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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坚定的锡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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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1
阿布像是摔跤了一样被那扇门里的空间排斥了出来,又重新地跌落在了这片漆黑的空间里。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座大厅跟他之前进入的时候并不一样,有了生人的气息,他攥紧了魔杖。
“不要那么紧张——马尔福。”阴郁俊美的少年放下兜帽,微笑着走近他,“是我。”
看到阿布依然紧皱着眉头盯着他,汤姆笑了起来:“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面吗?怎么你还是这样陌生的态度?”
经过汤姆的提醒,阿布的瞳孔微缩起来:“翻倒巷的福玻斯,是你假扮的?”
“我只是跟帕金森做了一个交易,让她带着自己的老师去更温暖一些的地方过圣诞节——我应该成全她的心意,伦敦对于老人来说,还是太寒冷太吵闹了,就像是今天礼堂里的闹剧,你有看过吗?”汤姆闲适地转动着魔杖,“现在应该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准确来说是关于佩格的事情。告诉我,马尔福,你准备怎么做?杀死这片无意之中漂流到这个时代的灵魂碎片吗?非常马尔福的选择,利益至上,这是你们家族的宗旨。沙菲克会彻底清除后顾之忧,你也不需要再担心我利用她来威胁你。”
阿布已经懒得跟汤姆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会把她送回原本的时间里去。”
汤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亲切微笑的脸在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变得像是兽类一样粗糙恐怖:“你休想!”
“你有什么资格来处置——我的佩格?”最后两个单词他咬得非常轻,轻柔丝滑,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溢着负面情绪。这是连汤姆里德尔自己都觉得陌生古怪的情绪,他在九岁的那一年,一条蛇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雪里,于是另一条蛇出现了,钻进了他的袖子里,他租借出了自己的屋檐,一小片的床,在阴冷的孤儿院里,只有他们摩挲着对方冰冷的皮肤。佩格莉塔,在他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契约就在此产生了。
“你应该要比我更先知道,她并不属于我们的时间。”阿布冷冷地说。
“啊,当然,我很早就知道。”汤姆收敛起了情绪,淡淡地说,“她不属于这个时间,与她属于我,这没有必然的联系。”
“违逆时间的规则,一定会遭到反噬,汤姆里德尔。即使你阻止我,我也一定会把她送走。”
“时间、时间!你觉得这是桎梏和掌控我们的东西吗?不应该这样!巫师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欺瞒过时间了,我们做的一切不都是在诓骗它吗?阿布拉克萨斯,我的朋友。”汤姆靠近他,话锋一转,轻柔地说,“时间是很容易被欺骗过去的。比如我现在放一场大火,把佩格莉塔现在寄宿的蛇的躯体烧毁,无处依托的她一定要找到一个着陆点,一个合适的宿主——别那么紧张,我并不是在说沙菲克,你想想其他的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不是吗?”
他用白皙到近乎苍白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魔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比如斯塔莉垭·布尔斯特罗德。你的父亲正在接触她的家族吧,他非常属意她,以后她也许会成为你的未婚妻、甚至是妻子。如果是她的话,你见不得人的感情,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佩格能够拥有自己的身体、沙菲克不会继续被困扰,你也获得了布尔斯特罗德家的权势,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汤姆里德尔把这一切描绘得非常动人,而且具有可行性。一切都是基于事实搭建的楼阁,他把这一切都摊开给阿布看,抓住了阿布性格的弱点——他容易犹豫,患得患失,而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定。真的希望把佩格送走吗?这样短暂的相遇,很快就要分开。这并是空间上的遥远,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间线,再也不可能相遇。
他像是一条响尾蛇一样引诱着阿布动摇,做出决定来。阿布一直都不是很正直的人,马尔福家也的确是因为见不得人的勾当发家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可是却有一个致命漏洞,阿布摇头:“我不会这么做。”
“哦?你不相信我能够做到?”
阿布近乎怜悯地看着汤姆里德尔:“你能够想到的东西,只有这些吗?从一间牢房把她移植到另一间牢房里去,再上一把牢固的锁。”
“不,马尔福,不理解的人是你才对。”汤姆说,“你知道佩格莉塔意味着什么吗?她是一个完整的魂器,并且是非常、非常神奇的存在。你见过时间转换器吗?本体和时间转换器的自己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可是她能够做到,你知道吗?佩格莉塔其实就在这里——神秘事务司这里。”
“你在说什么?”
