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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母女相认 ...

  •   春雨淅沥,点滴飘入窗棂。
      颊上微暖,“阿萱,醒醒。”一声声轻唤萦绕在耳边,蓝萱缓缓睁开眼睛,正见一张俊朗的笑颜。
      水眸一讶,“臻麟?”她从榻上坐起,不解问,“你怎在此处?”不是在做梦吧,他怎么上了东夷。
      夜臻麟目光含笑,反问:“不高兴见到我么?”
      蓝萱摇了摇头,偎进他怀里笑道:“我只是好奇,你如何避开侯府森严的守卫找到我。”
      对方低笑了两声,“只要是你,我一定找得到。”又轻轻抚弄着她秀发心疼道,“瞧你,这般不懂爱惜自己,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对不起。”蓝萱歉然一笑,“又要你担心了。”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夜臻麟觉出她情绪低落,柔声问:“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蓝萱心下一酸,颤声道:“我……我找到娘了,师父他,真是我爹……”
      “傻丫头。”夜臻麟低叹一声,“这是好事啊,何必这般伤心。”
      “不,不是。”蓝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既然当初他们生下我,为什么到后来却都不要我,娘为什么要改嫁,爹为什么不认我……”将满腹辛酸尽数倾倒在他面前。
      “哎——”夜臻麟双臂收紧,“没听你娘解释么?”
      蓝萱苦涩一笑,“不想知道,我怕会更失望。”
      “还是这么倔强。”夜臻麟轻叹道,“可逃避总是很辛苦的。”
      蓝萱哽咽,“我明白,但若连最后一丝希冀都破灭,我将从此一个人。”
      “怎么会呢。”夜臻麟这时捧起她脸,深深道,“无论如何有我在等你,就算他们都不要你,还有一个我要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蓝萱热泪盈眶,凄声问:“是我们的家吗?”见他点头,不由将脸埋进他胸膛,失声痛哭。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出声,畅快淋漓的感觉甚是微妙。
      夜臻麟轻拍着她背,“对啊,痛快哭出来就会舒服很多。切莫压抑自己,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恩。”蓝萱点着头,这一刻无助也好脆弱也罢,只觉有他,不再害怕。

      榻上,昏睡中的女子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蓝萱。”上官羽歆半跪在床前,紧紧握着柔荑。
      一天一夜了,虽说身体已无大碍,但她就是不愿醒来。
      “你究竟要睡到几时?”他忧心忡忡问,转念又想其实这样也好,他可以不必再担心她会离开。
      长睫一动,司徒蓝萱这时缓缓睁开双眼。
      望着床帐,她怔怔迷茫:刚才是梦吗?为何会如此真实?
      “你终于醒啦!”惊喜之声在耳边化开,她转过脸,正见羽歆微红着双目。
      心下掠过一丝幽疼,她开口问:“你在这多久了?”
      “不久。”羽歆有些哽咽,扶她坐起柔声问,“现在感觉怎样?胸口可还疼?”
      蓝萱摇了摇头,“我没事。”纤指不自觉抚上他微肿的眼睑温声道,“只是,苦了你。”
      羽歆一愣,旋即惊喜地抓住柔荑道:“不管有多苦,我都甘之如饴。”天!他不是做梦吧,她居然在关心他。
      “我……”蓝萱正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拥住。
      下颚抵住香肩,羽歆这时闭上双目哑声道:“放心,我只是想这样抱你一会儿,没别的意思。”不能没有她,当她心伤昏迷之际,他终于知道,她是他的一切。
      蓝萱无措地摊着双手,心中低叹:梦中人与眼前人,谁是她今生的债。

      良久,“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羽歆松开对方,就见戚采薇身影萧瑟,站在门外。
      双眸淬寒,他森冷问道:“二娘驾临此处,莫不是想再伤蓝萱一次?”竟全不见之前温情。
      “不用你管!”戚采薇毫不留情回敬,看向榻上女子时却充满怜爱,柔声问:“萱儿,你可好些了?”
