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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去路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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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七落山?!你想从那走?”戚采薇惊疑不定。
蓝萱颔首道:“七落山旁的瀞龙江是唯一一条北走的河流,借助其湍急水流,不到四日便可出东夷地界。总的算来,只需六天即可返回帝都。”
“不行!”戚采薇毅然道,“七落山是上官蘅屯兵重地,这样做太冒险了!”
蓝萱淡淡一笑,道:“若不危险我还不去了,别忘了保护好联袂文书才是我此行真正的目的。”
“声东击西?”戚采薇似有所悟。
“差不多。”蓝萱眼神莫测,“以上官蘅戒心到时一定会派人跟踪我,与其在半道被围截,干脆制造刺探军情的假象迷惑他,名正言顺被他追捕,再轰轰烈烈跳崖逃脱。”
“萱儿!”戚采薇美目圆睁,不可思议道,“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那可是万丈深渊!”
“当然知道。正因为是万丈深渊我才跳,就算下落寻不到树枝,最底下不是还有瀞龙江嘛。”蓝萱表情放松。
戚采薇更着急,怒嗔道:“真是疯了!你爹武功卓越,年轻时却也没你这般大胆。”
蓝萱却不以为然地审视起十指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若不假死,怎么保文书平安抵达帝都。”
“哼!”戚采薇怒瞪道,“我要上帝都问问那未见面的女婿,怎么带坏的我女儿。”
蓝萱嗤笑,一脸无奈道:“放心吧娘,我断不会有事。”
同一时间,帝都秦宅后院,“七落山?!有什么名堂?”秦紫婴不解地望着石桌上的地图。
“驻军。”夜臻麟放下茶盏幽幽道,“此处驻扎着上官蘅两万精兵。”
柳星彦双眼眯了一下,“叛乱后朝廷严令各郡不准屯兵,上官蘅这么做足见其野心。”
“哼!他的胃口的确够大。”夜臻麟冷笑,“一个主城就驻兵两万,背地里还不知隐藏多少。”
“二十万。”薛子鱼不愠不火插了一句,“三年前东夷的总兵力已达二十万之多,现在恐怕和帝都不相上下了。”众人听罢倒吸冷气。
夜臻麟这时划上图中一条蓝线道:“最可怕的还不止这个,你们看——这条瀞龙江走向独特,东夷大军若是借助水流,短期便可到达帝都。”
紫婴浓眉紧皱,庆幸道:“幸亏当初东夷不在叛乱之列,否则帝都情势危矣。”
“的确很悬。”柳星彦接道,“上官蘅按兵不动只怕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举攻克帝都的时机。”
“不错。”薛子鱼点头道,依旧从容不迫,“所以司徒的行动就很关键了,只要能离间陈王与东夷的关系,他上官蘅的野心就会受到牵制。”
见紫婴目光担忧,夜臻麟便宽慰道:“我已交待阿萱不用牵扯此事,只消把文书带回来即可。”
秦紫婴心下稍安,“愿她一切顺利。”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五月二十一日晚,残烛燃尽,是夜深深。
月黑风高,一抹清影掠上候府书房屋顶,落脚处的瓦片,没有丝毫响动,司徒蓝萱寻了个安全的角度,小心隐进夜色。呼吸轻灵,心跳平稳,她仰躺在屋顶,玄功慢慢运开。
“这是什么?!”是上官羽歆惊惶的声音。
“礼单。”只听上官蘅淡淡道,“我要你明天就上戚家下聘。”
“不,不要!我不喜欢戚梦怡!”羽歆毅然拒绝。
对方叹了口气,“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戚梦怡是戚家掌上明珠,若能争取到这门婚事,东夷的军饷便有了着落。”
沉寂片刻,才听羽歆哑声道:“可是蓝萱明日就要离开,我……”
“她不是傍晚走吗,你正巧赶得上。”上官蘅接着冷声道,“她这几天早出晚归,我派出的几名手下俱被她在半道甩开,如此形迹可疑,不得不令我怀疑她选择晚间离开的真正动机。”
屋顶上,女子嘴角微扬:故弄玄虚这么多天总算没白费。
却听羽歆解围道:“或许是在府里呆闷了出去透气吧,她若是卧底早就有动静了。”
蓝萱感激,却只能在心中低叹:他待她,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还敢说!我看她前段时间分明是在迷惑你!”上官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恼。
对着夜空,蓝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紧接着,上官羽歆反驳道:“爹请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就算如此,孩儿也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羽歆,你真好啊——”蓝萱又一次在心里慨叹,“但正如你爹所说,我确实在迷惑你。”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因为一个女人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将来怎么在东夷独挡一面!”上官蘅斥责。
“东夷从来都是您一人说了算,我是不是成器又有什么关系!”羽歆也有了怒气,“况且我也学不来您使卑劣手段去留住二娘的那份狠劲!”言辞激动,情势被他愈演愈烈。
“反了!”上官蘅拍案,怒不可遏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别忘了你是我生养,我随时都可以取你性命!”
