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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西风萧索,入眼是一个极不起眼的院落。青砖黑瓦的一方院子里零星栽着几丛花草,或许在普通人家这一处院子已算的上不错,可偏偏此处是皇宫的一角。在偌大的皇城之中,真的是简陋到了极点。

      砖是新砖,新建成的院子却毫无人气,冷清的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眼下已是深秋,满院飘零的黄叶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青石的小道上,一个头梳双髻的小宫女端着药碗匆匆而过。

      主屋的门紧紧闭合着,开合的瞬间可以听到几声压抑的轻咳,此间的主人显然身体并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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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药煎好了,您赶快喝了吧。”半开的帐幔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

      “放着吧。”床上半躺着的人挥了挥手便不再说话,因为咳嗽而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比寻常时候略显低沉。

      一旁的小宫女似乎是习惯了这人的性子,也不再相劝便关了门出去,但她脸上明显的担忧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公子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撩开帐幔下了床,不知是什么原因,双脚沾地时他整个人都颤了一颤,差点便扑倒在地,抓住床柱险险稳住身形,他眼中满是嫌恶之色,这样的虚弱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屈辱至极!

      端起桌上的药碗嗅了嗅,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后将碗中漆黑的药汁一滴不剩的倒进了窗前的花圃里。

      虽然对不住小宫女涟漪的一番苦心,但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些驱除风寒的药对他而言根本毫无用处,这病来得毫无征兆,却异常险恶,他已是强弩之末。

      况且他不过是宫里最下等的囚徒,是帝王报复的对象,也是他心血来潮时的玩物。

      摊开手掌,看着那惨白枯瘦的指节、毫无血色的掌心、以及双腕上那两道浅浅的却无比清晰的伤痕,他忍不住惨然一笑。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个废人,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名满江湖的“贤者剑”沈明修,早就成了过去,怕是连茶余饭后都不会再有谁提及,以往的丰功伟绩,现在看来,竟如同是个笑话!

      双手被挑断筋脉再重新接好,使得他只能勉强应付日常生活,想要拿剑却再无可能,而被同样对待的双腿甚至难以承受自己的体重,连走路也极为不便。

      沈明修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剑,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明玉,你又何必这么刺激我……”沈明修幽幽一叹,自己的手早已挪不动墙上的剑,宫女涟漪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也拿它没办法,况且,即使涟漪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违背天当今天子的旨意,自己便也只能任由昔时不离手的“伙伴”在眼前明晃晃的晃悠,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心。

      当今天子,萧明玉,一旦起了整治人的心思,旁人又做得了什么反抗,更何况自己从来不愿意让他不开心。

      萧明玉,是天子,也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虽然,他可能从未把自己当成过哥哥。

      这么想着,沈明修渐渐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是武林第一世家沈家的一个很不起眼的旁系子弟,自己的父亲,也不过是家里普通的一员,而就在那个时候,父亲沈邑娶了一个女人。

      沈明修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对于父亲的续弦,他并没有什么敌意,反倒是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非常好奇的溜进了她的院子,而明玉,还安静的待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名为骆菱的女人温和的笑着,并将桌上的桂花糕分了他几块,而他几乎立刻便和她亲近了起来。

      “菱姨,菱姨――”小小的沈明修趴在骆菱的膝头亲密的唤着,而她则会笑着用一只手摸摸他细软的头发,而另一只手,则是温柔的抚着小腹。

      没过多久,他的弟弟沈明玉便出生了。

      那红红的、皱巴巴的婴儿沈邑几乎单掌便托了起来,最初的嚎啕大哭之后,还是婴儿的沈明玉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围在他周围的一圈人,而后便咯咯的笑了出来,几乎在那一瞬间,沈明修便决定要把弟弟放在心里疼宠,让他一辈子都能这么开心的笑。

      可他没有料到,他们之间会以这种局面收场——

      沈明玉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萧明玉,后来更是君临天下、荣登九五。而自己,却成了一个废物,苟延残喘的在皇宫最偏远的角落里活着,如同一只在地沟里挣扎的老鼠。

      偏偏,皇帝经常性的光顾和他之后的重伤都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自己除了是一只老鼠,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玩具。几乎连洒扫的小宫女见着他都恨不能捂着鼻子绕道走,那种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他沈明修便是这世间最不堪的东西。

      幼年时的他从没想过,他和明玉会有这么一天,明玉竟会像是看仇人一般看待自己。

      苦涩的一笑,思绪却被突然从胸口处泛出的烦恶感打断,而后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如同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沈明修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用无力的手紧紧攥着心口,虽然……他根本使不出分毫力道。

      一手捂着口鼻,抑制不住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等到那股窒息感终于缓缓平复,他才浅浅喘了喘气,手掌心却沾染了一片刺眼的殷红。

      这身体,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吧,想及此,沈明修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

      罢了,自己这条贱命,上天若是想要,就收了去吧。

      反正,他早已无牵无挂。这么想着,沈明修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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