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神录·前传》东征

2、第 2 章

　　正低头思索来人为什么不说话，是语言不通还是不想搭理，亦或者精神状态不对。
　　毕竟穿这么厚的衣服在沙漠中行走，实非正常人所为，像是脑袋有毛病。

　　冷不定听到普通话，七方很是惊喜，抬头就见对方露出的脸，精致如画俊美如涛。
　　这世上，还能有人长成这样？

　　被美颜暴击，她压根没听到扶光说什么，两眼放光，“你会说话！”

　　“那你知道怎么走出沙漠吗？我不小心和朋友走散又迷路，走了几天都没走出去。”

　　“不知帅哥准备去哪，能不能带上我，我保证听话懂事不碍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了，我还自备干粮，不会浪费你的粮食……”

　　终于见到人，七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扶光只是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青冥沙漠的屠灵大阵是世间最后一条五爪金龙所布，龙骨为阵眼，龙魂为阵基，威力之强非大罗金仙无法进出。

　　便是他自己也要靠金丝墨锦裘的保护才能行走，可眼前这个通身毫无灵光的家伙却能无遮无拦地自由行走，实在奇怪。

　　抬手掐算却算不出来处，扶光再次问道：“你是何物？缘何在此？”

　　话语被打断，七方对上他凉飕飕的视线，心中没来由地发毛。
　　想到这是新世界，还不知对方是好是坏是何居心，再次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回道：“我迷路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记忆，扶光蹙眉，“你是此地的灵物化形？本体是何物？”

　　屠灵大阵内没有灵气，连只蚂蚁都活不下来，怎么可能孕育化灵生命。
　　不对，青冥沙漠中央的青冥湖有灵气，且异常充沛！

　　瞳孔皱缩，扶光想到某种不好的猜测，不必七方回答，直接拿出龟甲就地起卦。

　　龟甲轻轻摇晃，三枚大小相同的钱币接连飞出，却在半空应声碎裂。
　　心间钝痛，他喉间一哽，殷红血色从嘴角蜿蜒而下。

　　见他突然吐血，七方轻挑眉头，第六感告诉自己大事不妙。
　　转身就跑，虽然不知对方在做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好事，还是先溜为敬。

　　看着七方逃跑，扶光擦掉嘴角血迹，弯腰捡起破碎的龟甲。
　　虽然占卜没有完成，最终结果也没看到，但反噬本身何尝不是一种无声警示。

　　原来师父所说变数应在这里。

　　望着七方逃离的背影，他从袖中拿出莲子，灵气穿透莲子化作数道丝线飞射而出，紧紧攀住白玉莲藕，沿藕身往前蔓延。

　　越跑越吃力，七方回头看，竟是漂亮神经病在抢自己的储备粮！
　　这可是她在湖底徒手挖出来，总耗时三天三夜，绝对不能丢！

　　抱住莲藕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随着攀附的丝线越来越多，莲藕越来越重，最后像座小山坠得七方跌坐在地，还被巨大力道往后拖拽。

　　丝线攀附完成，扶光抖开衣袖，将莲子扔进去，缠绕密集的丝线跟着收紧，将莲藕快速拉入袖口。

　　被莲藕拖着往回滑行，七方看莲藕一节节消失，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

　　对莲藕志在必得，扶光见她不自量力，随手扔出把琥珀色长笛直奔她眉心而去。
　　化形不久的地灵精神域尚未稳固，镇魂笛一击便能将她打回原形。

　　他还挺好奇，以青冥湖的环境能孕育出什么样的生灵。

　　死死抱着莲藕，七方感觉眼前金光闪过，眉心有些刺挠，再低头就看见一把笛子掉在脚边。

　　反应快过大脑，她抬脚踩住，感到长笛在脚底挣扎，抬头道：“我将笛子还你，你将莲藕还我。”

　　被她的无知和狂妄逗笑，扶光抬手按住莲藕，掌心灵气涌动。
　　拉扯力骤增，莲藕消失速度加快，七方踉跄着往前滑，笛子失去阻拦后自动飞回。

　　收起镇魂笛，七方被莲藕拉倒眼前，扶光不再耽误时间，一掌拍在她额间，灵气直击精神域。

　　头痛欲裂，四肢发麻，七方痛得涕泪恒流面容扭曲，扶光漠然看着她在脚边挣扎，声音依旧冷淡，“变数而已，杀了便是。”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虫子在拼命进食，七方控制不住低声嘶吼，但双手仍紧紧抱住最后一点莲藕。

　　扶光看她痛到失智仍在坚持，漠然神情露出一丝疑惑。
　　弯腰蹲下，他掀起袍角遮住阳光，单手按在七方后脑，澎湃灵气汹涌而出，势要将变数绞杀。

　　疼痛撕扯意志，七方在生死间徘徊，表情越发狰狞，“你个神经病，杀人是犯法的！”

　　“人？”
　　扶光摇头，感受着掌心下岌岌可危的精神域，笑道：“你可不是人，不过你的精神域还挺结实，不愧是命定的变数，就是难杀。”

　　根本没搞懂情况，七方已到极限，意识逐渐浑浊。

　　穿越本就是意外，她也没那么想活，当人累，或者更累，现在离开也没什么。
　　可惜，自己徒手挖的莲藕都没来得及尝，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黑暗一点点侵吞视野，疼痛逐渐远离，直到一声龙吟在精神深处炸响。

