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游戏》凡岁

3、第 3 章

　　热搜风波后，慕名来酷厨围观白萌的人突然暴增。微博上的吃瓜群众们扒皮的能力总是超群的，他们竟然能通过白萌穿的白衬衫和吃饭的地方猜到她应该是在酷厨教室教人做料理的老师。虽然这一波免费宣传导致来咨询约课的人数暴增，但为了白萌的安全以及店里正常的经营，店长还是决定给白萌放一段时间的假。

　　池朋在得知白萌被迫放假后还向她发出了善意的询问，意思是如果她因此失业，可以考虑来盛通当个复印文件端茶递水的小妹。结果白萌很快秒回了他的消息，说她曾经也在企业里做到中层，但那时候的老板因为觉得她太过“二次元”所以把她排挤走了。因为生活所迫，她才和旧识合开了酷厨教室。

　　说是合开，其实是旧识出钱她出力。但随着酷厨教室的经营步入正轨招聘到的全职老师越来越多后，白萌也渐渐的不怎么来上课，只是在有全职老师有事请假时过去顶一下班。

　　“所以穿着衬衫西裙端茶递水这项工作对我而言太难了。我不喜欢束缚，从心灵到衣着。”

　　白萌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在冒着热气的铜盆火锅前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今天的她依旧穿着蓬蓬裙，只是裙子里的颜色换成了俏皮的绛紫色。她还背了一个小熊的斜挎包，放在了身旁的另一张凳子上。

　　在这半个月里池朋飞了一趟科隆，又飞了一趟法国。收到白萌发来的“有关手掌心上画的符号我似乎发现了一些线索”时他刚出机场，虽然在飞机上睡了一会，但时差带来的后遗症令他多少还是有些疲惫的。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句“晚上有空吃个晚饭详聊么”。

　　“吃什么我挑么？我不想吃西餐啦！”

　　“嗯，你挑。”

　　他聊天时打字的动作被刘恒尽收眼底。刘恒趁池朋不注意很快向Lisa发了条消息：“完了，池总可能真的恋爱了。以前他下飞机后在路上都会小睡一会，所有工作上的事情会交由我先处理一下，现在竟然会打起精神来回微信了。”

　　Lisa也很快回复他：“说到底池总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啊，那样我就放心了，我一直以为他是那帮高层们众筹弄的AI机器人放在公司当门面的。”

　　于是白萌很快通过订座应用预约了最近很知名的火锅店的一个包房——这是池朋的要求，因为担心会再被不良媒体偷拍，地点在离江边相隔一站地铁站的另一个大型商场。

　　“所以，你所谓的线索是什么。”为了这餐火锅，池朋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他衣柜里最便宜的西装，因为这身西装可以随意机洗。

　　“你有看过园子温的一个电影么？”白萌烫了块肥牛放进了面前的蒜泥香油碟里。

　　“什么电影？”

　　“《循环自杀》。泡沫经济破裂后的日本掀起了自杀狂潮，主要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电影一开场的时候，五十四个女学生手牵手跃入电车铁轨，血溅站台。”白萌讲述电影梗概的时候还顺便烫了一块鲜鸭血，看着锅子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底还咽了咽口水。

　　“我一般不看恐怖电影。”池朋皱了皱眉，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反胃，真是佩服白萌还能淡定的吃肉。

　　“所以我在想，那个“无限”的符号，不也象征着循环么。”白萌看了池朋一眼，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莫比乌斯环，你听说过吧？”

　　池朋沉默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把餐巾纸折成长条的形状，然后再扭成“无限”符号的形状，“从一点出发，沿着纸条的一面走，最后又绕回到原点？”

　　白萌点点头，“那四个坠亡的人，报道中也提到是四名逃课出来的中学生。先是三个学生在小公园自杀，然后是四个学生在商场里自杀，仿佛是在以n+1的方式传递下去，让自杀的行为不断循环。所以我在我的粉丝中询问了一下，有个小姑娘发了个网站给我。”

　　“粉丝？”池朋就像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词汇一样问道。

　　“是啊，虽然我是酷厨的兼职老师，但我也有主业要做的，不然怎么养得起自己？”

　　“你的主业是什么？你还有主业？”池朋以为白萌说的是那种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可她刚刚不是还说不喜欢束缚么？

　　谁知白萌仰头豪饮了一口可乐，回答道：“我是视频网站的游戏主播，不过直播的时候我都会戴一个狐狸面具，不露脸的，所以我的粉丝不会知道那个和盛通总裁出现在八卦新闻中的兼职老师是他们最爱的游戏主播，放心。”

