。
　　她无法屏蔽顾虑，无法抛开理智。她不想上社会版头条，她不想母亲在离家二十余年以后，再一次成为那些早已没了联系的亲戚们口中的谈资，更不愿意有什么负面的评论被联系在父母亲身上。
　　「……所以，你就决定舍弃我了，对吗？」
　　桑克启说这一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像是锐刃力凿般牢牢刻在倪柔的脑海，即使在他送她回到她家又离开之后，依然不时在她眼前回放，在她耳畔回响。
　　确实。在天平的另一端乘着家人、她最为重视的父母，所以他就被她理所当然地「舍弃」了。
　　不是不爱，只是生命中还有更多重要的人存在。
　　而今天的他则让她恍然明白，当她为了家人毫不犹豫斩断与他之间的情丝的时候，他却正试图「舍弃」家人来就她。
　　「爱情价更高」的实例并不少闻，那些八卦网站上随处可见，每天都有新的花样，层出不穷。以往倪柔看到要情人不要老人的帖子，不仅不觉得赞叹，反而还会义愤填膺几句，可是等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酸、甜、苦、辣……一时间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成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不过她仍是「心软」了。
　　原本打定主意要远离的，最终败在了他似哀似求的目光之下。
　　「别再躲着我。」
　　这是他现下唯一的要求。
　　「我知道你暂时没有办法回答我『在一起』的那个要求，所以……至少不要让我找不到人。可以答应我吗？」
　　他把「暂时」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是在宣示着他「退让」的时限。声调坚定中含着浓浓的沮丧和哀伤，教她不忍再拒绝什么。
　　更何况，他前面曾加过「还会更疯」的但书，即便她想要说出否定的答案，也得事先掂量几分。
　　勉强自己不想他不念他，本来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还要如何坚持？
　　所以——
　　「不许不接我电话、不回我邮件，要去什么不能联系的地方之前，多少和我说一声，别让我担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