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无限]》云辛禾

50、新规则

　　“杀了呗，还能怎么样？”孙先生满不在乎地说，“我把赵签他妈杀了，把他和他妈的尸体放在一屋。让他天天看着他妈。”
　　孙母在甜蜜家园做管理员，看了太多被子女抛弃的老人，本身精神状态就很差，有天天看着秦女士和她儿子关系那么好，想到自己和儿子母子离心，就更加难受了。
　　孙先生始终觉得，母亲自杀也有他们母子的功劳，更别提母亲死后姓赵的还天天在他面前装好人，说要好好孝敬他妈妈。

　　“这么喜欢炫耀他妈，那就让他没妈呗。”孙先生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陈荼瞳孔中满是震惊：“你真是个变态。”

　　“把他妈杀了之后我发现，杀人的感觉确实挺爽的。”孙先生完全暴露了他的反社会人格，“我本来想等着找到李永兴后，让他体会一下被切成肉片的感觉的，但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死了。”

　　“他现在还没死。”余苗说，她故意刺激孙先生，“按照现在的时间线，他应该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陈荼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什么。

　　孙先生眼中果然闪过杀意，他狐疑地盯着余苗：“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们一会儿说他死了一会儿说他还活着，当我傻是不是？”

　　“你如果仔细看过入住登记，会发现我们的身份信息看上去很正常，其实有很大的问题。你能想起我们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能记得当时我们为什么会来吗？”余苗问。

　　孙先生认真地想了想，脑子里似乎有他们登记时的画面，但是却想不起任何细节。

　　余苗继续忽悠：“你放过我们，我们会告诉你李永兴现在的住址，你见到他就知道我们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她语气很认真，孙先生嗤笑一声：“你们为了活下去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的出来，我现在放过你们，等着你们去找警察吗？”

　　“甜蜜家园会在明年拆迁，并被建造成酒店。”余苗回忆着贴吧看到的内容，半真半假地往外说，只要能忽悠住孙先生，尽量的拖延时间，“你现在多少应该得到点消息了吧？”

　　赵签为了保命确实跟他提过拆迁的事情，这也是他会对母子二人起杀心的原因之一，建设规划中也有建造度假酒店一项，但这些是内部消息，非相关人员不可能知情。

　　孙先生开始有几分相信了，余苗接着忽悠：“听说建造酒店的时候挖出来很多具尸体，或许就是在这个地方。”

　　“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临苍市本地人，知道这里很多的政策变化，你留着我们会有很大用处。”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检验一下。”孙先生关上电锯，“既然你们是临苍市人，那应该知道这里的中考政策吧？说来听听。”
　　十几年前的高考政策余苗还能扯上几句，但是中考这个东西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余苗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们等的就是他关上电锯，径直地锯子杀伤力会小很多，而陈荼早已蓄势待发。

　　趁着孙先生不注意，她飞身一脚，揣在他的手腕上，电锯随之脱落，余苗也扑过去，把他脖子间的玉蝉扯了下来。

　　陈荼把电锯踢到一边，骂道：“你真是个变态大傻逼，活该老李不喜欢你。”

　　以陈荼的力气按住一个大男人有些困难，芊芊和刘本尼也显形冲了上来，没了玉蝉的阻挡，两人终于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他。孙先生很快两眼翻白口吐鲜血，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母亲的鬼魂是只看着，没有动手，也没有阻止他们伤害她的儿子。

　　她忽然飘到余苗面前来：“李永兴真的会死吗？”

　　“或许会。”余苗从刚刚开始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老李，“如果你儿子现在就伏法，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孙先生如果现在被捕，他杀了那么多人，最少也是无期，他一直待在监狱里，就不会再去和老李相认，老李的女儿不会死，老李就不会再进入走廊世界。
　　这就成了“祖父悖论”。

　　她们是靠老李让孙先生分心，才制服了他，老李不进入走廊世界，陈荼就不会认识他。

　　余苗好像发现了所谓的“改变过去”的原因，但她现在需要验证一件事情，如果这个世界的孙先生伏法，老李还会不会存在于众人的记忆中。

　　孙女士看着被鬼魂纠缠的儿子，眼中不无疼惜地说：“我当时把他生下来，是想给自己留个依靠，但是生下来才发现养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困难的多，我整日忙着工作，忽略了他，渐渐把他养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早就觉得自己儿子有心理问题，但是她太忙没空去关心，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儿子杀了人，把尸体肢解藏在家里的冰箱里，她两个月后才在冰箱里发现，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那时候儿子一脸平静地告诉她那只是狗的尸体，她强迫自己相信了，但那之后她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看着儿子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她终于撑不住选择了自杀，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刺激的儿子更加变态。

　　“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了，我开始觉得那些老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会定期选择看得顺眼的老人杀死，帮他们解脱。但我发现那些人死后并没有变成鬼魂，后来我才想通，我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儿子把我的尸体藏在这里，还做了一个锁魂阵。我的好儿子，不愧有我的基因。”她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余苗觉得她多少也有点变态基因，才导致孙先生这么变态。

　　孙女士继续说：“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让你们帮我告诉老李。孩子是我瞒着他生下来的，后来也不让孩子去找他，孩子养歪了是我的错，他不必自责。老李这个人，就是人太好，所以我才没办法和他生活。”

　　说完，她从半空落了下来，顶着摇摇欲坠的脑袋走向被鬼魂牵制住的孙先生。

　　“儿子，你不是一直尽孝吗？你死了之后留下来陪我，也是一种尽孝。”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很温柔，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孙先生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母亲的鬼魂，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下一秒，地上的电锯自己发动，朝着孙先生飞来，穿过孙女士的身体，从他头顶劈了下来。

