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老文
曹越的电脑屏幕正切换在三楼收银的监视画面上,画面上的纪敏敏应对客户笑容可掬,态度不卑不亢。曹越看着在那工作得十分投入的纪敏敏,心中自嘲:十多天过去了,他不但没有等着纪敏敏在他面前搞出些什么来引起他的注意,而事实上,反到是他曹越在她面前失态,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行动呢?曹越不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那吸引了他太多的心思。
耳边回想着李泉带来的信息:曹总,纪小姐2002年春辍学到农村与韩忻结婚,同年夏丧偶,现独身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韩晓玮和韩晓芙。两个孩子混血儿表症特别明显,又鉴于韩忻结婚时已病入膏肓及韩母对两个孩子的疼爱,我的消息来源估计这两个孩子可能是接受精子捐助的试管婴儿,但是却一直查不到这方面的资料。纪氏夫妇是S市某一初中的教师,社会关系非常单纯。纪小姐的母亲在2002年发生了车祸,盆骨粉碎性骨折,下肢瘫痪,肇事司机逃逸,庞大的医疗费用只有纪家自己承担,这也造成纪家债台高筑,到现在依旧在偿还中。纪小姐生育后一直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和纪母,并兼职做一些钟点工。直到今年的七月进了我们朝华友谊。此外,纪小姐六、七月份的通话记录已不能查到,已被最近三个月的记录所覆盖,在最近的三个月里面,纪小姐的话费从没超过三十元,也不曾有过国际长途。联系最多的几个电码号码我已帮你查过了,分别是诸诺的总经理,丘逸,他是纪小姐的校友;海博的小姐,孙欣怡,现在是莘莘幼儿园的老师,纪小姐两个孩子的班主任;S市理学院副教授,朱启章;还有一个叫罗迪菲,是蓝图夜总会的小姐……
2002年,纪敏敏的多事之秋!辍学,丧偶,生子,母出车祸,这哪一桩不是她人生中的大事,而纪敏敏却在这样的风风雨雨中一路坚毅走来,曹越为此对她深感同情与佩服。然而令他疑惑的是商贾伊.森为什么没有在纪敏敏这么不幸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有没有可能纪敏敏只是他一时兴起,随便雇佣的呢?当他们的雇佣关系结束后,商贾伊.森便不在和她联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纪敏敏进朝华就是最正常的情况了,谋生嘛。但是诸诺和海博哪一个不是她的好去处,为什么偏要来朝华,去有人罩着的地方工作不是更好嘛?难道是商贾伊.森授意她一定得来朝华?哎,越理越乱!这个纪敏敏甚至连一般人眼里的不耻者——夜总会里的小姐都交上了朋友,而又有几个良家女孩会和这种人交上朋友?有没有可能她曾经也是做这一行的?
想到这,曹越内心火冒,自己的私有品被他人分享的厌恶感充斥全身,而他的理智却在一边叫嚣,提醒着他压抑怒气:这个纪敏敏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说白了,她只不过是商贾伊请她嫖的一个妓女而已,恩客为妓女动了这种想法,那就太为不智了。
曹越喜欢凡事尽在自己掌控之内,不喜欢自己被一些无法驾驭的情感来左右自己的行为,而纪敏敏的出现干扰到了他的情绪,令他内心警钟鸣响,他决定自己不能再放太多的心思在她的身上了,得速战速决:纪敏敏,你要不就趁早行动,要不就趁早走人。
“志翔,你通知理财部,把三楼的理财暂时借一个到秘书处做助理,那里最近缺人手,你让那个纪敏敏,一人上两个人的班。”曹越下指示给杨志翔。
“老大,要她们剩下的两个人平分着上班就可以了呀,让纪敏敏一个人上两个人的班,那也太难为她了。”杨志翔有些搞不懂,老大和那个纪敏敏究竟是何关系,这样安排人家的工作,实在有些恶整人家的嫌疑。
“呵呵,这就是上司安排的工作,她做不下去,可以选择离开。这是她的自由。”曹越说道。他的目的就是让纪敏敏不堪重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会向安排她来这里的人叫苦,或是离开此地,或是加紧行动。他曹越不喜欢在等待中花太多心思在闲杂人等身上,有仗打仗,没仗走人。另外,他是不是该抽空去蓝图夜总会会会罗迪菲呢?
“老大,我等下就去安排。”听到曹越如此答复,杨志翔便不在多言。唉,老大一句话,“凶手”他去做,没办法呀。本来还以为他们老大和纪敏敏会擦出一些电花,现在看来恐怕是怒花了。老大不会毫无原因便向一个弱女子进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了,扼腕,扼腕,他怎么就错过了这中间的一段呢。还好,现在他总算是凑上了。有乐子不赶,非他杨志翔本色也。看来这段时间不会太无聊了,等着看热闹喽。
闪烁的灯光,刺耳的音乐,吵杂的环境,扭动的身躯,复杂的关系——蓝图夜总会,日出而息,日落而做,笑迎四面八方客,会聚三教九流徒,上至达官贵人、名人雅士,下至贩夫走卒,乞丐流儿,只要有钱,你就是它的座上之宾。
曹越与杨志轩挑了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坐下,叫来服务员,点了瓶洋酒后问道:“我们是慕你们罗迪菲小姐的大名过来的,你能不能给我们指点一下,要如何才能和她见个面?”
