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老文
S市国际机场
“志翔,怎么会是你来接机?志轩呢?”曹越看着杨志翔有丝惊讶,这个应该在公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杨志翔皮皮地道:“老大,我正打算去和老太爷说说,让我来做你的司机,志轩去做朝华的总经理。他也老大不小了,多到朝华友谊去走走,没准还能解决他的人生问题呢。啊哟——哥,干嘛打我。”
“是谁死皮赖脸的要跟来,现在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买报纸回来的杨志轩听到弟弟的满嘴胡话,顺手拿起报纸打向胞弟的脑袋。
“哥,这种泰山压顶式的力道,要把我脑袋打破的,知道不?”杨志翔抱着头,在那里装痛。
“如果能让报纸打破脑袋,你现在就灵魂出壳吧,留着那鸡单壳脑袋还有啥用。”杨志轩不屑地道。
三人说说笑笑上了车。
“老大,原先有消息说商贾伊.森打算移师中国我还不信呢,这回看来是假不了了,他不会是真打算与我们正面交火吧?”杨志翔把报纸递给曹越,报纸上“菲尔投标S市城南空地,欲建S市另一高档购物城?”这个标题非常醒目。他就事论事道:“若是真的建了另一个高档购物城,对朝华的打击力不小呀。”
曹越接过报纸:“这个我到不担心,商贾伊.森舍不得和我一起完蛋,他只想和我就这么一直斗下去。再说就算商贾伊.森想在城南建购物城,他们菲尔的董事们会同意吗?一山企能容二虎,不斗死也得饿死。”
“对了,老大,午饭还没解决呢?我们上哪去填饱空城?”杨志翔问着曹越。
“先回公司,午饭到我们大厦的9楼餐馆解决就行。”曹越这会儿最想看到的是纪敏敏见到他回国的表情,他到希望纪敏敏会一如其他女人,攀着两人已有的交集这个云梯,假装熟捻,向他靠近,那他对她的感觉也不会如此的复杂了。
“少爷,你走后的第二天晚上,纪敏敏就在家门口等我,向我要了你被刀子划破的那件衣服,她说她没钱赔你件新的,只能给你凑合着补一补。一连来了三天,我拗不过她,就给了她了。”杨志轩其实不怎么乐意把曹越的衣服交给纪敏敏。
“是吗?”很有纪敏敏风格的行动,曹越心里想着。
如此答复,让等着听回应的杨志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哥,我怎么不知道?”杨志翔抗议。
杨志轩没去理会自己的弟弟,而是对着曹越说道:“少爷,现在的80后能补衣服的很少哦。”
“老大,没准她补了比不补还槽,我要是她,直接给你贴个皮卡秋上去就得了,还挺可爱的呢。哎哟——哥,开车要专心,不许打人头。”杨志翔再次抗议。同样没人理他。
午饭时刻,纪敏敏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食堂,而是选择在办公室内草草啃了一个面包,挤出些空余时间缝补曹越的衣服。她本打算把这衣服放在家里补的,但是一想到母亲可能会再三追问,或是抢着干,也就作罢了。做女儿的不能让父母过得清闲,但起码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更加担心、操劳。
一针又一针,一线连一线,纪敏敏心里记挂着曹越的归期,听说泰国最近局势很不稳,不知他在那里可好?一星期了,不见他的归来,那自己是不是要等到一个月呢?缝着他的衣服,等着他的归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呢,纪敏敏无奈地笑了笑。要是她能和那个“他”共组家庭,而那个“他”出差在外,她应该也像现在这样替“他”缝着衣服,等待“他”的归家吧,她的那个“他”呀,只是她没这个幸运成为“他”的妻。纪敏敏不禁再一次想起了7年前的那个男子,她孩子的父亲——饱满的天庭,英挺的鼻子,薄而紧抿的嘴,以及那拿掉金边眼镜后的黯黑的眼——曹总!纪敏敏为着脑海中浮现的脸庞惊慌失措,冷不防银针刺入食指,吃痛的她再一次告诫自己:他决不是他!对于自己不止一次因为他而想起他,更甚者是将他和他混淆,纪敏敏内心着实不安,不由得再一次告诫自己:如果自己够明智的话,就应该与曹越保持距离,少接触为妙。
