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秦可卿[清穿+红楼]》喜马拉雅风

8、做吃的

　　那日贾政从秦业宴中回家，照例先去贾母那请安，再回房见王夫人。
　　秦业惦记着美妾幼儿，席面没怎么上酒，因此贾政回家后依旧十分清明。王夫人指挥丫环给他上热汤醒酒茶，随口问：“老爷觉得秦家怎样？”
　　她是贵妇，跟这些同僚夫人不太走动，但往来礼节是不能缺的。
　　“听说他那位是宫里放出来的，看起来很是端正，怕是不久就会扶正，秦兄有福。”贾政不爱指点人家事，只一句就住了口。他差点沾上口水的衣服已经换下了，又跟王夫人说了这事情，却惹得王夫人笑了好久：“老爷不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东府的蓉哥儿也是周岁，我们抱他都不敢穿难洗的料子。”
　　贾政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家也是一双儿女，一时间有些愧疚自己对妻儿关照不够，就把贾珠元春叫来考教了一番功课。
　　贾珠已有七岁，元春六岁，两个孩子学识都很好。贾政问得满意，晚上就歇在了王夫人这里。
　　秦家的一点事情，就抛之脑后了。

　　…………

　　秦家人口简单。秦业父母已逝，几无族亲，亡妻没有留下孩子，与妻族的走动也颇少。因此春华虽只是妾，却也一嫁过来便可以当家。她也不客气，立马采买了一个丫环一个乳母回来。
　　两个孩子一起，乳母的奶不够吃。春华陪嫁里有庄子，就与庄头定了时常送新鲜生牛乳过来，给两人加餐。配以各种辅食，等到了抓周宴时，都养得胖胖了一圈。丫环也被调.教得当，家中一切事物井井有条，与几个月前的鳏夫独宅大为不同。

　　可儿看在眼里，觉得宫中对她确实不错。这秦家外在看着跟从前一样简朴，里子却不同了，过得不比好些大户差。
　　别的不说，清朝的牛乳可是稀罕东西，能供得起一头奶牛的庄子，绝对是上等。
　　她还听见春华和秦业商量着，要开始着手准备两个孩子的启蒙了。要知道这时候小兼爱才刚满周岁，只会咿咿呀呀说不出整词，可儿比他大两个月有余，加上前世记忆，已经能说短句，在孩童中算是聪慧，但是要说启蒙也早。何况秦业本身便是官身，当年也是同进士，在家对着学语的孩子念三字经绰绰有余，但春华严阵以待，显然把这当成了一项大事。
　　春华与秦业商议，都是叫两个孩子一同开蒙。小兼美不必考科举，但多读些书也是好的。虽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大户人家，绝不会让自家出真正不知事的女儿，以后不论是做主母主持中馈，还是与丈夫红袖添香，当个好贤内助，都得有才情才行。春华抚养小兼美，既有余力，便努力向高门看齐。

　　可儿由衷生出一股紧迫感，要抓紧为数不多的学前时光。还好春华事多，自从把家里安顿好了就频频出门，没再提启蒙的事情。
　　秦业从不管她去了哪里做什么。可儿猜测她要么是为太子办事，要么就是打理她的嫁妆，也有可能两者皆有。
　　她记得，某日春华在家算账，她在旁边抓春华的衣服，认为现在自己长强壮了，可以如当初在毓庆宫五格格爬胤礽那样爬到春华身上。
　　才动手，就直接被春华抱到桌子上。春华也不瞒她，指着大本的账本给她看，认真地说：“这些，一半是兼美的，一半是主子的。”
　　——也就是胤礽借着给在民间的女儿添妆的名义，夹了一半做其它用途的东西出来。
　　可儿趴在本上去看那账本，密密麻麻的繁体小字让她晕乎乎的。春华高兴地用笔逗她：“之前抓周还不要书呢，兼美明明很好学。”
　　春华另起了一张纸写东西，这次字大，可儿看清楚了，是兼美和兼爱的启蒙计划书，已经规划完四书五经进入拓展读物了。
　　她四肢并用，落荒而逃。
　　反正太子已经复立了，就算要废也不是这一会儿，先让她偷几日闲吧！
　　想这想那，不如想自己下顿吃什么。