      蓝萱垂下眼帘,犹豫不答。
      上官羽歆冷笑一声,道:“你十八年不问蓝萱生死,如今突然出现嘘寒问暖,又算什么!”
      戚采薇脸色变得惨白,神情有些恍惚。
      蓝萱酸涩暗涌,虽仍不语,双手却死死拽着被子。是的,亲生母亲近在眼前这个事实,她还不能接受,更何况对方还曾抛弃她。
      羽歆见她苦忍,眉头一皱,立时转向戚采薇道:“二娘若真为蓝萱好,就请回去吧。”
      戚采薇却恢复正常,冷冷道:“若非你父亲上官蘅为难,我怎么会舍弃亲生骨肉。”
      蓝萱眉心一蹙,羽歆则有些不解。
      “萱儿,可否听为娘说一个故事,这故事听完后,你若依旧有恨,娘将不再纠缠。”戚采薇双目充满乞求。
      “不必了,她需要休息!”上官羽歆加重了语气,站起本欲再说,却被蓝萱拉住手腕。
      “蓝萱你……”
      “让她进来羽歆。”蓝萱抬头看他道,“我想和她单独谈谈,所以,请你先出去一下。”
      “可是你……”羽歆一脸忧色犹豫着。
      “放心。”蓝萱淡淡一笑,“为了让你不再担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羽歆心中一暖,最后只得点头道:“那你注意些,我就在门口守着。”直至她松开手许久,才恋恋不舍掩门离开。
      戚采薇目视全过程,一颗心突突乱跳。
      走到床边,她不安问道:“你和他是不是?”
      “不要扯远,说你的故事。”蓝萱语气清冷,一点不讲情面,冷漠的眼神竟似极她昔日。
      戚采薇心中一痛,眼泪差点掉下。她对蓝萱歉疚无比,是以平日的骄傲此刻只剩悲戚与软弱。
      许久,她收拾起鼻间的酸涩,开始讲述……
      “这故事要从三十几年前说起,也就是为娘和你舒晴姨母由家乡东夷远赴西际溟山开始……”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十岁那年,我和姐姐舒晴第一次见到你爹和大师兄柳思燮,剑阁一聚,从此半生纠结。”
      蓝萱蹙眉愈深,只是听她继续说道:“你爹睿智非凡,颇得师父青睐,而我也因年纪最小甚得师父宠爱,于是在我十八岁那年,师父便撮合我二人婚事,贺礼就是将剑阁门主之位传于你爹。”
      “你爹当时年轻,总想有番作为,所以他接受了师父的安排,而我自小对他也有好感,到最后两人就结为夫妇。”话到此处戚采薇不由一叹,“可是,另一个人却在伤心落泪。”幽幽盯着对方道,“她就是你姨母,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默默爱着你爹。”
      “二十五年前,夜氏后裔传书我门,为遵师训,你师公遣出四大弟子支援,他们分别是‘青流’萧逸然,‘玄天’柳思燮,‘朱光’戚舒晴还有‘白虹’戚采薇。”
      戚采薇双眸浮起水雾,“其后三年,夜觞繇南征北战,你爹和柳师兄自是功勋卓著,我和你姨母则女扮男装随行左右。”
      “直到第四年,你姨母在一次战役中为你爹挡下一箭差点丧命。你爹心痛难当,坚持娶她为妻。”戚采薇苦涩一笑,“我才知道,原来对姐姐,你爹也隐忍得很苦。”
      蓝萱心中酸楚,望着门边默然不语。
      戚采薇道:“天下初定,你爹不告军中,带着我和姐姐归隐溟山。后来你师公仙逝,易剑阁上便只剩我夫妻三人。”
      “我这人性子刚烈,好胜虚荣,只过一年,便因忍受不了平淡生活和你爹大吵了一架。我要他效仿柳师兄入朝为官,可他不愿意,他说他倦了,只愿经营剑阁、守着姐姐。”
      “那之后,我心灰意冷,不再对他提及此事。等到第二年春天,我不辞而别,回到了东夷老家……”她眼泪簌簌、声音萧索道,“不想回娘家不久,就发现自己已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本想等生下你后再回剑阁,却不料养胎期间出了意外。”话到此处,突然哽咽。
      蓝萱双手不自觉拽紧,指甲陷入肉里却浑然不觉。
      戚采薇道:“一日,戚家上下前往候府参加城主独子的周岁宴。戚家与上官家原是世交,因此我幼年时曾与上官蘅有过数面之缘。那年上官蘅三十岁,在云云宾客中一眼便认出了我,当他得知我师从剑阁后更是对我态度亲善。宴后他邀我在府中小住,当时我正好不舒服便没有推辞。在侯府养胎期间,他对我关怀备至。可我万万没想到,当他知道我有意重回剑阁后,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眼中渐渐闪现出仇恨,只见她咬牙切齿道,“他是匹狼,蚀人不吐骨的畜牲!为留住我,他竟在我的安胎药里下了毒,一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蓝萱的心被揪了起来,门外这时传来瓷器碎裂和侍女求饶之声,紧接着门被撞开,就见上官羽歆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瞪着戚采薇,恨恨道:“枉我爹一番疼你,你居然在背后诋毁他!”