　　“……那么，你的粉丝发给你的网站里有什么线索么？”池朋想想，还是决定先不去关心白萌为什么放着正经工作不做要做什么游戏主播。

　　“喏。”白萌在自己的手机里滑动了几下，点出一个网页后递给了池朋，“给你看。”

　　池朋接过她递来的手机，屏幕上一个适配手机屏幕的网页。上面写着“你渴望自由么？你向往真正的解放么？你期待光明的未来么？”，他往下滑动了一点，网页上出现了几个数字，像是一个人数的汇总。

　　“已有23501人加入我们，我们期待你成为我们的伙伴之一。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的归宿，找到容身之地，找到属于你的快乐。在这里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没有不被理解，只有永远的解脱。”

　　“这是什么？”池朋不解的问道。

　　“自杀俱乐部。”白萌耸了耸肩，“我的粉丝告诉我，她的一个病友就加入了，在按照组织的头目的指使实施自杀未遂后被救了下来。”

　　“病友？”

　　“抑郁症呀。”白萌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池朋。

　　“……”

　　“听她说，这个邪教专门吸纳患有抑郁症和相关疾病的青少年，怂恿他们通过集体自杀的方式’表达自我’。”白萌又从锅里捞了一块豆腐到碗里，“这家的汤底挺好吃的。”

　　两个人陷入沉默。池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白萌似乎也没再往下讲述有关自杀俱乐部的打算。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么？”白萌不解的看着池朋，“事情的真相就是两次自杀事件都跟自杀俱乐部有关呀？那个’无限’符号就是证据。因为我的粉丝说她的病友就说过，接受头目的指示自杀前需要在手掌心上画这个符号以示对组织的忠诚。就像……就像盛通的员工就算在午休时间出去就餐也要佩戴工牌，以示对公司的忠诚一样？”

　　“……你说的那是两件事。”而且怎么能把一个邪教组织和一个缴纳五险一金的正规企业相提并论。

　　吃完火锅，白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火锅店。夜色已深，池朋看了眼时间，末班地铁似乎已经结束运营了，他直接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车门，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白萌好像犹豫了一下，又好像并没有。她最终还是坐进了池朋的副驾驶座上，两只手握紧了小熊斜挎包的细带子，看起来略微有些紧张。

　　“你家住在哪儿？”池朋准备设置导航，所以顺口问了一句。

　　“就送我到白枫地铁站放我下来就行了。我家那边在修路，车开进去不方便。”

　　池朋在导航上输入“白枫地铁站”，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最快的路线。离江边的距离确实不短，大约要开半个小时才能到。

　　“你和你父母一起住？”

　　一边开车，池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白萌唠家常。分析事件的时候话还很多的白萌对私人问题却极其不愿多说，能敷衍过去的问题从来不会详细作答。

　　“算是吧……”

　　“一个人在家做直播你爸妈也支持你么？”

　　“其实我也不算和他们住一起，我住在他们隔壁吧。”

　　池朋对白萌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理解为她不愿多谈自己的私事。也许是和父母关系不好？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池朋干脆不问了，怕踩到什么雷区。

　　半个小时后，车在白枫地铁站前停下。这一带确实如白萌所说人行道都被挖开，露出底下的泥沙，周围还有很多荒地，就像是建到一半就没再建下去的烂尾工程一样，地铁站出入口旁有许多乱石杂草，无人打理。

　　“多谢你啦，池总。”白萌拉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下走了下来。

　　“这里安全么？需要我送你到家门口么？”池朋还是有些担心，这一带看起来很荒凉，万一有坏人出现，到时候白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用了，我每天都要经过这里，这里没你以为的危险。”白萌冲池朋笑了笑后就从进到地铁站里。

　　她告诉池朋，要回家需要穿过白枫地铁站的地下隧道。

　　池朋坐在车里，一直等到白萌的身影从视线范围内消失后才开车离开。车开出去大概十分钟后他收到了白萌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到家，还附赠了实时自拍一张。

　　池朋的车打着双闪停在了路边，他对白萌发来的自拍冷哼一声，然后长按图片选择了保存。

　　第二天的月度会议上各个部门都汇报了一个月来的业绩，销售部近一个季度表现都有些欠佳，主管汇报的时候战战兢兢，还担心会被池朋问责。没想到他在听完销售主管的汇报后竟然还安慰了对方，说着什么“知道最近行情不好，下个月再加油”。

　　众人纷纷露出了一脸“这个人真的是池总么”的惊异表情。

　　Lisa则在与会后经过刘恒身边时看了他一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哎，恋爱中的男人啊，你是不会明白的。”

　　中午午休后，原本预定要来拜访的客户因为航班延误问题来不了了，于是池朋又多了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他在网页搜索栏输入“白萌”，出来的搜索结果都没有他感兴趣的。

