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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之二 天兆、天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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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之二:天兆
[五百年前]
十方正中,仙界之巅。
自开天辟地以来,此处便是一片清澈无云的虚空净天,不但无亭台楼阁仙山洞府,连日光月华都难以浸染分毫,乃是传说中仙界飞升神界的入口。
这日巳时。
虚空净天之中竟泛起了些涟漪,初时只是些细纹,一个时辰后蓦然加剧,在净天之中扯出了个巨大的旋涡来。
值天天将不敢怠慢,早已禀报仙君。待仙君率着众臣急急赶来时,刚好看到从那旋涡深处以快不可见的速度逸出四颗无可名状的物事直扑昊天四角而去,霎时便消隐无踪,只在虚空中留下四道流光逸彩般的光华。
光华散尽,虚空净天再度回复清明,恍若无物。而众仙心知肚明,只怕这刚平静了个数万年的仙界人间,又要再度生出祸端。
只是,这四道光华的霞光却实在大不相同,或如剑气般简炼沛然,或如血光般惨烈无法直视,或如梦似幻般忽清雅忽瑰丽不可方物,而最后那一道光华居然倒卷而回,后发先至地泛出梵华重重,向四面追去,将四海八荒的昊天天幕洗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古怪的天兆,也不知会应在哪些人仙妖魔身上,生出哪些或正或邪的事端?
仙君沉吟片刻,吩咐一众天将道,“汝等速去查访,看今日四海诸界内可有祥瑞天劫出现,内中有哪些正应了这午时的四个因果。”
酉时。
天将纷纷回报。
“禀仙君。人间界南瞻部洲帝君薨,诸子夺嫡,血溅朝堂。”
“禀仙君。昆仑赤豹在后山人间界处应清凉界天劫,赤豹得人身。”
“禀仙君。魔界太子选妃,尚未定选,黑魔族与血魔族相恃已有数日,恐难善罢。”
“禀仙君。鬼界一切安好。有传言道圣王将出,只不知何时何地,将入哪界轮回。”
“恭喜仙君。太子凤林君正妃诞下一麟儿,天生祥瑞,霞云万里。”
“禀仙君。西牛贺洲地崩,似有上古神兽烛龙的踪迹,不知是否与广目天王赤龙有关。”
“禀仙君。仙界世子华惟君向西王母座下山鬼求亲。”
“禀仙君。魔界黑魔族与血魔族开战,天魔太子欲息事宁人,立了两位王妃。”
“禀仙君。人间界南瞻部洲不曾立出新君,诸王割据,民不聊生。”
“禀仙君。西王母允亲,华惟君收昆仑文狸为徒。”
……
诸多种种,繁杂且不可尽数,将仙君及一众朝臣听得皱眉不已,毫无头绪。
只不过,今日这昆仑的事情似乎多了些吧?
西王母素来不向仙界仙君称臣,平辈论交而已。虽仙界有众多仙家和天兵仙将,西王母的昆仑却是连接人间界和清凉界的通道,那清凉界究竟是什么,无人得知,昆仑一族也向来不对外人多道。
只没想到人间界居然有一多事方士著书道,若干天地大劫前仙界曾跟昆仑交恶,那任仙君尽起天兵,欲与西王母一族一争高下,结果好不容易杀过弱水炎火进入昆仑,清凉界只逆界而出一人一器,便把漫天仙将杀得铩羽而归,教仙界再不敢对昆仑假以辞色。这传说知者不多,自人间界那秦朝始皇帝焚书坑儒之后,更是再难觅得只言片语。众仙家虽觉那方士只怕多为杜撰,然则人间界帝王向来由仙界点派,那秦始皇所行焚书坑儒一事也着实离谱,不由得让众仙心下嘀咕,于是千余年来倒的确无人敢对昆仑中人不敬。
最后上来的是当值天王。
“禀仙君,臣率臣治下所有仙兵遍历四海,仍不能察出丝毫佛宗痕迹。臣闻天地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佛宗十二万年前消匿无踪,正要在这一万年内满一元之数。适才那梵华虽似极佛宗行色,臣却实在追查不到方向,只觉那佛华竟是渗入昊天每一寸天地之中,不知是否彰示佛宗会再现诸界。臣无能,实不曾寻得半点线索,愿领仙君重罚。”
仙君不语。
片刻之后才摆手道,“卿家何罪之有。神界行事,非我仙家可知,更何况神界也须听天意。天意既然不测,我等也就听天由命罢。众卿退下,今日之事,不可再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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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百日之后]
楔子之三:天雷
天雷。
落雷如雨。
十方大山中这一片山坳,已全然被笼罩在劫云之中,便是这劫云,也是世间罕见,如漆似墨般压在峰顶,几触手可及。一丛丛的闪电从劫云中如网般撒了下去,雷团却居然能透网而过,狠狠地砸向地上那团青影,雷声密密麻麻,轰然成片。
劫云之外,暴雨倾盆。却偏有一名玄衣男子迎着风雨立在旁边的小山坡上,身形如长枪般挺拔。夜太黑,雨幕如织,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周身的劲气却宛若实物,几能将雨幕隔开。