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纪敏敏强迫自己专心致志的投入工作,所以当曹越一行出了电梯,行至理财办公室门口,自然就看到这一画面:空空的理财办公室内,纪敏敏独坐在窗前,细致地缝补着衣服,暖暖阳光照在她的头上,让她看起来更是感性、温柔。曹越的心随着这一次次的穿针引线更为温暖:从没有人为他缝缝补补过,他也从没穿过经过缝补的衣服,但是看到有个人在替自己缝补衣服的感觉真的很好,那种感觉像家,像妻子……至于缝好缝差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怕纪敏敏真的是给他弄了个皮卡秋上去,他应该也可以接受啦。曹越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可以把处理问题的要求放宽到如此标准,或许是这种宽标准只属于她的独家优惠。
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纪敏敏抬头望向门口,是曹越,他回来了。看着他意气风发,风采依旧的样子,纪敏敏安心地笑了:回来就好……
曹越看着笑颜如花,奔向自己的纪敏敏,一份殷殷的期待鼓捣于胸臆之间。
“曹总,你回来了,我的笔记本……”纪敏敏开心得问着曹越,但是意识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他归还笔记本,是乎真的有些将他逼得太急了,于是声音也就越说越轻。
曹越莫名地失落,不过也是,如果纪敏敏一如其他女人,那自己对她岂会有如此复杂的感觉。想到自己出国前杜撰的谎言,曹越继续往下编:“哦,那个本子呀,明天我从家里给你带过来。”
“谢谢,劳您费心了,曹总。”纪敏敏礼貌性的说着,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越是郑重其事的话语,就越加能让人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曹越深深地介怀于纪敏敏的那一个“您”字,仿佛他们两两相对间的距离不是短短的半米,而是咫尺天涯。一贯多思的他脑中过滤着纪敏敏如此对待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她心中的“孩子的爸爸”,所以她面对他时“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呢,还是因为她在商贾伊.森的授意下,假装的欲擒故纵……然而,无论是那一种原因,他都非常排斥。
“我能看看衣服补得怎么样了吗?”不会真的是盖上一只皮卡秋吧?为着这突至的想法,曹越勾起了嘴角。
“恩。”纪敏敏递衣服给曹越。
手艺不错,真让人刮目相看了,现在的年轻人有这个手艺的,不多。曹越刚想夸奖一番,就在这时一个肉肉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这边冲了过来,一把拉过了曹越手上的衣服,让一枚绣花针狠狠地刺进曹越的食指。
“纪敏敏,工作时间不许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作为一个朝华人,就要有一颗朝华心,我们要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曹总,你的手怎么了?不好意思。”姚雪莹的大篇宏论在看到曹越淌着鲜血的手指后立马封口:“痛不痛?”在众人毫无预警中,她拉过曹越的手,放入口中允吸。全身的寒毛尽竖的曹越用力拉回自己的手指,藏至身后,在看到姚雪莹咽下他的血水后,可怜的寒毛们在竖立的基础上更加竖立,那效果直逼电击。
杨志轩看着纪敏敏被数落,连忙解释道:“这是曹总的衣服,不小心弄破了,我听说纪敏敏手艺好,所以就让她帮忙补一下。”
“曹总,真是抱歉了,我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也是,我并时都是严格要求他们工作时间决不能做无工作无关的事的。嘿嘿。”姚雪莹向曹越陪完笑后,转身又对纪敏敏道:“小纪呀,好好补,这工作比公司事务还要重要,补好了是大功一件,我年底先进首先考虑。曹总,你说是不是?”