男服务员说道:“两位客人如果要点台得先订个包厢,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我们这的小姐只负责陪包厢里面的客人。再说,我们罗小姐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她只坐她愿意坐的台。就像今天,好多人都点了她的台,但她却在大厅里陪她的朋友。”
男服务员指了指大厅中另一个角落坐着的两个女的。曹越顺着他指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一方两个女的面对面坐着,背对自己而坐的那个,长发似瀑,背型相当优美,等等,面朝自己而坐的,可不就是纪敏敏嘛?曹越故意把头低下,以免引起纪敏敏的注意。这两人聚到一块儿,不知在聊些什么?真是令人兴奋的邂逅,怎奈周遭吵杂,听不到她们的话语。只见纪敏敏拿出了一包东西,放在了桌上,这又是什么?
纪敏敏将手上的一包东西,推向了罗迪菲:“迪菲,这是六千块钱,谢谢你了。”
罗迪菲看了看桌上的钱,并不接过,也不曾推回去:“你何必这么急的还我呢,我又不缺这钱。到是你,家里开销也大……”
“我现在的工作收入还可以,这让家里的经济压力减轻了不少。”纪敏敏想到自己的二老,颇为过意不去,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地定要生下两个孩子,家里可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她不曾后悔。
“敏敏,我真搞不懂你,你为什么不去丘逸的公司,你去了他那里,他哪会让你吃亏哦。”
纪敏敏苦笑,她又怎会不明白丘逸对她的感情,那是她所还不起的情感,既然还不起,那又怎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给予。
罗迪菲看着摇头微笑的纪敏敏,说着心里的猜测:“你该不会是忘不了你在印度遇到的那个男的吧,拜托,露水鸳鸯,一夜夫妻,你连他姓什名谁都不知道,就这么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替他守节呀!谁知道他又在哪逍遥快活呢。”
“迪菲,我清楚的很,他不属于我。那天他就和我说过他有女人。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将他遗忘,最好是大街上见面,两不相识。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而我过我的生活。”就像现在,各自生活在自己的轨迹里,对谁都好。
“敏敏,你真要是爱他,为什么不去印度找他,告诉他你有他孩子了,让他娶你。”楼迪菲说得风风火火,“再怎么他也得出些孩子的抚养金呀。要不,咱们再问他要一个你的青春损失费?”
“什么跟什么呀。”纪敏敏失笑,“我和他又没不是恋爱分手,再说,他也不知道两孩子的存在。我感谢他那一天救了我。我不想打乱他的人生,打乱他的幸福。如果我的出现会令他痛苦,我宁愿选择与他远离。”
“乖乖,我在想象,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又处处替他着想的男人,会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丘逸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而且对你一片情深,都入不了你的眼,那个他令人期待哦。”
纪敏敏没有发现罗迪菲眼里闪烁着嫉妒的光芒,还以为她这么说是拿自己开玩笑呢:“你给我得了,你以为我有资格进他们丘家的门呀,他们丘家会接受我结过婚,带着两个孩子的过去吗?不是那种命,就不要做黄粱梦,脚踏实地的做我的贫下中农吧。”
女人做事得保护好自己,切莫将自己置于痛苦之中。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接受丘逸的爱,但是一想到因此而带来的林林种种,便裹足不前。明知道是一场不可能的爱恋还去经营的话,那实为不智,至少她缺少这种决心与勇气。男人,她也想过找一个,但是哪个男人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她的过去且真心真意地对待晓玮和晓芙呢?她的两个孩子,她的晓玮和晓芙,自从她下决心要生下他们的那时刻起,她就告诉过自己,要对这两个没父亲的孩子尽一个母亲最大的力量,去经营他们的幸福。
“迪菲,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一行?正儿八紧的找个男人嫁了,过日子?”纪敏敏问着儿时的好友,好友的情况她非常同情。以前韩忻,迪菲和她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但迪菲在读高中的时候,家庭惨遭变故,迫使年幼,无生存能力的她走上了这条道路。而如今的迪菲已今非昔比,就像罗迪菲搞不懂纪敏敏为什么不接受丘逸的爱一样,纪敏敏同样也搞不懂罗迪菲为什么还徘徊于这一行。
“现在没几个男人能养得起我。呵呵,再说我没什么生存技能,花钱本领倒一大把,要是真的离了这一行,怎么个活法呢?习惯了如此高效率的赚钱,你说我还会安心于勤勤恳恳的工作吗?”罗迪菲颇为自弃地说道。
夜已更深,蓝图夜总会迎来了最好的营业时机。罗迪菲环顾了周遭,感觉到了喧闹声的更加鼎沸,对着纪敏敏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这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良家妇女久待。”
听出了罗迪菲话语里的一片凄凉,纪敏敏也无限感伤:“迪菲,你何必这么自嘲?”
“早点走吧,这里什么人都有。”罗迪菲说罢边拉起纪敏敏往门口走去。
杨志轩看着两人的背影评价道:“这个罗迪菲还真不愧是酒国名花,而且还是酒国的出水芙蓉。那气质清纯干净犹如刚出道的大学生,没见过几个敢像她一样化淡妆示人的小姐。有句话叫做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曹越点头表示赞同。生活在这种圈子中的女人必须有自己的特色,如果没特色的话就流于平凡。这中一靠争奇斗艳,二靠情商,三靠勾心斗角的职业,如果流于平凡的话就永无风光之日了。他相信,这个罗迪菲清纯的模样背后与其他的酒国名花别无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