雷声忽歇,闪电弥散,男子定晴看去,原来山岰中竟有一只仿似狸猫的物事,被重重青影笼着,只怕适才天现异像,便是这狸猫待要得正果时的应劫。
男子心下好奇,几个起落向那青影处掠去。还未等他接近,那青影倏忽动了起来,快如闪电般向山顶冲去。男子也不多想,紧随其后,全然没有考虑雷电虽息,那压顶的劫云却根本不曾散去,正在峰顶上缓缓旋转,慢慢地分成两片,如太极阴阳般黑白交缠。
这座峰是十方大山内的数座险峰之一,山势险要,峰顶更是一块光秃秃的巨石。
玄衣男子只怕也算得上当世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奈何那狸猫乃是将得人身的灵物,哪里追赶得上?人还在半山腰时,那狸猫已然奔到了山顶,弓背炸毛,愤怒地瞪视着几可触碰的劫云,层层青影,正在从它周身散发开去,与那劫云压顶的气势居然不遑多让。
两相对恃下,古怪的事情却在玄衣男子处发生。
玄衣男子身上仿佛有轮明月被蓦地点燃,一触而发,直扑那劫云而去。
劫云被那月光般的气势所引,再也无法继续蓄积力量,只听得天上噼啦啦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然后天地间被霎时点得通明,灿若赤日,双目俱盲。
男子几乎被这声响和光亮打落山去,一口鲜血喷在了手中那块圆月般的玉璧上面。他好不容易才靠着一块巨石立住身形,调息之后再向山顶望去。
青影重重,清晰如水地护住了那只狸猫,与落雷闪电苦苦相抗。那狸猫四足踏地,咬着牙拼了命地刚立起来,却被另一道银白色水桶粗的闪电兜头狂轰了下来。闪电虽在青影上碎成漫天璀璨光华,青影内的狸猫却被狠狠地击倒在地,狂喷出数道血箭。可它偏不肯就范,颇为倔强地挣扎着又想再度立起。
又是一道霹雳,这回却看不到颜色和实质,只听得天地间一片轰鸣,若有实质般撞在了心神之上。男子虽非渡劫之人,也被那声响狠狠地撞动心神,眼前发黑,连吐数口鲜血。他心知不好,赶紧盘膝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玉瓶来连服数枚丹药,调息静心。
这无意间得到的静心功法果然高明,数息之后,男子便觉自己与天地渐渐合一,不再受劫雷带动心神。再看天上,劫云已然化作一幅完美的太极图,阴鱼的阳点落劫雷,阳鱼的阴点落闪电。太极图越转越快,雷电也越来越密,青影在雷电轰击下层层剥落,待到最后,劫雷和已涨至水缸粗细的闪电同时落下数十道,将那狸猫周身的重重青影霎时击得粉碎,光华更重,如九日耀空般炽热夺目。
男子虽在静心之中,也仍不由得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劫云已消失殆尽,那峰顶的狸猫泥塑木雕般挺立,四足已折,却深深插入峰顶巨石之中,始终不倒。它昂着头,脖颈诡异地向后折着,仰望着劫云消失处的旋涡,目眦俱裂,浑身血污,焦黑如炭。但那眼光却凛然得能让天地变容。
死便死吧,死也不服!
玄衣男子不知为何心下大恸,不顾劫云尚未完全消失便站起来向峰顶奔去,还未奔到,旋涡在消失前射出一只金色光箭,将那狸猫一箭而熔,在峰顶燃起一团炽热的金光。
男子愕然止步,这峰顶的金光居然仿若实质,将他隔在外围,狸猫已然消失,只是金光内却似乎多了一点东西。玉般洁白。
金光在一个时辰后准时散去。
玄衣男子这几个时辰里便一直守在金光外,此时抬眼一看,在已被击成齑粉的峰顶上,血肉模糊地一片狼藉,然而血污之中却伏着一名女子。浑身上下寸缕也无,蜷着,肤若白玉,峰峦起伏,单是身姿便足以让任何人心潮澎湃。
玄衣男子赶紧闭上眼,将那新学的昆仑静心的功法用了起来,这才上去将那女子抱了起来。
触手处润润地滑,想是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地方,玄衣男子心神一荡,差点把这女子又摔下地去,只得勉强再运了几个周天的静心,这才有了力气抬步。
哪知方一抬步却又看到了那女子的正脸,艳丽得不可直视,几缕青丝从她额际滑落脸庞,沿着玉颈向下一直延伸到玉峰侧旁,而一双睫毛乌黑如扇,在惨白的脸上微微颤动,楚楚可怜却又带着妖异的魅力。玄衣男子再也把持不住,用力将她搂入怀中,再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分,玄衣男子迅速回过心神,反手先给了自己几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扯下长衣将那女子裹了起来,向山下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两道金光自天外落下,现出身形时方能看出是两名男子。一名男子着七彩锦袍,头顶金冠,玉带束腰,显是在仙界位阶不低之人,而另一名男子则着黑衣,连脸都不看清,却又不似是护卫,浑身上下弥漫着黑色的雾气。
那仙家男子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这峰上狼籍不堪的形状,掐指略算了算,这才漠然道,“走吧,我们虽算得不差,但四弟他们却先行了一步,提前半个时辰引发了劫雷。王儿可是说和合丹不见了?好个四弟,算是你们棋高一着。不过,这局棋刚开,还早得很,我们就看最后这鹿死谁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