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影》清**昔

1、夜 影

　　零落的星星挂在天际，淡淡的星光遮不住夜的黑暗，也挡不住那缕缕幽风，慢慢地,黑夜吞灭了一切。

　　日本的城市不应该有这么暗的，大概是电路又出了什么毛病，这种电路故障几年前也发生过，真不知道政府拿着纳税人的钱都在干些什么，这个时候连回家都是那么困难。

　　仙道在道路上摸索着，要不是将东西忘在路上，他才不会回去找偏又赶上电路出了故障，连路都看不清楚。

　　这下可好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仙道凭借记忆和对路的熟悉走着，还不忘咒骂政府官员。他知道这个时候街上恐怕除了他也没有几个人，根本听不到还有其他的声音。

　　也许是这份寻路的艰辛感动了夜空中的月亮和几近淡没的星星，渐渐地，月光开始明朗起来，星光也变得比先前耀眼了些。

　　地面上映照出皎白的月光，仙道的眼前也多了一丝的光亮。

　　这些光亮只能看到半米，还是太弱了。仙道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现在离家还有多远，还需要走到什么时候。

　　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风声穿绕过树枝在空气中化作清冷的啸声，在这种只有月色的夜晚，显得异常吓人。

　　不对。仙道忽然有些警觉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在街上的人——好象只有他一个，周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外面的人也不应该只有我一个才对，难道是我越走越远了？仙道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所走的方向。

　　夜渐深，风也渐大，吹落的树叶被风重新卷起飘到别处。

　　一道修长的身影隐藏在这树后，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这道身影看着仙道在夜色下行走，就这样注视着仙道的背影，从树后走到街道上，然而在这月光下的身影却没有在地上映出本应该有的影子。

　　昏暗的道路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阻碍，跟随着仙道的他就如同在光亮的道路上走一样，速度一点也不慢。

　　仙道看到前面隐约多了一束光，那不是月光，看着像是灯光，但却是令人有些害怕的幽蓝色，跳动的光辉引着仙道向前走。

　　仙道在那蓝色的指引下向前走，说不清跟上去的原因，只是觉得那既显忧郁又似鲜亮的蓝色对自己有着无尽的诱惑力。此时，自己的眼中除了这蓝光什么都看不到。

　　月色的迷离已经被仙道甩在了身后。

　　而依然没有变的是那紧随其后的人影，隐于黑暗，而出于黑暗。

　　蓝光中的幽火越来越明显，如若走近，就会发现这幽蓝根本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团燃烧着的蓝焰，在阴暗的夜里，显得阴森和恐怖，而那跳动的也就是火焰，微微含着狰狞面孔的幽火。

　　有些困乏的仙道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蓝的火焰在他眼中变得明媚动人。

　　蓝光穿过仙道的身体映射到后面的那个人影身上，不安分的光在他的身上闪现出忽明忽暗的光芒。一身黑衣的他只在光中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庞，当蓝色的光束映到他脸上的时候，分明照出了和那火焰有着相同幽蓝颜色的双眸，脸上的苍白和幽蓝相交错，让人感到冷，冷到了极致。

　　他放慢了脚步，开始变得走走停停，但却依然是悄无声息。

　　忽然，仙道的脚下被什么绊到了，正向前跌去，却被人生生扶住了，才又站了回来。

　　仙道感觉到那只手凉得很，抬头看到的是那张苍白的脸，神情中带着漠然和犹豫。

　　“谢谢你，你也是在找回家的路吗?”仙道忙向那人表示感谢，注意到对方的眼中似有闪动的蓝焰。

　　将手放下来，声音中带着阴凉：“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声音从口中发出，却让人感觉不是他的声音。

　　“你家也住前面吗？”仙道从开始就把火焰的方向误作了自己家的方向，他以为此人和他是同路。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你的家，不在那个方向，你走错路了。”依然是冷冷的话语。

　　仙道看了看前方，想再对他说什么，可一回头却发现他不见了。

　　就在这一刹那，街上的灯都亮了，那团蓝焰也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自己就站在刚刚取完东西正准备回家偏又忽然断电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变。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仙道看了看表，时间只过了5分钟。

　　自己明明找了很久，至少应该有20分钟，那么刚才……，难道是……？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那是怎样的一种阴凉的语调，他到底是人，还是……？

　　仙道并不胆小，只是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诡异，那双藏有蓝焰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仙道心里。