　　猛地睁开眼，七方抬手精准捏住扶光脖颈对着地面狠狠灌去，随后单手撑地按住黑色外袍，抬脚全力踹在他腹部，直将他踹出金丝墨锦裘的保护范围。

　　用脸刹车，扶光倒在数米外，袖中的莲藕被再次拉出，安静躺在地上。

　　生死时速，七方爆发后双臂一软倒回地面，莲藕就贴在嘴边，她没有丝毫犹豫低头便啃，自己挖的莲藕便是死也得吃到。

　　和想象中的脆甜不同，莲藕入口即化，像棉花糖般直接在口中消失。

　　七方一口接一口地咬，竟越吃越有劲，望着莲藕的眼神不由发亮，“原来你也不普通，难怪有人抢！”

　　力气恢复大半，她爬起来看向扶光，此刻他正颤颤巍巍往前走，那一步一晃的样子似乎随时会倒下，和刚才的嚣张完全不同。

　　看看他再看看脚边的厚实外袍，七方恍然大悟，原来这袍子是外挂！

　　连忙捡起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她抱起莲藕转身就跑。至于趁机干掉对方，想都没想。
　　作为外来人士，她对此世界了解太过匮乏，什么攻击手段都不会，万一近身后被反杀，岂不是自寻死路。

　　艰难抵抗大阵威压，扶光看七方走得干脆，目眦欲裂，咬牙道：“停下！”

　　七方跑得专心，根本没听到，便是听到也不可能停下。
　　这种情况，傻子才会停下。

　　努力稳住颤抖的四肢，扶光看七方越跑越远，知道事不宜迟，只能拿出最后手段。
　　单手结印，金光汇聚周身，气势凌然，威势赫赫的长明剑凭空而出。

　　握住剑柄，扶光墨发飞扬，衣袂翩翩，被结界压制的灵气急速汇聚。
　　哪怕大半在阳光下消融，仍有数不尽的灵气从他体内涌现，快速填补空缺。

　　眼神锁定七方，他全力挥剑，杀意冲天，剑气如虹。
　　只见狂风平地起，瞬息破万里。

　　危险逼近，七方来不及反应，脖颈便被一剑斩断。
　　奔跑脚步顿住，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脑袋转圈挂着，满脸都是茫然。

　　意识恍惚的最后，她看到扶光持剑而立，仿佛谪仙降世，心中甚是荒诞。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如此轻易便能要人性命，却还保持遗世独立的模样。

　　亲眼看着七方倒地，扶光终于放心，以剑撑地缓慢往前挪动。
　　不想再出现任何变数，他准备走过去再补几刀，可大地突然涌动，沙子陡然陷落。

　　神色一惊，连忙用仅剩的灵气使用缩地成寸，接连几次才成功远离流沙中心。可行动过于仓促，他没能拿回莲藕，只有几跟被扯断的丝线还缠在袖口。

　　确切来说不是断，是被沙子吸收完灵气后溃散，屠灵大阵对灵气的压制很强。
　　没有金丝墨锦裘的庇护，扶光能使用几秒灵气发动攻击已是极限。

　　脱力坐在地上，长明剑消失，他望着莲藕消失的地方眸色复杂，“这就是变数吗，怎么做都会脱离计划？”

　　*

　　无人得见的沙漠下，莲藕化作缕缕白光缠绕在七方脖颈，似飞针走线，将断裂的伤口一点点弥合。

　　三天后，日落时分，翻涌的流沙如波浪般堆叠，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送到地面，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模样。

　　重伤昏迷，七方做了个美梦，梦中她依然是穿越，只是多了名为系统的金手指。
　　系统不仅有商城和直播，能做任务攒积分，积分足够还可以兑换各式各样的宝物。

　　有金手指，她穿越后的生活品质直线上升，美得根本不想醒，直到合作默契的系统开始升级，进度却一直卡在百分之九十九。

　　【升级失败，重新加载】

　　【加载失败，重新升级】

　　【升级失败，重新加载】

　　【……】

　　如此循环不知多久，电子机械音遗憾开口，【系统故障，开始解绑。】

　　【解绑成功，祝宿主旅途愉快，再见。】

　　“不再见！不再见！”

　　美梦变噩梦，七方大叫着醒来，满脸惊恐。

　　恰此时飞鸟路过，一坨稀状物精准落在她鼻尖下方，味道浓烈，臭得难以形容。

　　“好臭！”

　　翻身捧起沙子将异物搓洗掉，七方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再回想之前被杀的情况，连忙伸手摸脖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摸得格外仔细。

　　“还好还好，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脖子断掉也能长好。”

　　劫后余生，七方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后怕的情绪中缓过劲来，她猛然抬头，飞鸟远去的背影在蔚蓝天空中异常清晰。

　　“不对，这是鸟！这地方哪来的鸟！”

　　惊疑不定地站起来，七方环顾四周，看见天空上有飞鸟略过，还看见视线尽头有零星错落的绿意，地面上有蜥蜴时不时从沙子中穿过。

　　“我走出来啦？我走出来啦！”

　　“啊啊啊啊，我终于走出那片没有任何生命痕迹的沙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