蓝萱苦笑:天底下竟有这种父亲。
过了许久,也未听羽歆吭声,许是被对方一席话寒了心。
似乎也意识到话有些重,上官蘅这时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为父也年轻过,知道什么叫心有所属。但成大事者,真心莫动。你可以喜欢司徒蓝萱,却不能因此变得心慈手软。别忘了她和秦紫婴都是朝廷重将,所以一旦发现她是卧底,就必须当机立断杀了她!”话锋带满戾气。
蓝萱眉心蹙起,心中闪过一丝忧虑:上官蘅此人阴狠毒辣,他日必成祸害。
羽歆颓然落座,声音萧索道:“我做不到……她帮自己的师兄系人之常情,又有何不妥。如今您要我杀她,倒不如一刀先解决了我。”
有泪从眼角滑落,蓝萱紧咬着唇,心中酸涩无声宣泄。那份歉疚早已深长骨髓,偶线只要一提,遍体就会撕扯般疼痛。
良久,上官蘅长叹一声,踱到门边无奈道:“无论如何,明天务必盯紧她,尤其是七落山一带,戒备要加强!”
眼泪风干,“终于到正题了。”蓝萱收回心,静静听下。
“难道她真是来刺探军情的?”羽歆有些迷茫。
“谁又知道呢。”上官蘅冷笑,“先头怕她打陈王密信的主意,便将守卫集中到书房外严加防范,然而这段时间未见动静,看来她的真正目标是七落山的东夷兵布图。”又回过身道,“今晚就把这里的人调到她房外守着。时下正敏感,明天我会亲去七落山一趟。”
蓝萱闻言勾了勾唇:就心理而言,人们通常会将最艰巨的任务留到最后期限去执行,而她,偏偏就要赶在那之前完成计划。
上官羽歆应是、目送父亲离开,郁郁满怀半晌,“哎——”他徐声长叹,终于吹灭烛火上锁离去。
半个时辰后,屋顶上的丽影跃上书房外的老树。
寻夜的守卫只两人,司徒蓝萱纹丝不动立在树枝上,叶响沙沙,只有冷风拂过她深邃的眼眸。
须臾,“啊!”一个高个的守卫捂住后颈,回身瞪向另一个同伴道,“作死么,敢打我!”
“我几时打你了?”被骂之人一脸不解。
高个守卫气愤,“还抵赖!我身后就你一人,不是你难道是鬼啊!”话音刚落,就被阵冷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被骂之人觉出不对,正要开口解释就见同伴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汗毛倒竖,他立刻抽出刀环视周围。
“呼——”一阵阴风这时啸过,恐惧甚至令他失声。
“咝!”后颈吃痛,他警惕转身却未见一人。
紧接着,“呃……”他浑身似是脱力,双眼一黑也昏倒在地。
片刻,蓝萱跃下老树,丢掉手中剩余的树籽,冷冷望着地上两人。
“咔”一声,门锁弹起,拉开门闩,她闪身进屋。
紧拽着拔下的黄铜钥匙,她心绪复杂走向书案。
七天前,她没有拒绝上官羽歆的吻。书房钥匙便是她被推入廊座那刻,顺势从对方腰间抽出的,当时速度很快,对方丝毫未觉。
而那之后,羽歆也只当大意遗失,并未怀疑到她。
火折被吹亮,视线停驻在书案上一田黄狮钮印上。嘴角微扬,眼前之物正如上官钰离所述。
掏出一卷宣纸摊平,是早已书写好的幻氏掌门文书。就着折火,素手抬起狮印一落。
望着右角那四方的红泥,蓝萱微微失神:苦心积虑两月,她终于修成正果,可为了这纸文书,她却欺骗了一个深爱自己的男子。
心口幽幽疼起,火折熄灭,黑暗中,她怔怔站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