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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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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佐哭昏过去了,直挺挺躺在荣昭仁的尸首上,枯瘦如鸡爪的手揪着他的衣摆,死死不放,那画面,当真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阿佐,哎啊,我的女儿啊!”
温和朗大惊,扑上前抱住女儿,哭的像她死了一样。
“快,快叫府医过来,给世子妃诊脉。”
荣伯爵失声吩咐,丫鬟们忙的跟慌脚鸡似的叫人,灵堂瞬间变得一团乱,伯爵夫人那句叫骂,被生生噎回喉间。
温岭漆黑无神的大眼眨着,她无声跪到温佐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随后,她感觉温佐偷偷捏了她一下。
呃?
装昏的吗?
是怕伯爵夫人闹起来,不好收场,所以抢先一步了?
姐姐真6~
温岭垂头,无甚表情的小胖脸,露出一丝焦急担忧模样。
这时,丫鬟也请来了府医,他给温佐诊脉,“……爵爷,世子妃是悲戚太过,冲了心脉,她本就是久病之身,底子太薄,若不好生将养,恐怕要伤了根本,折去寿命的。”
“这样严重吗?”荣伯爵拧眉,他的表情冷酷,眼神弥漫阴霾,有一瞬间,甚至是带着嗜血杀意的,然而!
“哇哇~”
角落里,被宝鸳抱着来祭父的荣承钰突然哭了。
“我可怜的女儿,可怜的外孙呐。”
温和朗哭的如同雨打海棠。
荣伯爵的目光在外孙和亲家身上游离,片刻,冷漠缓解,严肃脸庞浮出悲戚和关心,“唉,可怜孤儿寡母,儿媳,昭仁已经没了,哪怕为了承钰,你也要保重啊。”
“来人,扶世子妃回房歇息,烦劳徐医开方子,用最好的药。”
他沉重叮嘱。
“是!”
丫鬟们应声,连忙上前半扶半抱住温佐,把她搀回房了。
徐府医也跟着过去开药方。
伯爵夫人咬牙切齿,眼眶通红,似乎想要阻止,但荣伯爵却拽住她,目光如炬,带着严厉的警告,“别闹事。”
他低声。
伯爵夫人狠戾表情一怔,她抽噎两声,到底没敢言语,跪地抱着儿子的尸身开始哭泣。
一切恢复悲伤平静。
刑部官员开始结案了,毕竟,尸检都完事了,荣昭仁的死因明确,没有疑点,就是普通又丢人的脱症。
“大人,贵府的李姨娘,是否需要下官带走?”
刑部官员小声询问。
内里意思明显:你家儿子死掉的事,是想当意外处理?还是官办?
毕竟,荣昭仁猝死归猝死,终归倒在李姨娘身上,她还是有嫌疑的。
“不劳宋大人奔忙了,我儿死于意外。”
荣伯爵脸色铁青,抱拳低声。
年纪轻轻,脱症猝死——说出去好听吗?他儿子死都死了,又不是别人害的,何必坏他死后名声。
“我儿突染心疾,猝死而亡,令我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痛煞我啊。”
他跺足锤胸。
宋大人心里明白,荣伯爵准备隐藏世子真正死因了,都是同朝为官,他当然要给面子,很识趣的摆出唏嘘模样。
灵堂里,大人们开始虚伪的表演。
温和朗也收泪,开始帮荣伯爵应酬来客,准备葬礼,灵堂里,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温岭趁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离开,独自来到长庚院,院里,空无一人。
就连秋千上的女鬼都不见了。
她眨眨眼睛,环视寻找。
——
长庚院,寝室。
温佐脸色苍白,虚弱的靠坐床头,抱着荣昭仁遗留下的披风,痛哭失声。
“世子妃,您快别哭了。”
“您节哀啊!”