　　回到家，仙道听了当天的新闻，新闻报道这场断电事故范围较大，但凭借上次的经验，这次的断电持续了5分钟，就恢复正常。

　　停电的时间果然只有5分钟，那么刚才的事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深夜，仙道的梦中依稀出现了闪动幽蓝火焰的身影。

　　又是一个夜晚，还是那条路，仙道也还是像那天一样走着，不同的是，今天外面灯火通明，光明代替了黑暗。

　　这么亮，他还会出来吗？

　　正当仙道自认为那个“人”不会来的时候，街上的灯又忽地熄灭了，重现了那一晚的黑暗。

　　仙道此时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因为这不出乎他的意料，根本还只是他一个人。

　　也就是说，那个人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这一次，仙道没有向任何方向走，那是徒劳无功的，如果这“人”的目标是自己，自己也是走不掉的。

　　仙道选择了等，等他来。

　　又是一阵阴风起，透骨地凉，他来了。

　　仙道下定决心回过了头，果然看到了蓝焰盈动的双眸。

　　他长得十分精致，如果不是想起这事间的联系，自己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对面的人竟是鬼魅之身。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仙道知道自己的生命如若就此完结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但他却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变得越来越重。

　　“那天为什么要救我？”仙道首先开了口。

　　对方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我知道如果那天我再向蓝光的方向走，我就会变成和你现在一样，对不对？”仙道又追问了一句，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要让自己死，又为什么没有让自己死。

　　“你这么想成为我现在的样子吗？”幽幽的声音响起，（幽幽，偶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些什么，永远都不能见到阳光的滋味是什么？”

　　“你不怕吗？”那个声音又说。

　　仙道听他这么说反倒笑了，反问：“你怕吗？”

　　看到他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视线无目的地飘向别处，一时间空气变得让人觉得窒息难受。

　　“害怕没有任何用处，在这个世界没有人间的生存法则，要么就这么一直飘飘荡荡，要么，就寻找机会回去。”说到最后一句，他眼中的幽蓝又闪了一下。

　　仙道自从看清楚这个“人”，就没有被他的身份和样子吓到，心里却反而多了一份同情。

　　“我，”仙道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是不是就是你那个机会。”

　　没有问的语调，仙道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他却看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是抓住这个机会，还是……放掉这个机会。

　　可笑。后一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自己的生命已经悬于边际，随时都有被他收走的可能。

　　“没错。”就这么坚决。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将要被他带到漫无尽头的黑暗中，可是……

　　“那为什么还要提醒我，上次我死掉，不就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仙道忽地停住了，又接着说，“你也不想这样的，你并不想害人。”

　　对方似乎发出了轻笑声，但却不像常人的笑声，伴着痛的感觉。

　　他看向仙道，似乎从仙道身上感受到了久未见过的阳光，这种感觉不属于黑夜，更不属于他的世界。

　　“你想听个故事吗？”黑色的长袍随风扬起，他摘下帽子，明亮的褐发出现在仙道面前。

　　他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他应该在充满阳光的地方。

　　仙道心中叹了一口气。

　　“记得上次的断电事故吗？好几年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夜晚会重现。”

　　“我叫藤真，是一个新闻记者，在断电那一天，我刚结束采访任务，准备回家。可不料在半途中却遭到断电故障，什么都看不见，我也像你一样，”藤真顿了顿，又接着说，“像你在那天晚上一样寻找回家的路，可是，那时的我却全然忘记了另外一件事。”

　　藤真的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眼中满是惊慌和懊悔。

　　仙道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在自己身边的是谁，也没有对这黑暗抱有怨言。

　　也许，只有在黑暗的夜里才能听到真正的心声。

　　藤真稍稍恢复后，又继续他的话：“回家心切的我忘记了这条街的这一路段正在施工，我却还以为前面仍然是路，却不成想……”

　　仙道这时终于想起来了，多年以前的那次断电事故时间持续了7个小时，当第二天早上工程人员清理路障时才发现在施工场地中的一具死尸，数条钢筋穿过他的身体，到死时，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这些仙道也是听人所说，却没想到眼前的“人”正是那个没有瞑目的幽魂。