“曹哥,你从泰国回来了。”悦耳的笑语伴着清脆得高跟鞋敲打瓷砖声,一位高雅华贵的女子跃进了大家的眼线,她就是林依依,林大小姐。先天精致的五官加上后天的精心雕琢,美自不必说,光殷富的家底造就出的华贵雍容,就够让人为之自卑不已,只见她乌黑的头发被简单的盘起在脑后,露出娇美的脖颈,粉色的珍珠耳丁配着粉色的珍珠项链,更显珠润玉圆,合身的淑女裙透出玲珑雅致,贤惠温淑。
“怎么人都站在这里?”林依依一手穿进了曹越的臂弯,抬起胸,一派趾高气扬。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不甘心就这么败给陶咏芳,曹爷爷也决不允许那个女人进门的。若说谁最有希望进曹家门,那就非她莫属了。当务之急,她应多与曹越接触,培养感情。曹越并不讨厌她,不是吗?但她没想到的是,十多年都培养不起来的感情,又怎能在如今一蹴而就呢?
曹越借着还衣服给纪敏敏,巧妙地挣开了林依依的手:“纪敏敏,谢谢。”
林依依有些好奇地问着曹越:“曹哥,这衣服是谁的?你向她道谢?”
曹越回道:“我的,拜托她在补。”
“可是曹哥,我们从不穿补过的衣服呀,有什么好补的,丢了再买一件不就得了。我可不相信你会穿补过的衣服,堂堂的朝华总裁就是穿出去了也让人笑话。”林依依边说边打量着已被她视为戒备人员的纪敏敏,神态间是高高在上地睥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动辄几万的衣服居然用“丢了再买一件不就得了”的轻松语气来打发,让纪敏敏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以及与曹越间的云泥之别,不过,自己是抱着弥补的心态去要求补这衣服,至于曹越领不领情,纪敏敏并不十分在意,就算他不领情,她也会当是人情债一样,把它还了。
“我会穿。”曹越看着纪敏敏说道,完罢举步向办公室走去。
纪敏敏有些惊讶的看着曹越离去的背影,因为曹越的回答明显是对她说的,短短的三个字像肯定,也像承诺。纪敏敏意想不到曹越竟会向她说着他的领情,应该是对她的安慰吧。这是他第二次发现她的细微神情变化并加以慰藉,纪敏敏有了丝好心情。总以为像他这样以事业为重的人都是比较大线条的,却原来也有着这样的体贴之心。
林依依追上前去,拖着曹越:“曹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因为要为某人上一堂勤俭节约课,省得某人老乱花钱。”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林依依,曹越是宠溺的。
“曹哥好讨厌的。”林依依抱怨。
“曹总,曹总……”姚雪莹也追了上去。
“小纪,看什么呢?哦,曹总身边的可是林小姐?才子佳人呀!”吃饭回来的收营员小王说道。
支持陶咏芳派的收银员很不服小王的话语,进行大力声讨,一群人吵吵闹闹进了办公室。争得鼻青脸肿的却是为了别人。纪敏敏无奈地摇头。
“小纪,你瞧她说得多热闹。”陆娟对纪敏敏说道,“你好像从没参与她们的讨论,是不?”
“陆姐不是也没有吗?”纪敏敏回道。以前曹越娶谁她都不关心,现在曹越娶谁她都不开心,但这样的感觉她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是过了你们这段年纪,再给我年轻10岁,让我回到无家无子的时候,我肯定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人生这个时候,谁没个偶像什么的呀?到是你,对于什么事都置之身外的。有的时候太理智会让生活缺少很多乐趣。”
纪敏敏笑了笑,“她们一群是门当户对择偶标准的捍卫者,一群是灰姑娘理念的忠实粉丝,你争我吵,较量了半天,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小纪,那你是看好林小姐呢,还是看好陶小姐?”陆娟接着问道。
“我想,那是曹总和他家里人应该考虑的事。”纪敏敏勉强笑了笑。
理财办公室内依旧是热闹非凡,挺林派,挺陶派吵得不可开交。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姚雪莹看到理财办公室内闹盈盈的景象,十足得气恼:“安静,安静了。曹总和爱着谁,和谁结婚干你们什么事?把议论别人的时间放到做自己事情上,你们的工作效率还不知道要翻几翻呢。该去收银的,收银去,该做统计的,做统计。唧唧喳喳的,还像办公室吗?”
