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娇美人》竹外疏狂

2、第2章

　　长门宫前，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哭泣声也从未断过。

　　刘彻站在宫门前已足足几个时辰。
　　那向来喜怒不言于色的帝王，如今却像失了神一般沉默的望着宫门。

　　可是偏偏，他又不敢进去。

　　身旁的哭嚎声只让刘彻平添几分烦忧，他看向其中一个宫女，很是眼熟。
　　他记得，那是阿娇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宫人。

　　他淡淡问道:“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你要知道，欺君是要诛九族的。”

　　小春抬起头，她向来懦弱爱哭，此刻的眼神却是难得的坚定。
　　她眼底带着几分痛恨毫不掩盖，她看向眼前的帝王，“陛下想知道我有没有说谎，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他身旁垂着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你这态度，知不知道朕可以治你个不敬之罪？”

　　小春头未低下，一双眼依旧满是恨意。

　　刘彻突然轻笑了一声，“这脾气，倒是有点像她了。”

　　他说着便松开了手，短暂的闭上眼，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便走入了宫门。

　　刘彻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长门宫，竟然是在如今的境况之中。
　　他不想再见阿娇，所以便将她画地为牢囚禁于此。
　　但是他却从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内殿里。
　　床上女子闭着双眸，唇角微微上扬，就像在做一场好梦似的。
　　就仿佛下一秒她便会起身，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他，然后娇声质问他为什么今天来的这么迟。

　　不，也不会。
　　她已经许久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他坐在了床榻边，慢慢的伸手抵在女人鼻尖，许久，却又收回。

　　门被推开。
　　“陛下……”

　　刘彻眼也没抬，只道:“滚出去。”

　　小春说:“是娘娘她有话，让我带给陛下。”

　　刘彻伸手帮阿娇理了理脸颊碎发，然后问道:“她说什么？是恨朕吗。”

　　小春摇了摇头，“娘娘说，她想窦太后了，希望您能够把她葬在窦太后的陵园里。如果陛下将娘娘和其他妃子葬在一起，娘娘就算死也不会安心，她会诅咒……诅咒您坐不稳这江山。”
　　明明是大不敬的话，她却颤抖着声音也要说出。

　　刘彻脸上带着些苦笑，这还真是她能说出的话。
　　“还有呢？”

　　小春继续道:“娘娘她还很感谢陛下您，没有让她怀上皇子或是公主。”

　　听见这话，刘彻那深邃如湖面的眸子被强行撕开，泛起一道道波澜的涟漪。
　　他低声喃喃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少年帝王的哽咽声响起，而小春也退下了。
　　内殿终于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刘彻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庞，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是却多了几分安静内敛的气质，“你快起来，把朕骂醒。”
　　“只要你睁开眼，朕什么都答应你。”

　　而床上女人的面庞泛白，无论刘彻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应了。

　　他突然恶劣的勾了勾唇角，“你是想听到这样的话吗？但就算你醒来，朕还是不会做任何改变。”
　　“朕爱你，可是更爱这江山。”

　　“所以你就算恨朕，也没有办法。”
　　“就算你死了，也一样。”

　　刘彻起身便想要离去，却看见了火炉旁那张泛黄的纸，而纸的一角已经被烧的黑焦。

　　他将纸捡了起来，上面字迹稚嫩，突然唤起了他多年前的回忆。

　　信纸的背后，还有一句话，字迹清秀。
　　他认得，是阿娇的字。

　　［只要这句话是真心的，就够了］

　　这封信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彻颤抖着伸出手，将这封信放入火炉，瞬间化成灰烬。
　　“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应该看得出朕是在演戏吧，可是你怎么偏偏把这句话当真了？”
　　“这句话当然也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哄你开心而已，你居然记了这么多年。”
　　“真是蠢啊………”

　　话是这么说，可刘彻却站在那里，那双向来淡漠的帝王眼里，终于不断滚落出些许晶莹来。
　　他低声道:“下辈子记得，可别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