　　仙道看着藤真，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脸，白得或许可以说是纯粹，那双至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变得明亮，淡蓝的幽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不知道在鬼魅的眼中看到的世界和别人是不是一样，仙道只觉得这夜的黑已经不再可怕，这幽风的凉也在焰火的跳动下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在黑暗中消失的生命注定在黑暗中度过不知道长短的所谓“生命”，只能感受无止境的暗与冷，要承受着来自地狱的苦难。原本清澈的声线化作了凄厉，再强的阳光也永远照射不到这个地方，这注定是一个令人畏惧的世界，一个飘渺不定的世界。

　　藤真注意到了仙道的目光，睫毛低低地垂了下去，内心在苦苦地挣扎，他会是自己的替身，只要自己一伸手，自己就可以看到久未见过的阳光，回到原本自己所属的世界。

　　一样的黑夜，自己在无尽的黑夜中尝受了数不清的磨难，自己忍了好多年，为此，自己变得不再相信光明，不再相信人世间的一切；为此，自己变得冷酷，变得无情，每当黑夜在暗处看到生命的陨落，心底里竟会有莫名的高兴。

　　在黑暗中，原本的一切都已变得不足惜，自己越发地渴望得到报复所带来的快乐。

　　是报复，哪怕是盲目地报复，自己的生命和痛苦要有一个人来偿还！

　　黑夜，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当世界全部是黑暗时，会是什么样子，仙道将目光移到夜色中，纵使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在黑暗中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光，有时候会妨碍到自己的视线，直到自己眼中只有璀璨的光辉，自己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尽管此时黑暗，但它暗得单纯，全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看到的也许就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精灵。

　　如果做他的替身，他就会回到阳光照射的地方，从此，永远地离开这个错误进入的世界，让他将这痛苦的回忆统统抛掉，还回到原来的样子。

　　或许根本就没有另一种“如果”情况的存在，自己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从见到他时，就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犹豫，他在犹豫什么，他本不应该犹豫的，这次就应该结束一切。

　　“很久了，你该回去了。”藤真久未开口，这一言一出让仙道实未想到，他放自己，为什么要放自己。

　　“你就这么放了我？你不想回去吗？”仙道不明所以地问。

　　重新将帽子戴上，又一次将全身隐入黑暗，表情依然是冷漠，没有任何的答语。

　　一阵刺眼的蓝光闪过，藤真再次不见了踪影，仙道四处寻找藤真的踪迹，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心里隐隐作痛，那蓝焰的光芒已深入自己心中，越来越清晰可见。

　　黑暗在仙道面前又一次结束，依然是如梦般的幻象，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他不见了，就这样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黑暗没有带走我，为什么光明没有将他留下？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亮，外面的光使房间显得很黑很黑，仙道就在这个房间里回忆着和藤真的两次“会面”。

　　……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些什么，永远都不能见到太阳的滋味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间的生存法则……

　　清冷的声音还环绕在耳边，让仙道睡不着，睁开眼是那跳动的蓝焰，闭上眼是藤真苍白的脸庞，蜜褐色的头发和那没有温度的手臂。

　　如果见惯了黑暗，便会喜欢上黑暗，黑暗之中有着未曾见过的东西，自己是不是已经将它遗落了，再也找不到了，永远找不到了。

　　可是，……自己才发现……自己想再找到它，不愿失去它。

　　听着新闻再一次响起：刚才的断电事故原因还在调查，据获悉电路并没有任何损坏，但却造成此次事故，专家分析可能是由于天气原因，调查还在进行中……

　　什么鬼分析，每次总是在事故发生后搞这种东西，在这之前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都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那次事故，藤真就不会死，他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痛苦这么多年，不会孤零零地自己忍受那么多的磨难，不会……

　　如果没有那次事故，……自己不会“遇到”他……

　　仙道似猛然惊醒般认识到这个问题，这是缘分，还是上天恶意地安排！？

　　一时的冲动使仙道冲出了房门，他要去的地方就是交通及建筑灯光的控制中心。

　　手里握着掌控这些光亮的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刀就割了下去。

　　令仙道感到高兴的就是城市又再次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再次回到黑暗中去，可不可以再次见到那蓝眸的主人。

　　这样的夜色下，月光都变得惨白，不再皎皎可人，不再迷人，只有那团幽火才是这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藤真，你在吗？”轻轻的一句话让深在黑暗处的藤真手颤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仙道面前，黑色的长袍下是已被穿透的身体，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蓝色的眼睛。