　　白萌说过她的主业是游戏主播，池朋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主播成什么样。这种事其实交给刘恒做也可以，但……总归有些尴尬，所以他还是决定自己亲力亲为。

　　一番搜索都没能查到可能和白萌本人有关的信息，池朋灵机一动，直接打开了流量最大的视频网站，在游戏直播分类里搜索了一下“白萌”，出来的结果是“没有相关的内容”。

　　池朋往后倚靠在办公椅上。想想也是，白萌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真名去当主播呢，多半是有隐藏真实身份的假名吧。

　　这么说来池朋除了知道白萌在哪里当兼职老师，叫什么，住在哪个方位，对她的其他信息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池朋又在搜索栏上随意输入了“白枫地铁站”，出来的第一条信息是一个地铁爱好者聚集的论坛，标题是“白枫地铁站废站啦？”。

　　池朋“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点击了那个帖子想要查看详细的内容。这个帖子发表日期是在去年五月份左右，有人在里面说听到消息，虽然内部装修已经竣工，但白枫地铁站的营运却迟迟不开始是因为附近一带发现有重度气体污染，可能和周边的化工厂的违规排放有关。下面还有几个跟帖，也有人提到地铁站周边的居民区的居民都收到告示要求尽快搬走远离毒气，最近白枫地铁站附近就跟鬼城似的，到了夜晚显得异常阴森恐怖，那里的居民基本都已经搬走了，因为发现连饮水都被污染了

　　池朋又搜索了几条有关白枫地铁站的新闻，时间离现在最近的新闻也是在报道白枫地铁站的试运营时间无限延期。

　　既然如此，那白萌说她就住在白枫地铁站附近岂不是在骗自己？如果是因为她在撒谎，原因又是什么？

　　池朋的手机屏幕一亮，他下意识的拿起来查看，原来是他设定的提醒事项在提醒他到点开会了。他翻到和白萌最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白萌给他发的那张自拍上。他在输入框里输入：“你在哪个网站当游戏主播？名字叫什么？”

　　没一会，收到了白萌的回复：“哇！霸道总裁也爱看游戏直播么？我的网名叫’由梨加’，来看直播的话别忘了给我刷搜游艇啊！”

　　白萌的网名自然难以避免的换来了池朋默默的嫌弃。他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由梨加”三个字，果真出来了一堆搜索结果。他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视频中有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孩坐着玩游戏，但观看数并不算多，大部分的视频只有不到一千的观看量。

　　池朋不自觉的在想，就这一点人看她的视频，恐怕她的收入还不如在酷厨教室当兼职老师的多吧，她到底依靠什么生存下去？难道其实她看似平凡，其实家里有上亿家产等着继承？

　　有人敲了敲门，唤回了池朋探究白萌身世的思绪。他把原本开着的网页关掉，手机屏幕倒扣在办公桌上，沉声说道：“进来。”

　　是刘恒带着一些文件走了进来，“池总，这些文件是刚刚送上来，麻烦审批一下。”

　　“好，放在桌上吧，我一会看。”池朋用眼神示意他将文件放到桌角就可以出去了。

　　刘恒放下文件后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而是神神秘秘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偷听或者准备进来。

　　“还有什么事么？”池朋问。

　　“池总，前段时间您让我帮忙打听的那三个服用□□自杀的学生的事，我今天刚得到一些新消息，您……要听听看么？”

　　“嗯。你说。”池朋起身，抬手点了点放在一旁的办公椅，“坐下说吧。”

　　刘恒这才毕恭毕敬的坐到了池朋办公桌旁的办公椅上。

　　“那三名学生都是附近私立学校的学生，想必池总也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要入读江边那所全市闻名的私立学校，不止需要学生本身成绩和综合素养等各方面表面优异，校方还会考核学生父母的背景收入学历素养等条件。所以说，能入读这所私立学校的学生无不是非富即贵且能力优秀。

　　“听说每年这所学校都会进行学生能力评定，他们有许多学生都会选择出国留学，有许多国外优秀大学在招收国际留学生时会需要校方出具推荐信等文书。但学校为了保证在外的名声，只会给能力评定前三十名的学生出具推荐信，拿不到推荐信的学生很可能会因为缺少学校的推荐和志愿大学失之交臂。”话说到这里，刘恒顿了顿，“那三名学生就是在能力评定时没能排进前三十的学生，但他们在校成绩都非常优秀，不过也有一些传闻，说进入能力评定的三十名学生，有超过一半都是父母和学校有协议，也就是走了后门才拿到的推荐信。”

　　池朋听完刘恒的描述，双手交握在一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