唇枪舌战的几位小姑娘被姚雪莹这么一吼,都噤了声。难得姚主任今天说的这么义正严词,是受刺激太大了,还是真的长进了,大家不得而知。
“曹总哦。”姚雪莹抱纪敏敏手上曹越的衣服,放在脸颊处摩挲、撒娇,“曹总呀,你今天流了那么多血,痛不痛哦。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原谅我好不好。”
理财部的成员对着姚雪营的举动大感意外,不是纪敏敏手上在补的衣服是曹越的,就是姚雪莹太受刺激发疯了。这两种情况,无任哪一种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大家伙竖着耳朵听着后续发展。
纪敏敏皱着眉头看着姚雪莹那油光光的脸使劲蹂躏着曹越的衣服,心中哀号:我的干洗费。
“纪敏敏,你好好补曹总的衣服,补好后交给我,我会拿给他的,知道吗?不要以为你替曹总补了衣服就怎样了不起了,那只是杨经理的哥哥看得起你。”姚雪莹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拿起,放下之后,恋恋不舍地将衣服交给了纪敏敏。
“是。”纪敏敏顺从的应着。只求她快些走,自己能补衣服的时间不多了。
待姚雪莹一走,理财部的小姑娘一窝蜂地拥了上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
“小纪,你不是说过是客户的衣服吗?”收银甲问。
“是杨经理的哥哥给我的,我还以为是他的。”纪敏敏不想把事情越扯越开去,只能选择撒谎。
得到了想要的问题答案后,一群收银马上转移焦点,在那里忙着翻看曹越的衣服。
“什么牌子的呀?”
“杰尼亚呢!”
“看看穿多大号的。”
“他那一米8多的身材,我是想着要穿那么大。”
“小心,别扯了,袖子都拖地上了。”
“姐妹们,都停停手,让我试试这衣服穿我身上会怎么样。”
“你少臭美了,羞不羞?”
“哈哈……”
……
纪敏敏再次在心中哀号:我的干洗费!
“少爷,我们干嘛来莘莘幼儿园?”杨志轩将车停在充斥着两轮车、三轮车、四轮车的“接儿车队”中,转身疑惑地问着坐在副驾驶坐的曹越。别人是要接孩子放学没办法,他家少爷怎么也来这凑热闹!?当然,这种拥挤不堪的地方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么你的车差到被人刮到了也无所谓,要么你的技术得好到不会被人刮到,否则像他们少爷的这种豪车如果常常去做美容,心痛呀。少爷,你可是让我练好车技以备不时之需吗?