　　“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仙道走近藤真，想亲近黑暗，却又发现被黑暗背弃。

　　藤真的嘴角微微挑起，让人感觉到他笑得是那么轻蔑，冷峻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眼神中的光辉闪烁不定。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值得吗？”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给人以压抑感。

　　当心所处的世界渐渐封闭，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一切融于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又什么都看得到。

　　“我来，就是要知道到底值不值得，而且我知道答案就在这里。”自己知道即使现在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却总也忘不了那吸引自己入眼的蓝光。

　　“答案是什么？”话并不多，但藤真却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眉间微微皱了一下。

　　仙道直看向藤真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知道些什么，想要知道隐藏在火焰背后到底是什么，而自己看到的是真象还是假象。

　　夜越趋于黑暗，就越背于黎明。

　　藤真干笑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更发黯淡，满不在乎的神情全被仙道看在了眼里。

　　“黑暗或许比光明更值得守侯。”仙道从嘴里说出这句话，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期盼。

　　“那是因为你不曾体验过，如果你尝到了这个滋味，你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藤真的与其变得越来越急促，声调也越来越高，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我是一个爱冒险的人，这个险我想冒一次。”或许这是险，但自己却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找不到不冒险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自从看到那簇幽蓝的火焰，就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陷得无可救药。

　　藤真眼中的幽蓝此时显得更加冰冷，也更加重了脸上的苍白与黯淡，本不温柔的眼神透露出的寒意却也是那样地逼人。

　　似曾相识的黑暗的夜，似曾相识的幽蓝的光。

　　忽然夜色中变得有些光亮，才发现是黑暗的深处添了和那夜一样的蓝色的幽焰。

　　“浪漫。”仙道见到这焰，心情却是好了起来，脱口的竟是这样的词。

　　浪漫，重新划分阴阳两个世界的浪漫。不知道藤真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到他将原本不怎么显露的脸偏了过去，仙道只看到了那黑色的连着帽子的长袍，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到。

　　“如果你冲进那团鬼火，就会成为我的替身，从此，就会和我现在一样。忍受以往未尝忍受的一切，永远，永远都没有结束，这就是你要冒的险。”藤真的语气中不仅有冷酷，同时还掺杂着别的什么，“我会看着你进去，看着你的身体化为灰烬，不，连灰烬都没有，它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加重的语气，空灵的声音使没有实架的身体为之一颤。

　　幽火燃得更旺，里面隐现出大鬼小鬼张牙舞爪的嚣张气势，里面是什么，仙道清楚得很。

　　那就是地狱，充满数不清苦难的地方，永无休止的痛苦就在这燃烧的火焰中。

　　如果自己投入黑暗可以给他带来光明，那所要承受的一切又有什么所谓。

　　只是，这些他又都知道不知道呢？

　　一眼看着蓝焰的仙道却没有看到藤真已然将脸转了过来，在此时他也没有发现藤真在想什么。

　　就在这一刻，藤真的幽蓝色的眼睛越睁越大，因为他看到仙道真的向那团火焰跑去，越跑越近，火焰中的鬼魂似乎在大笑，是在笑仙道这个可怜虫，还是在为各自的命运而笑，没有人知道。

　　只是那蓝焰燃得更旺，它渐渐变得不是仙道眼中的明媚动人，多了份狰狞的面容和悚人的气焰。

　　而藤真眼中的不只是震惊，在幽蓝眼眸散发出的光辉所到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可以找到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淡淡的柔情。

　　仙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我的速度会比你快吗？

　　恍似一阵风掠过身边，正在奔跑的仙道被一股强大的力推开，在接触的一刹那，仙道感到的是那似曾熟悉的冰冷的感觉。

　　这力很是强劲，仙道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返回，眼看着离火焰越来越远，明明感觉到自己是在越来越接近这夜的尽头，黑暗的边缘。

　　更痛心的感觉传到仙道体内，是看到藤真以极快的速度向蓝焰冲去，焰还是那样的蓝，还是在不断地燃烧，它是没有感觉的，不管前方本来的是什么人，它都会毫不犹豫地接纳。

　　因为，天堂会吝啬它的怀抱，而地狱却从来都不。

　　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仙道发现到这一点，心里怨藤真竟这样“绝情”，才知道原来藤真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曾说。

