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神录·前传》东征

50、第 50 章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恍惚间两月时间已过，七方带着大妞晓行夜宿，不知不觉已然接近沙漠边缘。

　　不知从那天开始，她们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青狰所说的红云杉林矗立在尽头，连绵红叶映衬在天边，像极了落日晚霞，很是漂亮。

　　这天正午，日头越发毒辣，七方和大妞边赶路边对战，到现在已是大妞极限。

　　浑身软弱无力，大妞摊在地上大口喘息，胸·口距离起伏，看着距离老远的七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能不能，别吊着，我，跑那么，快？都，说过，不行，了！”

　　细碎的话语，轻微的声线，几乎在风中不剩什么，但七方耳力敏锐，听得十分清楚。

　　视线扫过她如今的状态，确实已经极限，再压榨不出什么东西，她勉强点点头，算是结束今天的半日锻炼，开始寻找最近的树荫处纳凉歇息。

　　靠坐在树下，七方望着大妞的眼神有些遗憾，她体内的灵气已经逼近临界值，但今天也只能到此结束，期待明天会有变化。

　　正常修炼道法后，她对灵气感知更加敏锐，同行一路，发现大妞体内灵气越来越饱和，显然卡在突破的瓶颈期，只等某个契机出现，或许那时就能长出第六条尾巴，顺利化灵。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未必准确，也未必是事实。所以从没和大妞提起，只默默观察情况，在发现后特意抽出半天时间，每天和她对练。

　　每每对练到体能极限，大妞体内那些饱和到几乎粘稠的灵气就会出现少有的活跃，看着就像要突破似的，七方便忍不住加练再加练，结果对练内容一天比一天变态。

　　收回视线，掏出护在怀里的花盆，对着幼苗开始例行的每日一夸。

　　终于得到结束的指令，大妞彻底放松，又看到七方抱着花盆，扬起标准微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还在太阳底下晒着，就不能帮个忙把她拖过去！

　　实在没有力气，大妞把头埋在爪子下面，躲避阳光的炙热，等缓和一会后恢复些许力气，才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脚尖几乎蹭着地面，四肢都在打颤，大妞贴着七方趴下，看她不过脸颊微红，连呼吸都没有变化，眼神幽怨，喘息着盯着她说道：“你进步，可真快，能不能多照顾，照顾我。”

　　抱着花盆，七方看着她道：“不是我进步快，而是你卡住了。”

　　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大妞回头扫了眼尾巴，颇有些嫌弃。自从上次谈话理清思绪后，她对六条尾巴不再那么执着，能平常心对待，所以日常依旧努力，结果却顺其自然，不会强求。

　　熟悉过后，七方不必观察尾巴，也能从她脸上看出情绪，淡笑着说道：“不用担心，结果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或早或晚都会出。”

　　并不清楚体内的灵气情况，只以为七方在安慰自己，大妞回道：“借你吉言。”

　　脑袋垫在爪子上，抬眼刚好看到七方腿弯处放着的花盆顶，夸奖听多了，此刻看着嫩生生的幼苗，竟也觉得长势喜人，比外面那些野草更有生机。

　　如此想着，大妞主动夸道：“这草每天被你揣怀里晃来晃去，长得还这么精神，挺厉害。”

　　难得见她累成这样还能分出心思夸奖，七方点点头，回道：“那当然，我们小草每天都在努力扎根，茁壮生长，自然经得起风吹雨打，我那点小小速度不算什么。”

　　闻言忍不住叹气，大妞眼神真挚地看着她，说道：“它经得起，我耗不住了，下次能别逮着我极限冲刺吗？我真受不了。”

