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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黑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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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正是自幽崖而生的魔影,在两千年前的神战时代,它们曾经是如刮风下雨般常见的致命天灾。
神战后在新世代一众神祇的努力之下,青虚大陆已极少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仅偶尔会有那么零星几只漏网之鱼能够穿越神的防线降落到大陆上,但它们欠缺智慧从不懂得潜伏,很快就会被各国军队剿灭。
而近百年来因为幽崖的异常,魔影出现的频率再度变高,虽然比之两千年前其实算不上什么,但在和平年代已足以让民众惊慌不已,这也成为了被石断云日常搬出来细数的“光明神的罪孽”之一。
不过在那位神帝冕下上位之后,仿佛是在呼应他的“天命所归”,魔影也已经减少了不少,他们却恰好在前往生命神殿的路途上一下子遭遇了好几只,那还真是够巧的。
章闲攀上车顶反击,而车内的朱以彤也立即反应了过来,戴着法宝手套渊虚的右手凭空飞速画出术阵,自侧边的窗户轰出一道暴风,将那四只魔影冲散的同时亦将术力车包裹托起,加速冲向传送点。
这场面大约算是有点儿刺激的,但车内的赵绮云一点都不紧张,并温柔地用手掌盖上了阿尔芒的双眼,道:“伤患不要看哦,晕车就不好了哦!”
本在默默观察那几只“赶巧”的魔影的阿尔芒:“……”
晕车倒也不至于吧?
章闲平稳地站在疾驰的车顶上,朱以彤的风术体贴且精妙地给她的身体施加了恰到好处的压力,以避免她被摔下去,虽然她本身的强大平衡力其实也足以应付。
她依然手握剑柄,微微昂首隔着扭曲光线的风流,望向紧追不舍的魔影们。
若能就这样甩掉它们倒也不错,但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她悄无声息地施放了一个幻术,掩盖了自己取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的动作。
下一刻,术力车陡然一个猛烈的颠簸,又一只魔影忽然从地底逼近,那股气息比头上那四只加起来居然还要强横几倍!
朱以彤在那瞬间立即意识到了威胁的所在,她猛催术力在车底堆叠防御,同时飓风裹挟着车体上升。
但前进的速度只是被延缓了那么一瞬,头上的四只魔影就已经追上来了,它们和忽然从地底出现的那只一起,呈上下包围之势死死缠住了术力车。
一股阴冷恶寒的气息朝几人笼罩而去,如同带着死亡的恶臭钻入脑海之中。
那是偶尔会在在魔影中高等个体之上显现的能力,它们虽然只是空有破坏欲的类生命体,并不具备理解情感的能力,却能将猎物濒死时的负面情绪收集储存,用作精神攻击。
在无形的攻击之中,朱以彤顶着头痛维持着风术,却无力再加强防御或提升速度,更遑论反击,再这样下去,到达传送点之前他们就会被那魔影耗干。
而赵绮云因本身修为过硬,受到精神攻击的影响要小得多,她的手依然覆在阿尔芒眼睛上。
阿尔芒突然发现,这个动作并不仅仅是遮蔽他的视野,在铺天盖地的精神力狂流之中,他居然没有感受到分毫不适。
赵绮云安静地履行着作为疗愈师的职责,并没有要出手助战的打算,相反地,她仰望着车顶,神色中竟是透露出几分期待。
这只高等级魔影的战斗力堪比宗级中期,再加上头顶的四只,这本不是段霞这种卡在宗级门槛的战士能应对的状况。
然而现在住在这副躯壳里的是章闲。
魔影的精神攻击在神祇面前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哪怕那只是生命之神的一道分魂也一样。
至于躯体力量,修为不够可以拿爆发来凑。
为了长久的生存,动物的肢体都有自我保护机制,平常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往往不足全部潜能的一半。
而生命之神药剂在手,只要忍得了痛,豁得出命,要在战斗中榨出身体中的潜能不是问题。
她绝不是因为占了别人的身体才这般肆无忌惮,两千年前那位真名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兼职战士、后勤主管、前锋将领的疗愈师曾无数次这样做过。
不过当年她倒是从没有那么多顾虑,毕竟战乱之中都是不拼命就没命,谁怕死谁先死。
吞入腹中的药丸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药力从腹部涌上心肺处,再向四肢百骸渗透,带来了强烈的麻痛感,以及沸腾般的内力。
