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受》失落默默

34、三十四

　　也许是因为在星空下，也许是因为苏月酝酿感情很到位，总之，同样的故事，这一次讲出来效果更好，更令人唏嘘不已。
　　讲完，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对方。
　　李辰心里酸酸楚楚，说话之前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微笑。
　　“苏月，这个故事，我——”
　　“你要当雄鱼还是雌鱼？”苏月没等他讲完。
　　“啊？”
　　“我要当雄鱼。”苏月精神抖擞地好像见了棉花糖的五岁小孩儿。
　　“啊？”
　　“雌鱼太累了，你当吧。我只要紧紧地咬住你就行了。饿了我就大口吃你的肉，渴了我就拿你的血当酒喝。哈哈，爽吧。你可惨了，到哪儿都得带着我。怎么样？让我咬吧！让我咬吧！肚皮露出来，快让我咬一口，哈哈哈哈！”苏月一边笑闹着，一边伸手去扯李辰的短裤。
　　李辰拉住苏月的胳膊，用力把他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拥抱。
　　都沉默！
　　都忍住心酸！
　　许久，李辰说：“谢谢你。”
　　“谢什么？”苏月的声音里有些哽咽。“我早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如果没有你，我会多么的孤单。所以，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放开我。”
　　怎么会？怎么会放开你？
　　没有了你，我怎么还有力气活下去？
　　只是，月月，这样的承诺，我如何还能用语言让你知道？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微笑着迎接新的生命？又为什么我们要哭泣着面对死亡？如果只有离别，如果只有伤逝，终于只剩我一个。那，我该，多么孤单。
　　原来，我们惧怕孤单。
　　我们在世间活几十年，可以让我们牵挂的有几人？可以时时惦念我们的又有几人？寥寥数人，却也终有一天像风一样飘去，再无踪影。
　　我伸出的手，可以牢牢地抓住谁？

　　七月里，酷日已经暴走。
　　张晓阳坐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手脚冷得像寒冰。第一次，他想要去联系他的母亲，尽管他一度已经忘记她。可是，姥姥，应该很想念她吧。天底下，有哪个母亲是不惦记儿女的？也许她不是，但姥姥却不知多想再见她一面。
　　谁又知道，她在哪里？
　　最后一点音信，是十年前的一张汇款单，地址陌生又遥远。
　　田翼飞的电话打过来，手机里传出张晓阳的声音，轻飘的似乎只是一个游魂。
　　“你，中暑了？”田翼飞问。
　　“没。”
　　“生病了？”
　　“没。”
　　“那，丢钱了？”
　　“没。”
　　“你怎么了？我很担心。”田翼飞的声音正经起来。
　　“没什么。真的。”
　　“你这样，那我只能去找你。”
　　“额，别——”
　　对方手机已经挂了。
　　只过了半天，田翼飞的手机再次打过来，说：“我已经下飞机，给我具体位置。”
　　晕倒！真是个行动派。

　　见到张晓阳，田翼飞心疼得都快抽搐了。一个月不见，怎么就这么瘦了？不仅如此，这孩子的神魂不知去了哪里，一眼看过去，简直是一副空荡的躯壳而已。
　　“你来干嘛？添乱。”张晓阳抽皱着眉头，抱怨却有气无力。
　　“我再不来，你一个人，还抗的住吗？”这一句话，问得张晓阳有种立刻要垮掉的感觉。

　　第一次，田翼飞见到了张晓阳的家，也就四十平方的地方，连他家的洗刷间也不如。清贫，但是那整洁和舒适却叫人不能看低。
　　第一次，田翼飞知道了张晓阳有一个病重却无人照管的姥姥。张晓阳上学的时候，只能把姥姥托给医院，所以要支付昂贵的住院费。
　　第一次，张晓阳向田翼飞开口拜托：“帮我找一个人吧。”
　　线索少的可怜，只是一张十年前的汇款单和不知多少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和张晓阳十分相像，用脚趾头猜想出这是张晓阳的妈妈。只不过，她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一次也没在张晓阳的脸上出现过。
　　提起父母，张晓阳宁愿他们根本就不存在。那是两个极不负责任的人。未婚先孕，结婚时不够年龄，够年龄的时候已经开始闹离婚。
　　终于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去经过离婚这种手续。
　　那一年，张晓阳只有两岁。
　　所谓父亲，突然有一天去外地见网友，并从此开始新一轮不负责任的生活，再也没有来看过张晓阳。
　　所谓母亲，赌气跟着婚外情的对象到遥远的城市去打工。
　　从此，张晓阳就只得跟姥姥相依为命了。
　　开始，母亲还会寄些钱来。但是五六年后，终于人间蒸发似的没了踪影。
　　姥姥因为思念母亲，整日流泪，患上了白内障，每天出去收破烂也变得艰难起来。小小的张晓阳放学后，常常跑到附近小饭馆去帮忙，洗个菜扫个地什么的，赚点儿小钱儿。就是那个时候，看似好心实际没有人性的饭店老板，盯上了这个瘦小俊俏却没有人保护的孩子。
　　那就是噩梦的开始，张晓阳不敢回忆的往事。
　　只是为了几个冷掉的烧饼，只是为了几颗快要坏掉的白菜。既不懂事也无力自保的小孩子忍下了太多的痛苦和屈辱。生命中所有的阳光和美好，就在那个时候永远的离开了他。再到以后，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压过来，原本两个大人应该承担的一切毫无怜惜地落在张晓阳的肩膀上。如同陷入沼泽，挣不挣扎都会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发现挣再多的钱也治不好姥姥的病，张晓阳就开始恶心自己，恶心那些事，恶心那段记忆里所有的人。

　　在“海岸”，那么优雅地托着红酒，那么风情的跳舞，那么麻木的上床，数钱——田翼飞从未想过他有着怎么的过往。这个孩子漂亮，所以要搞上床。幸好他是卖的，扔几张钞票就解决了。
　　就是买！
　　就是卖！
　　金钱和□□！
　　欲望和发泄！
　　那个时候，晓阳的心里是麻木？是痛恨？还是悲伤？难怪，他不肯接受自己。大约，在张晓阳拼命想忘掉的记忆里，自己正是像里程碑似的标志性建筑吧。
　　“恨我吧？”田翼飞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就问了出来。
　　“恩？”
　　“要是恨，就狠狠地打我吧。就当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狠狠地打我一顿吧。有多少怨气，都撒出来。一次不够，打两次。两次不够，打三次。一直打，一直到你不都不屑再打为止。有棍子吗？说好不许打脸啊，我可是偶像派。”
　　张晓阳怔怔地看着他。
　　以为心里结了千年万年的冰，一瞬间，却化作漫天的杏花烟雨，寂寂茫茫，飘飘洒洒。

作者有话说

　　再次感谢各位追文的大大，两星期内完结，不会叫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