　　过完周岁宴，辅食里终于有咸味了。之前做的蛋羹没盐少油，可儿也吃起来没滋没味，宁愿喝奶。现在有咸味的蛋羹配上炖肉，吃得可儿想哭，她穿越这么久，从中药味苦奶起步，到现在终于吃上人该吃的东西了！
　　见她喜欢，丫环也翻出花做了不少，随着小孩辅食的丰富，丫环做饭花的时间越来越长。秦业去了工部，春华出门有事，她就只负责两个小孩子的吃食，一个人在灶房忙活。乳娘在堂屋与她闲聊，一边旁忙择菜，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地上学步。
　　可儿喜欢这场景，有人间烟火气。毓庆宫的宫女太监们永远过于拘束，她没站稳在床上一滚都要大惊小怪，又正逢宫变，不要说父母长辈，就连可儿自己都心里压着事情，很难真正快活起来。倒是出了宫，被送到秦家，她就是心里担心毓庆宫也无法了，才真的像个幼儿那样没烦恼。尤其是两位主子出门的时候，丫环和乳娘轻快地聊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她好奇就听听，不好奇就玩自己的，没事干还可以玩小兼爱，才是逍遥快活。

　　今日她想着自己还没见过古代的灶台，就自己迈着两条腿往灶房里走。乳娘见可儿执着要进去，就干脆把她抱起来，另一手捞着小兼爱，把两人抱进去了。
　　可儿睁大眼睛，看着石头砌的灶台，里头塞着柴火，还没有点着——现在不是饭点。如果房里烧着火，烟熏眼睛，乳娘是不会带他们凑近的。台上并排两口大铁锅，其中一口锅上面又架着蒸笼，丫环就是靠这么点东西做出他们吃的各种小食的。
　　丫环正在搅生蛋羹，见他们进来，笑着说：“姑娘又饿了？且等一等，很快就好了。”
　　兼爱正在学说话：“饿饿，饿饿饿。”
　　可儿脸一红，她刚刚还吃了奶。进灶房的时候她不是想着饿，现在见丫环搅蛋，倒有点馋了。

　　却不是馋蛋羹，而是馋上了她前不久在《穿越百科全书·食之章》里见到的各种美味。这书不愧是她前世“毕生所得”，跟她一样，只知道吃，不知道做。书中将各路菜品小点的口感滋味描述得栩栩如生，生怕她忘了似的，然而提起做法就……怪可儿很少下厨，只会做面糊疙瘩火腿炒饭番茄炒蛋。因此书中除了详细记载这几样怎么做，其他就全是道听途说的东西：今天看d站美食up主做西点，深感能坚持徒手把蛋清打发的都是了不得的人才，在电动打蛋器发明之前的几个世纪欧洲厨娘都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臂吧？
　　可儿：……你倒是记一下到底该怎么打发要不要加油盐糖啊！

　　前世不学习，穿越徒伤悲。可儿放弃了这间配殿，又去逛了上次被和尚佛珠敲开的另一间。这殿门一开启就把她弹出了空间，后来更是令癞头和尚有些忌惮，没能成功封印她的记忆，如此初始印象，叫可儿好生期待，认为这里面一定藏着更强力的金手指。
　　新殿的抬头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联是“学海无涯，求是为岸”。
　　进门一看，令人大失所望。不像第一间“这个知识点我曾见过的”配殿里柜子全是上锁的，新殿里全都柜门大开，然而全都空空如也。
　　摸遍上下，不要说书，连一片纸片一块带字的木板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这配殿是被和尚强行敲开的，不是我自己打开的，所以时机未到，不能应用？”
　　可儿当时十分失望地退出了空间，但还是把那配殿抬头记在了心中。

　　此时她看到这生蛋羹，心中突然一动。
　　虽然殿内空空，但它所挂的实践求是确实是大实话，现在她眼前就有那么多鸡蛋，还有花不完的时间，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

　　想到这里，可儿便开口：“喜儿姐姐，再打几个鸡蛋。”
　　兼爱跟着：“蛋蛋蛋。”
　　家里人都管丫环叫喜妹，她倒是第一次听见姑娘这样叫，简直受宠若惊，连声说：“少爷和姑娘还小，一个足够。我马上生火，姑娘听张婆再讲一个故事，听完蛋羹就好了。”
　　“好好好好，好。”
　　张婆就是乳娘，她夫家姓张，大家就叫她张婆。
　　可儿坚持：“再打几个，不要黄，打蛋白。”
　　“蛋蛋蛋蛋大蛋。”
　　喜妹听得新奇，看出来姑娘是好玩，并不是真的急着要吃。
　　要是喜妹村里的小孩，惦记起玩鸡蛋，非得被爹妈打屁股不可。但喜妹知道这东家内秀，家底不薄。平时老爷如夫人就宠姑娘，加上少爷也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想要玩，几个鸡蛋不在话下，她便直接拿出来。
　　喜妹手巧，几下就把黄白分开。蛋黄放在一旁，几个蛋清搅合成一团，又要像做蛋羹那样加油盐，可儿拦住她，只说：“打发！”
　　“打打打打打！”
　　喜妹并不懂打发是什么，但看姑娘的要求也就是不断搅拌，她便搅起来。
　　可儿看着她拌，在脑海中努力回忆自己前世看过的美食视频，应该就是这样子搅吧？一路搅到地老天荒……
　　喜妹也不觉着累，按照可儿的要求继续搅，用力搅。
　　张婆在旁边看着，还跟可儿说：“我听蒙古老爷们制酥便是这样的，但不是用鸡蛋清，而是用牛羊奶。”
　　兼爱精神一振：“奶！！”他喜欢喝奶。
　　可儿想着论各色奶制品，草原民族才是内里行家，连忙请教张婆，接着就被她一通“乳”、“酪”、“酥”、“醍醐”说得昏头昏脑，用美食征服古代人的自大妄想顿时被掐灭在摇篮中。倒是张婆又说：“做法不稀罕，但是牛羊奶都太稀罕了，也只有大老爷们会做。要是能用鸡蛋做出来，那就稀罕了，姑娘真聪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糊弄小孩子。
　　“民民民民！”
　　可儿昏昏欲睡，再不敢卖弄，只眼巴巴地等着她们能不能把蛋清打发。
　　这期间，小兼爱睡了一觉，喜妹去蒸了蛋羹给他们吃，张婆接手了打蛋工作，一边打一边跟可儿讲故事。就在日头落西，可儿吃完了蛋羹和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如她记忆中一般蓬松的白色蛋霜终于打成了。

