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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16

      “老五!!”
      徐庆头一个扑了过去,将白玉堂摇摇欲坠身体牢牢扶住,小心让他坐落地上。
      眼见平日活蹦乱跳的兄弟一身鲜红,比姑娘家还漂亮的脸竟是七孔出血,凄惨模样登时让这粗直汉子疼透了心,两眼愣是发红。
      “老五,你别吓三哥啊!你说句话啊!”
      白玉堂嘴巴紧抿,捂住腹部,愣神盯了董毡,尚未自被徒弟所伤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还是大哥卢方稳重,连忙替他点穴止血,又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欲撒伤口,但白玉堂死死捂了伤口,真如僵了一般,他们不敢拉扯怕伤他更重。
      袍衣浸血,恐怕伤得不轻,被他手臂所挡无法上药,让卢方好生着急,偏又无可奈何。

      “白玉堂……”展昭艰难地翻过身,他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只得以肘代足,拖着沉重的躯体往白玉堂那边爬去。
      那一刀,刺得有多深?
      他不知道,因为看不真切。
      卢方那几个兄弟挡了视线,教他难知实情。
      董毡与白玉堂如此靠近,白玉堂对他没有防备,那突然一刺,只怕连闪避的反应亦不可能有。
      那样多的血……若是深入腹腑……甚至可能扎中了丹田血海……
      越多猜测,越是令人心寒。
      展昭辛苦地在地上挣扎挪前,已顾不得身上伤痛或者泥地肮脏,只想尽快到白玉堂身边。
      他必须知道,他现下如何了?!

      董毡漠然地站在一旁,手里仍紧紧握着匕首,像一尊木雕动亦不动。

      李继安步下台阶,走到众人跟前。
      看着在众兄弟怀中满身血污错愕恍然的白玉堂,以及连站亦站不起来在地上狼狈挣扎的展昭。
      笑意蔓延脸上。
      这场仗,是他赢了。
      机关算尽,终成功将两名顽敌挫败。
      纵然今夜计划失败,只要展昭白玉堂这二个心腹大患得以铲除,何愁日后大事不成?
      “与本王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哈哈……”
      胜负已定,站在倒地难起的敌人身前,李继安不禁纵声大笑。

      便在这一瞬,耳边听得李青一声尖叫,李继安尚未及反应过来,只觉四肢突然麻木,如同瘫痪一般全身失控。

      卢方等人闻声抬头,见李继安如遭点穴木然立在原地。
      在他身后,董毡松开了手中匕首,缓缓后退两步。

      锋利匕身,已插在李继安脊椎之处,整刃没入,仅余刀柄在外。这一刀太过利落,连血亦未及流出。
      李继安瞪圆了双眼,回头看那应该已在他迷术控制之下的少年。见到的,却是一双炯炯有神,目光如刀的眸子。
      那绝非一个傀儡该有的理智清亮。
      “你……”
      董毡再度退后数步,啐出一口血痰,蠕蠕的嘴巴吐了句话:“结、结拉。”
      声音有些含糊磕巴,应是舌头受伤发音难清。

      李继安视线转向白玉堂。
      白玉堂也正抬头看他。
      视线相对,挂了半丝血渍的嘴角咧出从容笑意:“笑得太快,死得也快。”
      只见他抬起手臂,露出腹部伤口。那裂帛之处根本不是直捅而入致命刀伤,而是一条横拉的破口,见肉血量虽多但并不致命。显然是适才董毡贴身伤人之时,故意以体遮挡,借了混暗环境,瞒过了众人双目。

      以李继安才智,这刻马上明白一切。
      只可惜,却是太迟。
      地狱的招魂灯已在眼前燃起……

      李青扑上前去接住李继安颓然倒下的身体,泊泊血水,此刻才从匕首所入处流浸地上。
      她颤抖着手指,摸了尚温颈项下已然停顿的脉跳。

      那不甘难闭的双目盯着黑绒夜空,致死难信自己竟然死在一个蕃族少年手中。

      “太好了!!”徐庆倒没想那么多,见那恶人死掉,兄弟也无性命之虞,要不是肩上还靠着白玉堂,他定要来个手舞足蹈。
      “五弟!你这……”
      卢方本以为白玉堂命悬旦夕,怎料他不过是皮肉之伤,而董毡明明是身中迷术倒戈相向,此刻竟然刀口朝外将李继安杀死。
      其中辗转复杂,实教人难辨真假。
      腹部虽非重伤,但流血过多已令白玉堂脸色苍白如雪。
      他朝卢方勉强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徒弟儿不曾中他迷术。”
      “怎会如此?我们兄弟几个都着了道,他一个孩子……”韩彰不置信地看着董毡。