“想来就来了。”曹越回道。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或者说人的感情奇妙吧,其实他也解释不清楚,是什么促使他赶到这个地方来看两个孩子的。在泰国的时候,明明感觉不是怎么挂心的人,在他双脚站到S市后,他想见到他们感觉却是那样地强烈,甚至是早一分钟也好。他期待地看着仍是紧闭的幼儿园大门,期待他的两个孩子走进他的视线。
出来了,孩子们放学了。曹越黯黑的眼在大片,大片地黑发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一抹金色,然后他勾起了嘴角:好一个天使呀,乖巧的公主头,芭蓖娃娃般的漂亮五官,不正是那日他照片中看到的女娃?再看与女娃手拉着手,并排走着的小男孩,清秀,帅气,却透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早熟与坚强。他的一双儿女呀!曹越内心为着生命的神奇而感动、激动。犹记得半年前,他策划以久,筹建两年的朝华友谊剪彩开业,他的内心也是如此这般,但此刻的情怀,相较与那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为人父的满足,为人父的骄傲,为人父的愧疚全部涌上心头……这些年,他不该是把纪敏敏的话不该相信的全相信,该信的全没信吧?……
眼看着两孩子与自己越走越近,曹越情不自禁地坐正了身子,意识到自己竟然手心在冒汗,曹越不由得一阵轻笑,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了,而现在却出现在见自己的孩子时候。普天之下,老子见小子时出来这样的感觉,可能也就他吧。
“妹妹,你看,黑头大车呢!有钱人才能开的车。”男娃指着曹越的车,对着女娃说道,对车内的曹越却视而不见……
“哥,什么是有钱人?”女娃抬起天真的脸问道,同样没有把目光投向曹越。
“有钱人就是有很多钱的人喽……”
……
随着童言稚语越飘越远,曹越无奈地合上了眼,而再次睁目时,心中已豁达了许多。他有些不舍地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公交站台上两张冻红的小脸上……曹越再一次闭上了眼:孩子呀,爸爸会变身为你们坚实的依靠,让你们不用再抖着未丰的羽翼强作坚强,可好?
“少爷,那个金头发的小女孩,长的好像……夫人。”杨志轩讷讷地说道,是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都像我妈妈。”曹越缓缓地说着。
“少爷,还有那个男孩,有些像小时候的你。”
“我长着大众脸。”曹越没好气地道。
“有那么英俊的大众脸吗?那世界上最帅的就属中国男人了。”杨志轩和曹越打着哈哈,心里却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但连自己都觉这种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曹越打定主意后走下了汽车:“志轩,你把车开到风岚苑,在那天晚上你找到我的那个地下车库等我,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少爷,你做什么去?” 杨志轩问。
“我送那两孩子回家。”曹越坚定地望向寒风中两个弱小的身影。
“啊?”
“啊什么啊,把你的鸭舌帽借我。我爷爷那,你什么都别提起,等我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自己会告诉他的,好吗?”
“这……哦。”杨志把帽子拿给曹越,驾车而去。
慢慢地向两个孩子靠近,曹越只觉得今日的两条腿都出奇地怪,连走个路都那么地不干不脆。这不到百米的行程,却是他人生中走得最忐忑的一次,好不容易来到了两个孩子身边,曹越克制着自己不要太过放肆的打量,不要太过刻意地靠近,更不要太过热切地过去拥抱,因为他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呀!想到此,曹越不自禁的一拳捶向了路牌,巨大的“哐当”声引得车站上的人们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眼睛,这中间包括他的两个孩子。他有些暗暗吃惊平日内敛的自己,此刻竟也做出了这么莽撞的事情,忙往下拉了拉鸭舌帽,故作无事般退至人群之中。
韩晓玮好玩,久等公交车不至,无聊之下便拿出一元硬币,在公交站台上抛高、接住,屡试屡中,让他小脸都兴奋地发了红,慢慢的,他开始越抛越高。韩晓芙见状,去拉哥哥的手:“哥哥,妈妈说过公路上不能玩耍,要注意安全。”
曹越也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上前去劝阻一下,而碰巧就在这个时候,硬币掉了,径直滚向了马路中央。韩晓玮箭一般的向前追去,那可是他乘车回家的路费呀。应一句老话:无巧不成书,一辆公交车偏也赶在这时迎面开进站来,眼见着就要撞上了!十万火急中,曹越冲过去,一把拽住了韩晓玮的手使劲往回拉,因为惯性与冲撞力,父子俩摔倒在站台上。还好,给拉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曹越抱着晓玮惊魂未定。韩晓芙也吓得哭泣:“哥哥,你没事吧,哥哥。”
同样吓得不轻的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来大骂:“你这大人怎么看护孩子的,你想碰瓷呀,神经病。”
无心理会司机的谩骂,曹越担心地查看着韩晓玮的身子:“孩子,你没事吧?”
