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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结盟 ...

  •   自从飞鸾回来,轻凤医好了一大块心病,自然是鼬逢喜事精神爽,又心痒难耐地想去见李涵。

      这日天色向晚,轻凤嗅出李涵的气味在延英殿里,不禁心疼地腹诽:真是的,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忙呢?我看看去。

      延英殿不属于后稷大人划下的禁区,于是轻凤大胆跑进延英殿,可巧又见到了在骊山行宫时,与李涵密谈的那位宋姓大臣。这位大臣轻凤已经偷偷打听过,乃是中书舍人宋申锡。

      又在密谈哪?轻凤一边心想,一边坐在李涵身边,想听听他们这次聊的是什么。

      只听李涵在座上道:“阉竖猖獗已久,数代帝君受其荼毒,甚至今时今日,谋害先帝的党羽仍在宫中掌权,令我着实忌惮。尤其是那个人……在内廷招权纳贿、专横恣肆,若不设法除去,他日必将祸起萧墙,酿成弥天之灾。我有意锄奸拔恶、肃清朝野,宋爱卿你有何高见?”

      那宋申锡显然知道李涵指的是谁,向他奏道:“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是操之过急,只恐遭阉党反噬,大计不能成功。如今宫中阉竖自成派系,相互之间勾心斗角,陛下倒是可以利用这点,将阉党逐一铲除。微臣以为,陛下可暗中物色一位人选,加以重用,以毒攻毒,逐步分散那人的实权,同时再将几个一直与他针锋相对的人调出京师,也免得他心生疑忌,反对陛下不利。”

      李涵听罢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只是这位人选还需从长计议,也免得拒狼进虎、反受其害。”

      “是,陛下。”

      紧挨着李涵的轻凤看着宋申锡向李涵郑重一拜,自己也肃然起敬,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

      如果按照骊山时他们所说的那些话,李涵想要铲除的阉竖,十有八九就是花无欢了!

      那花无欢和翠凰附身的秋妃一直图谋不轨,加上居心叵测的三位太后,啧啧,兴庆宫可真是个藏污纳垢、乌烟瘴气的鬼地方!李涵处处受人掣肘,不方便出手,可她却是无所顾忌的妖精呀!自己非得为他出一份力不可!

      心里一旦打定了主意,轻凤就决定立即行动,趁今夜李涵没有召她侍寝,悄悄上兴庆宫查探一番去。

      时值仲秋,兴庆宫中秋蝉嘶鸣、桂香四溢,轻凤隐身穿过树荫花丛,哪知还没挨着花萼楼,就遇到了同样隐身的翠凰。

      “嘿嘿,你没附在那个老女人身上啊?”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轻凤挠了挠腮帮子,有些讪讪地打招呼,“飞鸾她回来了,这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唔,上次算我不对,是我没管住嘴,你大人大量别计较了啊。”

      听着她毫无诚意的道歉,翠凰悬浮在半空中,半垂的双眼漠然无视轻凤,态度比从前更加冷淡。轻凤明显感觉到了翠凰的变化,不禁心生疑窦,试探着问:“你真的生气啦?”

      翠凰淡淡瞥她一眼,仍是一言不发,仿佛与轻凤打交道是最跌份的事。

      轻凤尴尬一笑,搓揉着自己的衣带,随口道:“上次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有口无心的,老实说,你从前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怎么这次倒跟我计较起来?莫非真是被我戳中了什么?”

      翠凰听了她的话,蛾眉一蹙,终于开了金口:“戳中?你能戳中我什么?”

      轻凤听出翠凰话中不悦,干笑了一下:“哎,也没什么啦!只不过你迟迟不愿离开长安,是不是因为在这骊山之外、红尘之中,有了什么牵挂呀?”

      轻凤随口的调侃却令翠凰心中一沉,她不由盯住轻凤,警惕地反问:“我能有什么牵挂?”

      轻凤皱皱眉,觉得翠凰的态度非常不对劲,简直就像是做贼心虚!出于女子的敏感,她直觉翠凰心底一定已经有了一个人,只是还在瞒着自己罢了。轻凤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冷冰冰的翠凰会与哪个男子产生瓜葛。要说这深宫之中唯一的男人,不正是她的男人李涵吗?可是她心中很清楚,翠凰和李涵可以说完全没有接触过,那么翠凰心底的人,又会是谁呢?

      轻凤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出现了一张人脸,只是这个猜想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轻凤压根不敢把那个人的名字直接说出口。于是她装作改变话题,实则暗暗试探道:“我发现,那个花无欢似乎和你附身的杜秋娘,关系匪浅哪,呵呵呵。”

      翠凰一听这话,原本平静的脸上竟瞬间现出忿怒之色,与往日的矜持淡定大相径庭。轻凤将翠凰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八九不离十,多半是猜中了,不由讶然惊呼:“他,他可是个阉人!翠凰,你不会真的对他感兴趣吧?”