　　明明赶路最初，除了保持前进方向一致，她们没太多交流，七方自己琢磨道术修行，她想办法训练自我，长第六条尾巴，双方相安无事，各自努力。

　　可某天开始，她就专门抽出上午时间和她对练，说是为了保持身体灵敏的反应力，不想当脆皮法师，想当能打能抗的战法双修。

　　她没听懂什么意思，倒也乐意配合，毕竟七方能力超越她，除了太硬的缺点，她们对练是对她而言最好的进步方式。

　　可惜想法是好的，现实很残酷。

　　她确实有进步，但练着练着，训练内容越来越变态，她是真的吃不消。每次累到不行，总感觉身体哪里有疙瘩堵着，行动只能在逼近极限后越来越慢。

　　七方看她说得认真，仔细考虑这几天的训练强度，想着劳逸结合，就干脆道：“降低强度肯定不行，但明天给你休息，怎么样？”

　　本来没报希望，大妞闻言眼睛一亮，“好好好，你说的，不能改。”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七方回道：“不改，我说的。”

　　得到保证，大妞像幼儿园小朋友终于等到放学一样，开心地原地转圈，结果错估此刻的身体状态，没转两圈就四肢一软倒在地上，吃了满嘴的土。

　　七方看得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

　　午后太阳逐渐减弱，温度也有所下降，她们休息得差不多，便重新上路。

　　大妞虽有力气，但身体还在恢复，下午老老实实赶路。七方本就没有什么消耗，此刻大把精力，自然开始修行道术。

　　走了这么多天，也修行了这么多天，七方发现道术比道法难，且难上很多。

　　同样是控制灵气，需要的精细程度却全然不同。

　　类比成开车，道法就是在宽敞且通畅的高速公路行驶，道术则是在繁华的市中心行驶，那人流量和拥挤程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车技”不行总是故障的七方，修炼道术到现在，只勉强在丹药的“药”类方向有进步。至于“丹”，既没有炼丹炉，也没有炉火，自然毫无进展。

　　不过“药”类有进步也很实用，因为对药性的了解，明白不同药性间的融合与冲突可能产生巨大变化，七方成功搭配出对自己有效的药，碾碎后揉成丹丸存放，便于日后使用。

　　为此，她还承诺日后找到瓶瓶罐罐，就给大妞每样装几份戴身上，以免再遇到上次那样危机的情况时无能为力。

　　当然，这丹丸对她是药，对别人可能是毒……

　　“药”类得到进步，七方就暂且放放，重新把自己最感兴趣的御风术提上日程，可惜直到太阳逐渐落山，她也没能得到任何突破。

　　本以为道法正常修炼，灵气也得到控制，修行道术肯定会顺利，结果真正实践后才明白自己的天真。

　　道术运行需要修道者主动掌握方向，无论正确与错误都能运行，但正确的运行周天是术法成功，错误的运行周天会使经脉超负荷运转，导致针扎似的疼痛惩罚。

　　人体内除十二条主经络，其他脉络数量总和高达几百万亿条，分布在身体的方方面面，复杂程度不敢想象。

　　因此不走大道的道术修行，其难度可想而知。

　　同样类比成开车，现在是车辆受控，但开车技术生疏，路况又过于复杂，最低速度还有限制，急行之中自然时常开错路。

　　开错路也就罢了，还不能逆行，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完成错误的周天后才能重新开始。

　　所以七方就在不停地走错路，不停地出事故，还得忍着事故产生的疼痛坚持到底。

　　虽然总失败，但她对御风术很有兴趣，兴趣之大仅次于腾云驾雾和御剑飞行，所以之后还会不断试错到成功为止。

　　太阳落下一般，温度不再灼人，她们就地坐下，等着黑夜降临后席地而眠。

　　一个下午的缓和让大妞身心都得到恢复，看七方没有专注修行，而是望着远方发呆，便问道：“你最近在修行什么术法，为什么总哎呦哎呦叫个不停，族长和我讲的故事里，修行可不是这样的？”

　　七方坦言，“我的是错误示范，如果正确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大妞不明白，“可你吸收灵气的时候很顺畅，灵气也很听话，我身体恢复都会变快。”

　　七方摇头，回道：“车技不行，怎么能怨车不听话？”

　　又是奇怪的词汇，大妞不懂，“车是什么？”

