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青菱菩萨

64、第17章 赏罚分明（三）

　　范玉荷无奈地垂下了眉，黯然道：“玉儿知道老爷不愿相信，其实……玉儿只是对冉儿的死还耿耿于怀，始终忘不了，也不能忘而已。若是……若是老爷着实不信，那就让玉儿一人记着这个曾经存在于这世上几年的孩子好了……可怜的冉儿，是不是到现在，所有人都把你给忘了，只有娘……只有娘亲还记着你……”
　　“不……不是这样的，玉儿你听我说，我怎么会忘记我们的孩子呢？”龚止戈急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楚楚可怜的范玉荷，就算是秦小莲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也被龚止戈一把挥开。
　　他的内心挣扎不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该信秦小莲还是信范玉荷，许多年来一直不曾理会家务事的他到现在才终于有些明白，由于自己的放纵的失误，让这个家的矛盾激化到了什么地步。
　　三人气氛一阵僵持，龚栖枝和龚七香二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明智地选择了低下头继续扒饭。
　　“老爷，当年小莲的娘家中人不知为何齐齐染上不治之症，家里请来的大夫个个都说此症回天乏术，他们是迫不得已才请去城中所有大夫，以得一线生机的。妾身当年也是迫于无奈，老爷知道小莲的娘家人有多强势，就算是小莲应允了玉姐姐，只怕他们也不会同意啊……”被龚止戈一把推开的秦小莲咬了咬唇，低声诉说道，“也是在那场大疫之后，小莲的娘家人才全都……现在秦家只剩下小莲一人了，若是连老爷也嫌弃小莲，那小莲就真的无法在这世上苟活了……”
　　龚止戈心中又是一抽，那时候，他没有在家里，等回来的时候，也只顾着伤悼儿子的死了，听闻秦小莲家里人全部暴毙的消息，他点了点头只当听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以前是不是忽略她们太多，亏欠她们太多，所以老天爷也要帮她们在今天把一切都讨还回来？
　　“你……玉儿，晚上回房里好好休息吧。小莲，你也一样。我先回屋去了。”
　　龚止戈怔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缓步走回房去了。他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今天范玉荷和秦小莲所说的所做的都让他太过震惊了。他从不认为多娶几个姬妾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让她们自己管好自己的事，不要给他添麻烦有什么不对，是因为他永远只是把“精忠报国”四字放在心上，却从没想过他对家里事的不上心会导致何种后果——或者说，即便是他去想了，也不会想到。
　　龚止戈本来就是个简单的人，他将自己的使命定位于为国出力，那么就不会再为其他的事分心，包括如果没有一个契机，他是绝不会去管家里杂七杂八的事的。女人之间的这种勾心斗角，身为一个出色军人的他是永远不会了解的。
　　他在众人集聚的诧异视线下缓步走出了大堂，忽然间有些苍老伛偻的身影在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大堂外的下人的引领下，逐渐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爹……他是老了。
　　龚栖枝这样想道。

　　他让范玉荷回房间休息，而不用再去柴房。
　　他淡淡地让秦小莲“也一样”，却再没有下午时候的温声细语。

　　范玉荷凌乱的发丝下的面庞扬起一抹笑，她赢了。
　　她终于赢了，在秦小莲面前，她第一次是真真正正，畅畅快快地赢了。
　　她的多年的对手，秦小莲，被她弄到了连驳一句都没有可能的境地。
　　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指着秦小莲的鼻子狠狠地数落她一番。但她知道这时候才刚刚有些博回老爷的心的她，着实不适宜做出这些举动来。
　　因此她掂着满心的愉悦兴奋，轻哼了一声就在等候已久的林嫂的搀扶下回了房。
　　林嫂却是不用顾忌这么多，她朝着堂内众人冷冷笑了声，特别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脸怔忡的秦小莲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才高高昂着脖子地一回头，搀着她现在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似的的主子走出了寂静一片的大堂。
　　“她那是什么眼神？”自从到了蒿城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乔乔忽然出声问道，也顺便堵住了龚栖枝正要脱口而出的抱怨。
　　“轻视，鄙夷，看扁，差不多就这样了。”楚留香轻轻耸了耸肩，挂上一脸不在乎的笑，道，“这几天吃不饱睡不香的，好不容易能大快朵颐一顿，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
　　……刚刚是谁要拉着她离开的？乔乔无语地看着楚留香落落大方地坐回凳子上，重新抓起筷子开始细嚼慢咽。
　　秦小莲心中有些感激，她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她感到难堪，她快慰地看了他二人一眼，朝他们点点头道：“二位恩公初次莅临，倒是让二位见笑了。二位在这里慢慢享用，我就……先回屋了。”她又是朝二人行了个礼，这才招呼了龚七香一声，带着女儿慢慢地走出了大堂。
　　乔乔认识的秦小莲脸上一直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的，今天虽然她已尽力将心中复杂的情绪掩盖，但任谁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总是会不好受的。秦小莲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完美无缺，可是她的惨淡离开却在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我……”龚栖枝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秦小莲离去的背影。
　　乔乔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
　　——他跟他爹一样是个一根筋的，你去安慰他！
　　——你自己去！
　　——……哀怨。
　　——……好吧。
　　楚留香忽然放下被他玩弄了许久的筷子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漫不经心地走到龚栖枝身后，一把掰过他的身体让他朝着自己，收起脸上的随意，正色道：“我们知道你自小便与你三姨娘亲厚，既然割舍不掉这份情，就不要让仇恨塞进来了。当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这几年来一直都对你很好，这才是你该在乎的，而不是那些无聊的猜忌。你也知道你二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即便你三姨娘跟你二姨娘是一类人，甚至比她更厉害，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现在不是想你该比较相信谁的时候，你看看吧，现在的龚家一片乌烟瘴气，你爹不会管家务事，你二姨娘三姨娘又闹翻了脸暂时顾不到这些了，你二姐姐身子也不好，现在龚家只有你是个小男子汉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看着龚栖枝和乔乔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楚留香又一下直起身来，“唰”地一下挥开扇子，满意地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
　　大概过了半展茶的时间，龚栖枝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楚大哥！”
　　“呵呵，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啊，既然他们都走了，那你也回去睡吧！”楚留香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快点离开这里。
　　心里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龚栖枝又听话地点了点头，咚咚咚咚跑出去了。
　　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他和乔乔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