　　那画面过于血腥，余苗闭上眼睛，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陈荼骂了一声：“都是疯子。”便拉着余苗的手从楼梯走上去。

　　“我会报警的，但咱们得在警察来之前离开这里，免得被当成怀疑对象。你放心，电锯上没有我们的指纹，这应该会成为一桩悬案。”陈荼说着，带余苗在楼梯上飞速奔跑。

　　余苗回头看了一眼，刘本尼正站在楼梯口，对着她挥了挥手，笑容阴恻恻的，但是眼中并无恶意。

　　“锁魂阵，就在101号房。你们走了之后，我们自然会自由的。”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余苗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她来不及问，也没机会再问了。

　　“你们可算来了！这马上就到点了，真怕你们回不去了。”老刀等人迎上来，看到两人身上的血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搞的？”

　　“说来话长，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别忘了报警。”陈荼说。

　　101号房，那木偶早就等在了此处。

　　“凶手是谁？”

　　余苗提笔，郑重写下了孙先生和孙女士的名字。
　　一个自杀一个杀害了很多人，不管这个问题是在问哪件事，这个答案总不会错。

　　“回答正确。”
　　木偶开口说话，不知为何余苗竟在他脸上看到了欣慰。

　　他身后的小铁门缓缓打开，木偶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路顺风。”

　　几人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欢天喜地地走向那扇门，余苗走在最后，她盯着木偶的脸，问道：“公寓的第五条守则是什么？”

　　木偶这次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第五条守则，都是我编的。余苗，谢谢你，祝你早日找到回家的门。”

　　为什么要谢她？余苗摸不着头脑。
　　走在她前面的陈荼却突然转头盯着他：“我们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吧？我以前也认识一个人，他最喜欢说的就是‘祝你早日找到回家的门’，是你吗，老李？！”

　　木偶笑而不语：“你们该走了。该回家了。”

　　不等陈荼追问，背后突然有一股推力，将她和余苗推进了门中，大门关闭，木偶的身形也有那么一瞬变成了虚影。

　　那只小黑猫从窗外跑出来，变成一个俊美的男人，他把木偶放到肩头，“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警察会来，你前妻的灵魂会解脱，你的女儿也会好好活着。在她的世界里，仍然会有一个好父亲。我也会重新更改走廊的规则，让那些人看到回家的希望，但你只能以木偶的身份留在我这里了。”

　　“没关系。”老李说。

　　他曾经死过一次，但没死透，一个神秘的男人带走了他的尸体。

　　那男人说，觉得他们人类的思考方式很有意思，可以为了分毫之利对亲近之人痛下杀手，却也能为了救陌生人献出生命，他很好奇人类的情感。

　　老李和他达成约定，以人偶留在他身边，帮他感受人类的情感，作为交换，男人告诉他许多关于走廊的事情，以及拯救他女儿的方法。

　　“这里是无数恶念的聚集地，其实他们都是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只不过我将它们分离出来，关进了门里。”
　　“只不过它们越来越强大了，我有点控制不住他们，所以我找到了很多人，希望他们可以帮我给这些世界上锁。”
　　“如果不成功会怎么样？呵。我关不住它们，它们就会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那么这些强大的怨气会让恶鬼横行，疾病肆虐，让人间成为炼狱。”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
　　中转站。

　　余苗是最后一个出门的，一进入中转站她便懵了，好多人啊。
　　她从没在中转站见到那么多人，乌泱泱的几乎站满了整个房间，他们有男有女，种族年龄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抬头看着墙壁。

　　在那四块明亮的大玻璃，变成了红色、黄色、蓝色、绿色四种颜色，每面墙壁上还有黑色的笔写下的字。

　　【红色——任务等级，困难，可获得竹碟数，十一。
　　黄色——任务等级，难。可获竹碟数，七。
　　蓝色——任务等级，中等。可获竹碟数，五。
　　绿色——任务等级，易。可获竹碟数，三。

　　竹碟可在右下角小门获取。
　　集齐二十一块竹碟，可以自行选择进入特定的门。
　　红色代表死亡，请谨慎选择。
　　祝你们早日找到回家的门。】

　　那个字是手写上去的，字迹余苗很眼熟，就是之前给过她提示的那个人。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余苗正在疑惑时，那块黄色的玻璃上出现了又浮现了一行字：“规则开始实行，请余苗、陈荼、老刀、卡罗拉、边沫来领取你们的竹碟。”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几人身上，陈荼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黄色玻璃下的那扇小门前，里面果然摞了五排竹碟，她伸手轻易地拿走其中一摞，正好七块，等她再想那其他的竹碟时，却发现怎么也拿不动。

　　余苗走过来，拿走了属于她的竹碟。
　　圆形的竹片，小巧而精致，上面雕刻着她不认识的图案。

　　其他几人陆续过来拿走了他们的竹碟，小门自动关闭，余苗试探性地放了一块竹碟到陈荼手中，下一秒它又自己飞了回来。

　　看来这玩意儿不能赠予。

　　二十一块。她现在有七块，还差十三块，再做两个黄色任务就可以了。

　　正好和那人所承诺的一样，三个世界，回到自己的世界。

　　陈荼一路上一直在思考101号那个人偶到底是不是老李，现在她彻底明白了。

　　她举起手中的竹碟，展示给众人：“这个规则是真的，是老李为我们争取得来的。有了个这个规则，我们可以通过竹碟获取回家的机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穿梭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世界，仍然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她几度哽咽，声音也越来越小。

　　而此刻，中转站的众人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