章闲身形一闪,已然跃入上空的四只魔影之中,火焰色剑光疾闪,灼浪翻滚成团,顷刻将黑云状的魔影绞入致命的利刃之中。
而后便是一阵撕破长空的尖叫,嘶哑凄厉得如同锉刀捅入耳朵一般,好在不过瞬息便随着魔影的消散戛然而止。
她动作不停,剑尖朝下顺势坠向那只自地面而出的高等魔影。
高等魔影身形庞大,凝聚出了九条飞舞的软肢,形态犹如一只倒置的大章鱼。
不过魔影无论身形大小,其核心,亦即要害都只会有一个,只是庞大的个体能用身躯将之层层包裹隐藏,更加难以准确定位。
而章闲目光如炬,已从魔影身上纷乱的力量流中锁定了位置,只待一击。
而没有了头上四只的牵制,朱以彤也有了支援的余力,风术倏然延伸,牵制住了魔影九足中的六足。
剩下的三足被微寒剑数剑削断,而章闲下坠之速未减,体内内力再度爆发,狂炎之剑势若雷霆,突破高等魔影厚实的身躯,准确贯穿了隐藏其中的核心。
下一秒,无形而炙热的气浪裹挟着魔影的残骸,以微寒剑为中心向四方喷涌,方圆数十米的稀疏林木竟瞬间燃起,而后迅速化为弥漫的灰烬。
朱以彤的反应很快,在章闲那剑刺出之前便以风术将术力车托上了高空,以防万一再加了一层防御术,车体以及车内几人毫发无损。
灼浪平息,章闲收剑走回降落至地面的车内。
“走吧。”她说着,盘腿靠着车厢壁而坐,开始闭目调息。
接下来直至到达生命神殿之前,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袭击或意外,但几人都知道,进入生命神殿的那一刻,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战斗。
因为骆兰琅等人先于他们自越津城出发,虽然他们用了议会的传送阵,而这一路上的其余传送阵均已被严格把控,但骆兰琅和周阳把控军部多年,未必就没有准备秘密的通路。
在传送到达之前,章闲便已停止了调息,其余几人也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生命神殿内的空间利用较为紧张,因此传送阵的出口是集成式的,也就是说,生命神殿不排斥各方势力在自己地盘上做传送标记,但无论是哪家设的阵、从哪里传送的阵,其出口都在同一个地方。
术式可以自动区分先后顺序,所以“撞车”的危险倒是不会有,但如果哪一方有心想要蹲着谁那是再简单不过,只需守在这个厅堂之内即可。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章闲几人走出术阵时,等在传送厅中的却不只有骆兰琅的属下,还有生命神殿的一队守卫,以及现任主祭司谢鸿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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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骆兰琅那几名心腹大将看来,谢鸿到得非常刚巧。
他们一行人刚到达生命神殿时,当值的疗愈师们对身为伤者的骆兰琅、周阳以及两名术师表示了真诚且专业的的关切,甚至连谢鸿本人也亲自到场,以表重视。
随后疗愈师们立即展露出过人的效率,迅速开展起紧张忙碌的治疗工作来,而对其他神帝殿兵将的小动作“无暇顾及”。
而直到传送阵出现力量波动的约摸一分半钟前,谢主祭司才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家传送厅被人拿来蹲政敌这茬,火速赶到并“苦口婆心”地规劝。
“几位先生啊,我们生命神殿的宗旨就是悬壶济世,伤者病人无论出身立场,在我们看来都是平等的,都有前来求医的权力和自由,请不要把外头的争斗带进来好不好?”
“你们看,这里不是伤患病患,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疗愈师,你们在殿里打起来会惊吓到他们,要打就请你们出门打,好不好?”
“诶,再怎么说,我们生命神殿也救治过不少你们的同伴对不对?就看在这份上,就不要守在这里了好不好?”
其中一名神帝殿战将不耐烦地驳道:“我们神帝殿办公事,你啰啰嗦嗦什么呢?”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个啰啰嗦嗦面目平凡的黑框眼镜男并不是哪个没头没脸的喽啰,而是生命神殿的主事者,只是态度太过于“平易近人”,让他产生了可以随意不敬的错觉。
但神帝殿势力如日中天,他一个中层战将自觉身价也在噌噌噌地飞上天,就快要与太阳肩并肩了,所以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
主祭司又怎样?生命神殿如今也不过就是神帝殿的附庸而已!
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仍是趾高气扬地绷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