      这话瞬间刺中了翠凰的心病,令她脸色更差。

      然而自小的骄傲,令翠凰从不屑掩饰心中所想,她虽然恼恨轻凤戳破了自己的心事,却并不回避自己对花无欢这份特殊的感觉,因此相当鄙夷地回答:“你这黄鼬精,果然成不了气候。弃常为妖、性灵为精,是为妖精。我若是要爱,一草一木都爱得,宦官又有什么爱不得?”

      翠凰坦荡荡的话令轻凤张口结舌,一时竟无言以对。好半天后她才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好吧,你爱他便爱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花无欢这个人,居心叵测,你可不要因为喜欢他,就为虎作伥啊。”

      翠凰闻言却冷笑着反问:“什么叫为虎作伥?”

      轻凤冷不防被她问住,迟疑了半天才回答:“嗯……这个你和我都很清楚啊,他和那个秋妃一直在找玉玺——玉玺可是天子之物,他们背地里打的主意,除了图谋篡位还能是什么?”

      “那又如何?”不料翠凰斜睨着轻凤,竟轻蔑一笑,“你爱你那个皇帝,关我何事?同样的,我打算做什么,也无需你操心。”

      “可是那个花无欢,他想对皇帝不利啊!”轻凤不甘心地抢白。

      翠凰看着轻凤藏不住担忧的双眼,却是漠然笑道:“那又关我何事呢?”

      “你……”轻凤错愕不已,却只能默默地瞪着她。

      翠凰瞥了轻凤一眼,又冷冷地往下说:“还有你,以后没事,就不必老跑到这里来了,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朋友。”

      轻凤闻言皱起眉,望着她喃喃道:“你,你为了那个花无欢……宁愿与我为敌?”

      翠凰偏过脸,不去看她:“就算是吧。”

      这一下轻凤彻底没了主意。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悲摧,刚决定帮李涵铲除异己,就多了翠凰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她横竖不是翠凰的对手,索性大胆猜测:“你打算帮那个花无欢?”

      翠凰想了一想,懒得与她争辩,干脆点头承认:“没错。”

      “我看你真是附在秋妃身上太久,脑子坏掉了!”轻凤的心瞬间掉进谷底,火大地再次向翠凰确认,“你把话说清楚,你真要与我为敌?”

      轻凤的话令翠凰心底一颤,心中隐隐泛出些苦涩,然而她依旧不动声色,只将双唇轻轻一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没错。”

      一得到翠凰这样的答复,轻凤立刻后退了几步,却是毫无惧色,目光灼灼地望着翠凰道:“那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帮助花无欢,我自然就帮助我的真命天子,哼,你可不要小瞧我!虽然我法术不济,但是要论用心,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说罢她尾巴一甩,头也不回地窜出兴庆宫,一溜烟跑回了大明宫。回到紫兰殿后,飞鸾不出所料又溜了个没影,轻凤知道她是出宫“造人”去了,不由扑哧一笑,独自躺在帐中开始想主意,看如何能够帮助李涵除掉花无欢这个隐患。

      “论法力,我可压根斗不过翠凰,和她作对,纯属找死,”轻凤枕着胳膊自言自语,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忽然灵机一动,转了转眼珠,“为今之计,只有借刀杀人啦!”

      那个叫宋申锡的大臣不是说了吗,这招叫做“以毒攻毒”!轻凤知道如今这大明宫中,若论起阉党来,神策军中尉王守澄这一派的势力是最大的——他手里掌管着庞大的禁军,又曾经拥立李涵登基,与花无欢那一派自然是势不两立。

      如果借用王守澄的力量,去扳倒花无欢,定然叫不食人间烟火的翠凰防不胜防!

      轻凤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无比,索性一鼓作气,在后半夜隐身出殿,悄然前往神策军驻扎在禁苑中的大本营——神策军北衙。她一路畅行无阻,直抵王守澄所住的宅第之外,这才现身。

      王守澄的宅第非常华丽,四周戒备森严,到处散布着他的党羽。轻凤一进入他的地盘,立刻就被神策军的侍卫给拦下:“大胆,来者何人?”