　　可儿开心得想要跳起来！但她这小身板实在熬不住，上手抹了一把蛋霜，尝了一点腥味，便带着张婆“奶可以喝，酪可以吃，酥自然也可以。但生蛋清不能吃，这蛋糊糊也有生腥味道，姑娘别吃。”的话沉入了梦乡。
　　“什么嘛，打了半天，根本不能吃。”她在玉佩空间里对自己抱怨，“仔细一想，其实说白了这就是通过搅拌使得蛋清起泡而已，哪怕泡沫再浓稠细腻那也就是生蛋清……”

　　可儿走进配殿，掏出笔写起了《穿越日记》。也是前世记忆变成书带来的启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从她在空间里摸出一只笔后，就养成了将重要事情记在日记里的习惯。
　　之前她还专门找了一把锁把放日记的柜子锁起来，以防癞头和尚什么时候又来造访。
　　她先是慢慢把张婆的蒙古奶制品大讲堂记下来。不过人听得稀里糊涂，也只能记得也稀里糊涂，她打瞌睡的那段时间干脆就不写了。
　　“唉，果然一点都不能偷懒。算了，记不清的以后再问张婆吧。”
　　“说起来，张婆倒是神奇，居然知道蒙古族如何制奶……”

　　可儿仔细回忆，喜妹刚到秦家时，因为兼爱比她小两个月，又是在养生堂喝米汤长大的，显得瘦小些，她就多围着兼爱打转，稍有些冷落了可儿，被春华敲打一番之后，这才收了心思，两边都尽心伺候。
　　倒是张婆始终如一，甚至有时候，可儿觉得张婆对自己比对弟弟更恭敬些。
　　可儿将以后要重点关注张婆这件事也记在了本子上。

　　记完正事，可儿走出这间，鬼使神差的，又逛进了隔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殿，她漫不经心一扫，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柜子多了一本书！
　　她赶忙拿出来，这书名叫《民以食为天》，翻开第一页记的便是：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初二
　　品名：蛋霜
　　原料：四个鸡蛋（取其中鸡蛋清）
　　工具：筷子、碗
　　操作者：喜妹、张婆
　　操作步骤：将蛋黄与蛋清分离，搅拌蛋清至充满泡沫的蓬松糊状，约需要两个时辰
　　备注：成品白色无味，性腥，不可直接食用。关于打发过程是否改进，及成品作何用途，还需要进一步实践

　　“这间殿居然是这样用的！”可儿的眼睛亮了。是的，她前世的许多记忆都是道听途说，但是如果她能一点点试验，或者让其他更专业的人来试……
　　“总能从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淘出点什么！”

　　可儿兴致勃勃地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张婆喜妹已经处理好了令她发愁的蛋霜。
　　米粉跟蛋霜混合，蒸出来的就是蓬松米糕。
　　之前留下的蛋黄和面粉加糖一起滚成球，外面裹上蛋霜，油炸。
　　蛋霜和砂糖一起拌，做成糖馅，面皮一包，蒸熟……

　　可惜只有米糕能进她和兼爱的嘴，其他的都不适合幼儿。张婆喜妹尝了一点，其他都留着给秦业春华了，因为这是“姑娘的孝心”。

　　可儿不觉得自己出了什么力，不由得心虚，她抓住小兼爱，这傻弟弟天真无邪的样子能给她一些安慰。
　　弟弟睡醒了就继续乐：“蛋！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