汤姆默不作声地看着阿布,伸出了自己的握住魔杖的那只手,露出了白森森的蛇骨手链,他的嗓音低柔地说:“你看到了它吗?这条完整的骨骼,它是佩格莉塔的尸体。它才是真正的魂器。”他享受着这样的感觉,马尔福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佩格莉塔的一切没有人能够比他研究得更加透彻,她来自哪里,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佩格会恐惧和排斥这条手链、她只能被汤姆里德尔唤醒、无论灵魂飘到了什么地方,这条蛇骨手链都像是风筝线一样牵引着她,让她不至于飘远。
——不同时间的佩格却能够同时存在,诓骗了时间,这是称得上是奇迹一样的东西。阿布之前还困惑汤姆里德尔执着于佩格莉塔,这样一条看似并没有多少用处的蛇。现在想起来,他只是想要研究出佩格身上的谜团,来作为他的知识和事业的基石,或许连汤姆里德尔都是这样认为的。
阿布盘算着时间,他在离开之前,隐约觉得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拜托过斯卡曼德照看佩格,只要把汤面拖住,他从神秘事务司回去,还有继续解决问题的余地。哪怕汤姆里德尔与他鱼死网破,现在还羽翼未丰的他还做不到与马尔福家为敌。
在阿布沉默的时候,汤姆冷不丁地说:“在想拖延时间吗?”
“不如你换个方向思考一下,被拖延时间的,也许是你才对——我之前都提示过你,可惜你没有反应过来。”
“时间管理器!”阿布脱口而出。
“啊,看起来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反应也没有那么迟钝。”他微笑着说着违心的话,面带嘲讽,“我会悠闲地站在这里与你闲聊,不过是因为大局已定,没什么能够牵绊我的计划了。”
“火焰熊熊——”阿布已经不想继续跟汤姆废话,直接举起了魔杖指向他,哪怕现在被魔法部的人发现,需要苦恼的也应该是无权无势的里德尔才对。
“已经迟了,马尔福。”汤姆游刃有余地挡住阿布的魔咒,“你闻到了焰火升腾的声音了吗?”
2
“欸,阿芙拉,你闻到了焰火的味道了吗?今年怎么格外地早?”维吉尔一晚上连轴转,跳舞跳累了坐在阿芙拉旁边休息,被阿芙拉猛地抓住手,“你傻了,什么焰火的味道,礼堂起火了——起火了!快走!”
火焰猛烈得像是某种黑魔法一样,怪物般吞噬着一切,把桌椅和长桌都吞噬掉了一半,在教授们的保护下,礼堂里的学生们都逃到了礼堂外面去避难。佩格被斯卡曼德装进了袖子里,可是她想起来汤姆还在里面,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像是一道银色的闪电一样奔进了熊熊大火之中,斯卡曼德根本来不及阻拦。
她闯进了火场之中,嗅闻着汤姆的味道。他是在这里吗?是在这里面吗?她在这片正在烧灼她的大火里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人,他正在朝她笑着,走近着她:“我还在到处找你呢,佩格,原来你在这里。”
……是在找我吗?佩格轻嗅着他。
汤姆继续对她说:马上你就会拥有自己的身体,佩格,这很快的,虽然有些疼痛,但你会好好的忍耐的,对吗?
只有厉火才能对魂器造成损害,汤姆趁着话剧表演时产生的骚乱把烛台打翻,酿造了这场大火,只有这样才会把厉火的痕迹掩盖下来——把一棵树藏在森林之中,这是最好的办法。
佩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他说:汤姆,你今天是白薄荷味道的,榛子味的汤姆在哪里?
嗯?他皱眉。
薄荷味的汤姆是会随时消失的汤姆——真实的汤姆是榛子味道的。她说得头头是道。
佩格偶尔会碰到时间转换器里的汤姆,他们的味道是不一样的。真实世界里的汤姆是榛子味的,过去的汤姆是白薄荷的。其实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他们,但是汤姆还以为她是一条傻瓜蛇,如常地给佩格喂食,或者听佩格闲聊,掩饰着时间差。佩格没有跟汤姆说这件事,就好像在酿造一场恶作剧,用这种小伎俩骗到了汤姆,对自以为是的汤姆的小小报复。
你知道?