　　为什么要这样告诉我？

　　眼看着藤真整个身体冲入火焰之中，火焰爆发出强大的火光，蓝得是那么彻底，竟和藤真的眼睛一样。

　　同样在火焰中的还有魔鬼般的放肆的笑，笑得那么贪婪，笑得那么邪恶。

　　藤真就这样被这蓝色的幽火吞噬了，但他却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带走。

　　就在藤真消失的同时，夜，再一次结束了，仙道又被带回到原来的他想要放弃的世界。就在他回到光明世界的前一刻，就在他处于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藤真苍白的面庞上露出的一丝淡淡的笑容，好想知道在这最后的一刻，他都知道了些什么，他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是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告别，为什么只肯给自己这么一丝淡淡的笑。

　　而这一切都在藤真将仙道推开，自己奔向火焰时，藤真说的最后一句话中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在黑暗中生存，又有谁会不贪恋阳光下的美景，所以，请替我好好看一看那阳光下的世界，请你，忘了我。”

　　回到原来的世界，仙道昏迷了很久，直到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和煦的阳光。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太阳底下？”仙道有些奇怪地问自己，“不过，这种感觉好温暖好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仙道感到轻微的头痛，越是想，越是头痛，“好了，那就不想了，好好享受阳光一次，这样不是很快乐吗？”

　　阳光下，仙道真正体验到了从未好好体味过的温暖。

　　附录：清尘版藤真通篇内心独白<小番外>~：

　　好想离开这个世界，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为什么我要为别人的过失付出我的一切，而却换来的又是些什么，我要让别人来偿还我，不管这个人是谁，我只想得到原来属于我的一切。

　　…………

　　仙道，你会是我的替身吗？我寻找了千百次，只有你才是合适的人选，一切都是在黑暗中开始，又将结束于黑暗。

　　…………

　　自己跟了你一路，看到你和我的这个世界上一多么格格不入，明明为你设置了幽冥的火焰，却在半途下不了手。

　　…………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这是我对你说的话，是的，几年的阴暗让我忘记了我本该在那天晚上回到的地方，它曾经是那么近，现在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中只有初来时的恐惧，逐渐养成的冷漠，和与身体一样冰冷的内心。

　　…………

　　见到你，我犹豫了，我问自己在犹豫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我始终都下不了手，是我不愿你存在这个世界里。

　　…………

　　放了你，想让你回去，我知道自己内心的矛盾，要么回到向往的世界，将你抛到黑暗里；要么放了你，继续生存在这里，哪怕是这样痛苦。两种选择之间，我徘徊过，衡量自己的心，才发现这心中的冰早已被你身上的阳光融掉了，而且这冰融的水也是这么温热。

　　…………

　　也许是尘心未失，我让你走，尽管心里十分地难受。

　　…………

　　仙道，你为什么偏偏要回来？这个世界真的让你这么留恋吗？心里无数次地猜测你回来的原因，说出来会被你笑，我也曾猜过是因为你爱我，随后，我又笑自己，你怎么可能爱上我？我们是阴阳两隔的人与鬼，我在你眼中一定是可怕的东西吧。

　　…………

　　黑暗或许比光明更值得守侯。这是你找到的答案，它让我更深切地明白了，我是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

　　心里还是不敢肯定，这个身份的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信心。

　　…………

　　你要冒险，是不知道后果地玩兴大起，还是有为了什么而情愿面对的勇气。

　　…………

　　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

　　…………

　　看到你像飞蛾扑火一样地冲向幽火，我终于知道了，你一再不愿离开的原因，你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吗？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又怎么会真的让你去那个可怕的地狱？

　　…………

　　那应该是我这种身份才该去的地方。

　　…………

　　仙道，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我活下去，我知道，其实这一切，我们都已经明白了，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

　　仙道，忘了我，你是我见过的最灿烂的阳光…………

　　PS：本文相关内容：

　　人死后可以寻找替身重返原来的世界，文中藤真所引幽火为召唤替身所设，一旦替身进入幽火，便是召唤其的魂魄返阳之时，其也就成为鬼魅之身，进入地狱，一旦幽火燃烧，必须引得魂魄进入，如若替身未能进入，反是鬼魅进入，则该替身重返阳间，而该鬼魅则永入地狱，不得翻身，遭受更严酷的磨难，比先前的游荡生活还不如，不过在鬼魅进入幽火之时，火中鬼魂会满足其一个愿望，而藤真对这火说出的愿望就是让仙道忘了他，忘掉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