一脸惨白的韩晓玮久久不能开言,一张口仍是心有余悸地问道:“叔叔,今天没你的话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以后记住,公路上真的不能玩耍。”曹越安慰着,看到旁边哭得伤心的小女孩,他的心就更痛了,这两孩子可能从未受到过如此惊吓吧,“不哭了,没事,乖。”面对左一张,右有一张的哭脸,他颇有些手忙脚乱。
“谢谢你,叔叔。”韩晓玮感谢道。对这位救了他一命的叔叔,他心生好感,也颇感亲切。
曹越亲昵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然后走到路上,捡回了一元钱,交到韩晓玮的手里:“晓玮,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叫晓玮?”细心的小男孩疑惑地发问。
“我怎会不知道?你叫晓玮,你叫晓芙。”曹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指两孩子:“呵呵,我都知道。我是你们妈妈的朋友,你们妈妈老说起你们的。有一次你们妈妈带你们出来玩的时候,我远远地见到过你们。”
“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呀,那你能不能不要和她说起今天的事,妈妈要担心的,也会骂我。”韩晓玮忙央求。
那不正好,曹越与他们一拍即合:“你们就当是没见过我,我也当没见过你们,我们都不要向妈妈提起今天的事,这样好吗?不过,要说话算话哦,可不许耍赖。”
“要不就拉勾。”韩晓玮说道,“妹妹也得保密,也得拉。”
“拉勾就拉勾。”韩晓芙答道。
公交车站上,曹越父子三人达成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个协议。
这是曹越接手朝华后第二次坐公交车,坐习惯了私家车的他很不适应车厢内的拥挤,这种仿佛你脚不着地都能被挤在人群中保持不倒的感觉让他很讨厌,除非是好友、熟人,否则与人保持半米以上距离是他的极限。上次坐车,他一心挂着纪敏敏的安危,无心它顾,甚至还希望公交车能更挤些,免得被纪敏敏发现,但这一次,曹越无奈地皱紧了眉,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两孩子被挤成一团后,他的眉就皱得更紧了。他惜地看着两个幼小的孩子,为他们小小年纪的车途奔波而自责。别无他法的之下,他只能选择尽力舒展自己的四肢,为两个孩子圈出一块比较宽敞些的空间,顺便充当一下他们的“拉手”,偶尔也加入他们童言稚语的闲聊。
时值冬季,车外天气严寒,因此公交车车窗禁闭,车上人多气杂,味道十分难闻。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车内放了个屁,弄得本来就浑浊的车内空气更加难闻。
“放屁无罪,打死不招。”车内一个老头调侃道。
“好臭,好臭。哥哥,你知道是谁放的吗?”韩晓芙秀丽的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像极了纪敏敏,看着这样的笑脸曹越有些微微失神。
“我知道。”韩晓玮压低声音问妹妹,“你想不想知道?”
“哥哥吹牛。” 韩晓芙摆明了不相信哥哥的话。
将他俩话语尽收入耳的曹越挑高了眉,这个话题他感兴趣。
就在这时售票员拔高了声音问着车内人:“还有谁没买车票?还有没买车票的吗?买起来。”
“阿姨,放屁的没买车票。”韩晓玮眼里闪着调皮的光芒,大声地嚷嚷道。
一个男青年不悦地回道:“胡说,我买了的。”
大家伙大笑,都知道了该同志乃放屁者也。
曹越盯着笑弯了腰的一双儿女,自豪地挺了挺胸,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敏捷的思维,善于抓住别人心虚这一弱点,攻其不备,可谓孺子可教。曹越不自禁地再一次抚了抚俩孩子的头。
“你这小鬼,以后不要给我乱说……”放屁同志见满车哄然大笑,有些气急败坏,想找人出气,但在看到曹越严厉的眼后,话语消了音。
“晓玮。”曹越问道,“如果你在这种状况下放了屁,你想不想被人家知道?”
韩晓玮仍是笑意不绝:“不想。”
“那么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第18章 如刺在喉(二) (已更新 18.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