　　“要解释清楚，牵扯的东西太多，你只要知道是我能力不够就成。”淡淡说道，七方并不沮丧，前世也是普通人，过的普通生活，自然明白天赋不够努力凑的道理。

　　这么说大妞就清楚了，转而问起别的，“每天看你很有目标的样子，咱们是准备去哪？”

　　望着红艳艳的落日，七方闻言笑了笑，“走了这么久，你才想起来问？”

　　大妞：“不行吗？”

　　七方：“行。”

　　大妞：“那你说吧。”

　　忍着嘴角的笑意，七方回道：“没有目标，只是那个方向的灵气最浓郁，应该能供养出化灵生命，咱们过去，或许能得到些离开青云境的讯息。”

　　大妞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什么时候能感受到灵气分布？”

　　七方：“道法修炼后。”

　　“等等，道法修炼？”她说得轻描淡写，大妞却听得心惊胆战，没忍住跳起来看向她，“你气海打开了！”

　　七饭挑眉，“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知道你修行道术，对呀，道术道法有什么区别？”重新坐下，大妞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所以你之前说的意外，就是气海的意外，说的打架，不会是打气海吧？！”

　　还以为早在她修炼的时候大妞就明白，没想到她这么后知后觉，七方点头，“差不多。”

　　“你可真牛！”用力甩着尾巴，大妞愤愤道：“不可思议，你还受着伤，身体都没长大，怎么可能打开气海呢？”

　　八喜撰写的《修仙常识》已经看完，七方也知道这个事情反常规，但存在即合理。

　　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无法解释的事情也多了，但那是因为人类无知，而不是世界不科学。

　　自言自语着，大妞突然凑近七方，“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之前修行哎呦哎呦叫，是不是冲开气海的副作用？”

　　按住她贴过来的脑袋，七方微微蹙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身体健康不健康，这些天的对练还不够体现？”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妞道：“好像也是。”

　　“不是好像，是确实。”义正言辞地说着，七方那个不想她过于关注自己的气海，毕竟她都没搞清楚。

　　视线不断转移，最后落在大妞尾巴上挂着的花盆，问道：“倒是你，一直带着这个花盆做什么，都没见你用过，是想留作纪念吗？”

　　“花盆！”眼睛猛地瞪大，大妞立刻转头看向身后，“你不说我都忘了，族长离开前给了我们一人一颗陨星珠。”

　　七方：“陨星珠？那是什么？”

　　把花盆放在面前，拿出自己塞满花盆的尾巴，露出内部两颗圆润的珠子，大妞道：“族长说离开青云境后若不开心，可以往珠子里注入灵气，它能带我们回来。”

　　七方：“破戒珠？”

　　拿出荷包，掏出《游记》，按记忆往后翻，果然在某页看不到有关破戒珠的介绍，连通在世界和世界之间的通道，由世界意识发放，数量未知，极难获得。

　　将这份关怀和照顾珍之重之地放在心中，她收起游记，顺手也将陨星珠放回进去，特意和那对炁珠分开，省得日后着急用时拿错。

　　见她自然而然地收起来，大妞将自己那颗珠子递过去，“你有地方放，就将我的一起收着吧，我总吊在尾巴上，也害怕哪天不留神给丢了。”

　　接过珠子，七方有些为难，并没有第一时间放进荷包，而是看着大妞认真道：“我可以替你收着，但你需要的时候，我未必在你身边。”

　　明白她的顾虑，大妞很是苦恼，“可我身上没有能放的地方。”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低声说着，七方可还记得青狰说过的异空间，只要大妞化形成功，自然有地方放，只是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

　　其实在这之前帮忙收着也没什么，只是她觉得东西珍贵，还是自己保管最好。

　　默默思考，她指尖习惯性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亮光一闪，“我有办法了，不过得今晚才能实现。”

　　大妞不解，“什么事只有晚上才能实现，晚上可没有光。”

　　“放心，一定给你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