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白云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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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你》
　　白云白果/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

　　初中的时候，遇见一个女孩，是我同桌，长得特别白净。

　　我不是没见过那种一眼看见就觉得过分漂亮，是女神的，事实上，当时班里就有一个，身形高挑，但凡看见，就由衷觉得好看。
　　但我这个同学是我学生时代里遇到的最让我舒服的人。

　　她眼睛特别透亮，我第一次见，就被双眼吸引，她看到我在看她，便弯着眼角跟我说话：“同学，你也是这个班吗？”

　　那是初一，开学前考了分班试，我们在一个班，然后我们又做了同桌。
　　她人缘特别好，跟每个人都很好，脾气又好——她是我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人。
　　那个年纪，我们都很幼稚，班里有个女生，控制欲特别强，总是霸占她，不许她和别人玩，还不许她和别人讲话，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甚至还会骂她。

　　我很讨厌这种人，但是我看见朋友和别人玩，也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特别敏感，就也不说什么。

　　我有时会觉得，她脾气太好了，被逼得这么紧，怎么也不懂得反抗一下呢？

　　我帮她说过话，可是嘴巴笨，被人三言两语一攻击，说话就没有头了，所以很少跟别人掰扯。

　　初二的时候，我们分班了，离得很远，几乎没什么联系，只是偶尔在厕所遇到打个招呼。她一如既往，弯眼和同学说说笑笑。

　　初二结束，带我们班的老师不带班主任了，我们班被解散，分到其他几个班里，我被分到了她的班里。
　　开学那天临时才通知，我和一起分配的同学去新班报道，她一眼就看见我，朝我挥手。班主任就把我划到了她的小组。

　　她不是组长，我们组长是个神奇的人物，他是个不学习的学霸，永远在睡觉，永远不写作业，每次预备铃刚响，他的声音就会顺着铃声响起：“怎么还不下课？”
　　其实连上课铃都没响。

　　我们一开始怀疑他晚上偷偷学习，但每天早自习他都会嚷嚷：“写作业了吗？给我抄抄。”
　　每次数学课他上去板书讲题回来我们就嘟囔他明明写了为什么骗我们没写，一看他试卷，没一个字，现做现讲的。

　　他爱睡觉，而我们也并不想老实上早读课，每次主任一来，我们就扯着嗓子“啊啊啊”，反正人声嘈杂，谁知道我们真读假读。
　　主任一走，她就会拉着我，说我们唱歌吧，我说唱什么，她说随便唱。
　　然后我们就一起捧着书唱歌。

　　“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什么羊都喜洋洋。”

　　每天早上把童年唱一个遍，乐此不疲。

　　她发育比较慢，比我矮一点，长得也娇小，年纪看起来都比我小一些。
　　有一天她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很不好受，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凑到我耳边：“我刚刚上厕所流血了。”
　　原来她没有经历过生理期，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偷偷给她塞了一片卫生巾。

　　那个时候，我对有些事情还没现在看的那么开，有些东西总是很不好意思开口的，但是她看到我递给她的东西，立刻就明白了。

　　有段时间我很烦躁，隔壁班有个男生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塞了一个纸，歪七扭八地写了一些煽情的话，让我递给她。
　　我站在门口愣了很久，我不想递给她。

　　那男生见我犹豫，也不想在走廊里明目张胆，就把手收回去：“你不给算了。”
　　我说：“我给。”

　　那一天，我都没有理她，很害怕她跟我讲话，我总觉得她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兜里的情书。
　　我还是偷偷给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时至今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后来我们没上同一所高中，我在城北，她在城南，她成绩比我好，上的学校也比我好，高中三年，只有在街上匆匆碰过两次面，没打招呼。
　　上了高中我贪玩的性子收了点，学习不能说刻苦，但也算上进，高考时候我们在同一个考点，她在隔壁考场，还是没说上话。

　　上了大学，渐渐没了小时候的腼腆，心性也成熟了，身边的朋友脱离中学魔爪，陆续开始谈恋爱，听说她也交了男朋友。
　　我们远在两地，联系的少，我想给她发祝福，想想还是没发出去。

　　也许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此后的几年，忙着毕业，考试，找工作，忙的脚不着地，工作也换了几个城市，最近休假才重新回到老家。

　　前两天参加一个中学同学的婚礼，聊到了她，同学说，她现在当了老师，就在我们毕业的中学。
　　毕业十二年了，同学提议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校看老师。
　　我说好。

　　同学开始联系其他同学，结果第二天，我就接到领导通知，项目有问题，让我提前结束休假。
　　没办法，我不能去了。

　　同学建了群，我刚想在里面回复有事不能去，就看见她发了消息，她拍了一张办公桌的照片：欢迎你们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编辑的文字发了出去。

　　我收拾行李，妈妈说这次一走不知道过年还有没有空回来过年，给我塞了很多吃的，塞的太多了行李越来越沉，但是我又不想驳她的意，只得叹了口气。
　　走的急，直达的火车买不到票了，只好坐大巴去隔壁县转车。

　　收拾完，我收到了她的消息。
　　她说：你不能来了吗？我们好久没见了，好可惜。

　　我握着手机，愣了又愣：实在是走不开。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九点的车，现在我们还能来得及见。

　　现在不到八点。

　　她没回消息。
　　我问她要不要过来，她说有课走不开，然后跟我告了别，去上晚自习了。

　　我有点失落，但是算了，下次还有机会。

　　这是晏岁日记的最后一段。
　　——
　　夜里九点十分，晏岁死于一场车祸，她们还是没能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