      白玉堂未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朝董毡扬了扬手。
      那不过是个志学少年郎,尽管李继安罪该万死,但终究是一条人命断送他手,要承受的何止是满手血腥?
      前事种种,在见白玉堂朝他扬手的瞬间,紧绷神经突然松弦。
      董毡双足离地,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师傅,不知是哭是笑地大喊大叫说了一堆无人能懂的蕃话。
      其实便是有人听懂,或许也是些语无伦次的话。
      虽是蕃语难明,但这俩师徒之间有着不需语言的默契,白玉堂怜惜地拍拍埋在胸前的小脑袋:“你也是迫不得已,才会伤我。师傅又怎会怪你?”
      “……格郎……贡达……”
      “好了,可还记得师傅教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董毡慢慢平复,埋在他怀里脑袋挪着点了头,方才挺腰站直。
      一刻脆弱随风扬去,难掩濡湿的眸中透着坚韧顽强,白玉堂的徒儿,绝对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老五,这到底是怎一回事?”
      徐庆看着这让人费解的情景,倒是终于反应过来事情殊不简单,挠破了脑瓜也想不出个所以为然,自然是老实地问了出来。
      展昭侧卧白玉堂身旁,悬空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局定之时,他亦已全然明白过来,缓言说道:“白兄可是跟特使说过故事了?”
      “是曾说过。”白玉堂点头。
      董毡对中原武林之事极是好奇,白玉堂亦曾将包龙图一案跟他说过,其中自少不了提及那会迷术的西夏六王爷。这孩子对李继安的迷术早有防范,咬破了舌头以痛驱惑。那李继安怎也料不到一个小小蕃童竟懂得解术之法,董毡刀伤白玉堂,更使他一时得意卸下防备,空门大露,方令董毡一击即中。
      “那便是了。”展昭微微一笑,以做回应。
      此处亦需赞那两师徒过人默契,若非白玉堂在刀划腹体之瞬间领悟董毡之计,装出震愕表情捂住腹伤不露痕迹,此计又岂能瞒得过李继安这只老狐狸。

      这二人自说自话,只有他们自个能够明白,可怜了旁边几个兄弟,如同鸭子听雷,全然无法理解他们说的什么,呆愣在旁不知该如何插嘴。

      展昭侧头,看向抱着李继安尸首的女子,见她神情颓萎,心中不免生怜。
      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李继安或许不择手段害人无数,只是他始终为国尽忠,也算死得其所。那李青虽是助纣为虐,但她不过一介女流,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讨那情郎欢心,与利害无关。如今李继安身亡,她亦难逃一死,二人有此下场,不禁令人叹息。
      白玉堂倒是注意到他那怜悯神色。
      这只臭猫,心肠就是太软。
      语气中微带不悦:“还有此闲情去管别人生死,瞧瞧胸口那破洞,血都快流光了。”
      被他这么一说,展昭这才从紧绷的麻木中猛觉胸口处剧烈之痛,牙关一噬,勉强咬住几乎溢出咽喉的呻吟。
      目光收回,瞥了白玉堂那身浸满血水的白衣,忧恼加伤痛,不觉口气转重:“在展某看来,险些开膛破肚的人,才应该闭嘴休息。”
      “臭猫,你什么意思?!”
      “白兄聪慧,何需展某解释?”

      卢方等人听得面面相觑。
      刚才还默契如一,教人无法插足其中,怎么不到三句却又吵了起来。
      眼前这两人真难想象就是闻名江湖的南侠与锦毛鼠……跟两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都已经遍体鳞伤浑身鲜血,竟然还有精神斗嘴瞎闹。

      “闭嘴!!”卢方祭出大哥威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通通给我住口!”
      “……”
      “……”
      “现下我们是身陷敌巢,此刻必须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而不是在这里吵架!你们不要再吵了!!”
      “……”
      “……”
      他这一叱喝倒还真奏效了,展昭跟白玉堂果然住嘴噤声。
      他们这一静,卢方反倒觉奇怪了。
      若是展昭还好说话,可他那刁顽的五弟岂有不辩之理?
      这时韩彰凑近看了看,然后抬头对他说道:“大哥,他们昏过去了……”
      “啊?!”
      之前连番恶斗,展昭胸前剑伤非常人能抵,白玉堂体内更是毒发伤脉,二人刚才不过是拼了半分意志支撑,此刻竟然一同昏死过去。
      卢方连忙探了二人脉象,已显微弱,他们都是伤势极重,必须及时救治方能保命。

      正寻思着该如何脱身,就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似有大批人马正朝此而来。众人神色一凝,此刻他们个个有伤,展昭与白玉堂尚昏迷不醒,太师府内侍卫人数众多,一旦交手,只怕他们皆要命丧于此。

      丛丛火把逐渐往这边涌来,卢方等人执起兵刃严阵以待,以备生死一战。
      与他们视死如归的神情相比,昏迷中的二人倒是一脸祥和,而站在他们身后的董毡,竟然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笑意。
      稚嫩的面上,有着乃与他父亲——河湟蕃主唃厮罗同出一辙的沉凝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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