      轻凤不慌不忙地揭开斗篷,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对拦住自己的神策军侍卫说:“我要见王守澄,你去告诉他,就说紫兰殿的黄昭仪求见。”

      轻凤一语惊人,原本充满孩子气的小脸,在暗夜里显得分外诡异。拦阻她的侍卫一听她报出来的名头,哪敢小觑?匆匆往王守澄处禀告之后,便折回来对轻凤道:“昭仪娘娘,我们中尉大人有请。”

      轻凤嘻嘻一笑,翘着下巴道:“好说,带路吧。”

      一路跟随侍卫走进王守澄的宅第,只见高堂锦厦美轮美奂,丝毫不逊于天子的宫室,轻凤见了这嚣张的排场,心中不禁暗骂:呔,先用这老贼除去花无欢,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这个老贼我也非除不可。

      说来轻凤出山数载,倒是从没和这位大名鼎鼎的王守澄打过交道,因此不免也有些好奇,在绕过大殿的锦屏时,特意圆睁着眼睛,细细端详堂上坐的人。

      那是个紫赯脸盘、身材微胖的老头,这会儿正歪坐在榻上,腰下盖着条锦衾保暖。他似乎没有察觉黄轻凤的到来,正专注玩弄着手中的两颗金胡桃,直到一名小黄门蹭蹭移到他的榻前通报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懒懒搭了轻凤一眼,不掩夜半起身的疲惫,貌恭心慢地招呼道:“哟,原来是昭仪娘娘驾到,恕老奴无礼,不便起身相迎了。哎,人老了,一到秋天腿脚就开始发僵,不中用了……”

      轻凤忙摆出一副识大体的姿态,福了福身子,假惺惺笑道:“中尉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妾身夤夜前来叨扰大人,是妾身的不对。”

      说罢她一直笼在袖中的手一动,竟从袖中掏出一只錾金红宝石莲花香盒来,递进侍立在一旁的小黄门手里。那黄门忙不迭捧了香盒,送到王守澄榻前请他过目。王守澄慢条斯理地揭开盒盖,原也不指望瞧见什么稀罕玩意儿,不料定睛一看后,暗暗吃了一惊:也未曾听说过这黄昭仪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如何今日能这般出手不凡,竟送他一颗鸽蛋大的珍珠?

      轻凤观察着王守澄微妙的脸色,内心暗爽——她作为一只神通广大的黄鼠狼,到哪里寻不出一点奇珍异宝呢?京城首富布满机关的藏宝库,不过是她的后花园罢了,要不是为了低调,莫说鸽蛋大的珍珠,就连鸡蛋大的珍珠,她也是手到擒来。

      当下王守澄收了大礼,也不得不振作起精神,对轻凤和颜悦色起来:“不知黄昭仪此番前来,找老奴有何贵干呀?”

      他虽然自称老奴,可通身上下的气焰,绝没有半点奴仆的谦卑。轻凤望着他笑道:“不瞒大人您说,妾身近日得罪了内侍省的花少监,想请大人您为妾身做主。”

      王守澄闻言笑道:“是昭仪娘娘太看得起老奴了。老奴虽身为神策军中尉,可是一向持盈守虚,不敢多过问宫中事务,黄昭仪这番请托,老奴只怕是不能胜任啊。”

      黄轻凤听了王守澄这番托词,对他的欲擒故纵十分腹诽。这时服侍王守澄的小黄门恰好送上茶食来,黄轻凤手捧着茶碗,在白腾腾的茶雾里眯着眼,谄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谁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您老人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呢?妾身遭遇的难事,若不能仰仗大人您襄助,妾身一介女流,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王守澄闻言呵呵一笑,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安能看不透黄轻凤这点小算盘,只不过这丫头见面礼送得体面,谈吐也识大体,倒也合他的脾胃。他在小黄门的服侍下啜了一口茶,漱了漱吐进唾盂里,这才清了喉咙开口:“昭仪娘娘您这番话,真是折杀老奴了。那个花无欢向来不识抬举,和您过不去,也不奇怪。这事娘娘您想怎么办,就尽管放手去办,老奴这里不会多过问,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是老奴的主人,老奴又焉敢怠慢?只不过……”

      王守澄话说到这里却又顿住,轻凤听出他语带机锋,立刻虚心求教道:“妾身愚钝,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王守澄莞尔一笑,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闪出点狡诈阴险的寒光:“只不过,但凡这类事体,要想办得滴水不漏,总需讲求个里应外合、八面玲珑。那花无欢在后宫之中,一向谨小慎微,断不肯授人以柄,老奴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不过如果昭仪娘娘您能从中斡旋,由老奴在外朝替您穿针引线,到时候昭仪娘娘您的心腹之患,自然能药到病除啊……”

      这番话正中轻凤下怀,她连忙起身下拜,对王守澄恭维不迭:“多谢大人指点迷津,有您这一席话,妾身可算是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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