      “哼哼!”戚采薇冷笑不已,“如果胁迫和占有也算宠爱,那这世间还有何真情可言!你爹无非是看上我戚家雄厚的财力,像他这种人懂得什么是爱!”继凄然望向蓝萱道,“那毒药名叫‘唯我是从’,若不服用特制的止疼药,每月十五毒发时浑身就似有万蛇噬体,奇痛之极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挽起袖管,几道狰狞的疤痕赫然而现,“萱儿你看,这些伤都是娘经不住痛自残的,不是我懦弱,那种滋味实在生不如死啊……”
      蓝萱怔忡住,泪水在眼里打转,羽歆亦是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戚采薇咬牙忿忿道:“当时我怕毒发误伤你,只得假意求全。不料上官蘅察觉后竟将我囚进‘碧秀山庄’,待你出生便拿你的性命做要挟!我被逼无法,最后只得隐忍妥协。成功笼络我戚家后,他才守约命人将你送往剑阁。那镯子就是离别当日我亲手放进你襁褓的。”
      春雷惊响,蓝萱脸色苍白,茫然地看着门外。
      羽歆无力地扶上门,望着她一阵迷惘:原来她的不幸竟是父亲造成的,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
      戚采薇这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泣道:“对不起萱儿,将你独自丢在剑阁是娘不对,可戚家几十条人命握在他手里,加上当年钰离也小,我真是没法不管啊——”泪水延长,不绝江河。
      清泪,缓缓滑下素颜,天旋地转过后,蓝萱悲凉地走下床。
      衣角,擦过门口怔愣的男子,她在戚采薇的惊呼下,冲进了雨里。
      心痛无比,她跌坐到雨地,仰着首,任凭雨水浇淋。
      “萱儿!”戚采薇从身后抱住她嘶哑道,“娘知你心底有怨,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痛痛快快骂出来吧……”
      冰冷的春雨湿透了白衣,“为什么……”蓝萱缓缓回过身,凄恻问道,“为什么你要把我丢给爹?我生病时你在哪里,受伤时你在哪里,初至天葵时你在哪里,笄礼时你又在哪里?!”摇上她双臂,呼吸愈来愈急促,“十八年了,你哪怕给我一封信也好。爹心念着姨母,从来只把我当徒弟看。师兄笑我女红不好,可我没娘教啊,怎么会那些——还有世人,背地里都笑话我是没人疼的孤儿,可明明是你们嫌弃不要我啊……”终于将脸埋进她怀里,惨然哭出,“我好恨啊娘,你抱着钰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我一直以为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原来你们都还好好活着,只是从来不曾理我……”
      戚采薇绝疼难当,紧紧搂住她道:“对不起,对不起,娘错了,早知你如此难过,当初就该想方设法将你留在身边的……你现在终于肯认我了,是吗?”
      蓝萱呜咽地摇着头,十八年的情感溃不成军。没有拒绝,没有应允,她终于肆意地任性了一次。
      烈焰过后,余烬星残,这一瞬间她想拥抱的,只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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