是啊,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就闻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来?汤姆看着眼前的佩格莉塔,她的蓝眼睛倒映着他生命里的一场火灾,橘金的色泽,一点点地正在引燃着对他来说陌生的东西。
因为你也是汤姆啊。佩格理所当然地回答,薄荷味的汤姆是过去的汤姆,榛子味的汤姆是现在的汤姆。每一个现在的汤姆都会在未来的时间里变成过去的汤姆,可是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你,还是你啊。
她看到汤姆正在逐渐变淡,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把佩格带到这场火里,在任务完成之后,过去的汤姆里德尔就这样从大火里像是云烟一样消散了。
佩格想,汤姆是会在火里烧化吗?可是她还没有融化。就像是锡兵一样,扛着枪站在大火里。就像是雪人在春天里不想融化,可是暖风轻轻地一吹,她的脚融化了,她说,好吧,融化吧,融化吧,只留下我的眼睛,让我能够看到他。暖和的风可真舒服啊,但对于雪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风一直呼呼地吹啊,吹得她想要睡觉,可不能随便地睡过去,睡过了一个冬天,怎么能连春天都没有看到呢?
阳光很亮很亮,聚焦在她的身上,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周刊上的明星女郎一样。雪人,你可是漂亮的雪人啊!哪怕融化掉,也要成为一滩最亮最清澈的水,让看到你的人都知道,你竟然是由这样清亮的雪凝聚而成的,你在这片顽固的寒冷里站了一整个冬天呢!
雪融化到了她的膝盖,她变矮了。好吧,变矮的话,那就让我抬起头再看他!
雪融化到了她的腰,雪籽像是眼泪一样朝着前面的小溪淌流着。她发现冻结的河水也开始涌流了,春天真好啊。她感叹着。
雪融化到了她的脖子,雪人想,只有一个脑袋会不会不太好看?春天你能不能来得慢一点,他还没有看过我最好看的样子呢?
雪融化到了她的脸颊:他会认不出我来吗?我有很奇特的蓝色眼睛,很漂亮的蓝,他一定能认出我来吧。
你已经很不错了。风在雪人的耳边说,你—马—上—就—要—融—化—了—
雪人想要回答它,可是她的嘴巴已经融化了,说不出话来。雪人转动着自己的蓝眼睛,她觉得她的身体在慢慢地融化,温暖的气息在她的眼睛里浮动。但是她依然看向春天的方向。
最后一滩水珠上留下了宝石一样的蓝眼睛。像是两滴凝结的眼泪。可是雪人不会流泪,留下来的这是什么东西呢?
3
在大火之后,只剩下了烟和燃烧的灰烬了。佩格莉塔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变得非常轻盈,像是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散开一样。她像是这样落在了霍格沃兹的上空,这是一个热闹的圣诞节,迎着这片曾经燃烧过大火的废墟上,从很远的地方忽然有细微的生物扇动着翅膀,簌簌地从霍格沃兹的上空飘过。
佩格莉塔看到那个笨拙的小男孩,不知道自己暗恋的对象已经在麻瓜的战争中死亡,一直地为她写信,把信纸折成千纸鹤想要寄给她。那些千纸鹤从霍格沃兹飞出之后,又重新调转方向,回到了派利斯夫人的衣柜。
而在这样一个静默如谜的夜晚,魔法托住它们的翅膀,忽然地全部从派利斯夫人的衣柜里冲出来,它们的翅膀裹挟着凝霜一样亮晶晶的思念,笨拙的、固执的思念,要变成霍格沃兹上空一条新的银河,从一端横驾到另一端,从一个时空连接到另一个时空。
佩格莉塔听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她紧闭着着眼睛,她的母亲克拉利瑟趴在她的床头,向梅林祷告着期待着她的苏醒。她看到了她的父亲、母亲、哥哥、朋友,她恍然地想到,啊,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正在等待她,原来只是她记性太差,所以全都忘记了。而另一边是站在大雪之中的小男孩,他的手冻得通红,可他还像是毫无察觉一样,伸出冻僵地手触碰着那条莹白的小蛇。
汤姆里德尔在记忆回笼的时候,仍然用移形换影赶回了霍格沃兹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佩格莉塔会从蛇的身体里脱离掉,变成全新的人,属于他的,可以被他利用的魂器。她不会死,只是重新活过来。可这脱轨的是什么?
那是汤姆里德尔生命里崭新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像是婴儿第一次摔跤,看到创口,看到流血,蕴藏在静脉里的血流淌出来,他问自己,我会死吗?为什么金属的花瓶蹭掉漆不会流血,但是人类擦破皮会流血?
“汤姆!”
在嘈杂得让他烦躁皱眉的人群里,他好像听到有人正在叫他的名字,语调活泼轻盈,不是嘲哳沙哑的蛇语,而是清晰的一个单词,短暂到只有一个音节。
他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