“多想想小世孙……”
“世子爷在天之灵,也肯定不希望你这样难过的。”
丫鬟们围着她,好言好语的劝。
温佐无动于衷,依然垂泪不停,她像是陷进了失夫的绝望情绪里,完全不能自拔。
荣昭仁的在天之灵,不希望她难过?唉,大概不会的,他应该巴不得她死了,毕竟,是她亲自动手,喂他加药的海参羊腰旺阳汤,又催促他去李枣儿那里,几次三番……
他终于猝死在李枣儿身上。
长泄不止,状似脱症。
谁都没察觉出不对来,哪怕婆婆诅咒,都仅是因为迁怒,她收尾收的很干净,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荣伯爵知道荣昭仁和李枣儿合谋害她的事,心生出怀疑,或是直接点,就要要完成儿子‘遗愿’,把她病逝,让她陪葬,但……
她今日让宝鸳抱了承钰过去,又早早派人通知娘家!
伯爵府三代单传,人丁稀薄,荣昭仁死了,承钰就是伯府唯一的继承人,他太小了,需要亲娘照顾,需要更多的势力,保证他未来能继承爵位。
温家人虽然都是小官,终归是亲外祖家,知根知底,大小都算是援助。
荣伯爵不会杀她了。
温佐边哭边思索,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哪怕后期有高人发现,荣昭仁并非脱症,而是先中了毒,都不会任何人,能查到她有药物来源!
她是无辜的,不知情的被害人。
一尘不染。
她盘算着,轻轻叹口气,这时,门外突地传来脚步声,温岭快步走进来,仰头看着她,“姐姐,你怎么样了?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你装昏没被人拆穿吧?
“姐夫的死,太,太意外了,你就不要难过,得好好保重自身啊!”
所以,害你的是姐夫吗?为什么啊?
“府医的药方写了吗?那药,没问题吧?有人煎吧?”
你下药没人看见吧?尾巴扫干净了吗?剩下的药都处理完了吧!
她小声,语带深意的问,漆黑无神的大眼睛圆睁,希望姐姐能明白她的意思。
“阿岭,你放心,姐姐没事。”
温佐抹泪,一句定下乾坤。
温岭提着的心总算回到胸腔里,她深深吐出口气,直接坐到床边,握住温佐的手,“姐姐,现在姐夫没了,你,你日后准备怎么办啊?”
“你要守孝吗?”
大秦的国策,无论男女,是丧偶是和离,都鼓励二嫁,只是伯爵府和温家地位相差太大了,恐怕不能按惯例,守一年夫孝之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阿岭,我和你姐夫情深似海,共许白头,当年他为娶我,付出良多,如今他没了,哪怕,哪怕死的不干净,我却不忍心负他,我们总是有过甜蜜岁月的,是我身子不争气,所以,所以他才会……”
温佐垂眸,余光扫过屋里的丫鬟们——包括粉黛,她又流出泪来,一脸苍白的握住妹妹的手,“我不怪他,他已经没了,我就要念他的好,不负他当年的情。”
“我会留在伯府里,替他孝顺公公婆婆,把承钰养大,让他黄泉路下,有人祭典烧香,呜呜呜……”
她仿佛痴心不悔。
但是………
伯爵府不会放她走的,她也不想走,走了干什么啊?找人在嫁吗?接着科举吗?荣伯爵不会看着儿子戴绿帽,科举的话,她已经放弃读书很多年了,就算想往回念,起码都要十年苦功,侥幸考得进士!
她得努力多少年,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她才十七岁,就已经是伯爵府世子妃了,那是从二品的虚职,能领朝廷俸禄,荣伯爵和伯爵夫人快六十了,他们还能活多久?顶多二十年,那时,她才三十七,就能坐得超品伯府老夫人,膝下是亲生子承钰!
那时候,她想荣养就荣养,想借身份入朝堂,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干嘛要走呢?
她得留下,为对她情深似海,却不幸猝死的丈夫,守‘生同寝,死同穴’的诺言才行。
“阿岭,你跟爹和祖父说,我会守着承钰,守着昭仁的牌位……是我不孝,姨娘,姨娘和阿棉就留给你照顾了,你要好好读书,争取考得功名,知道吗?”
温佐认真叮嘱。
“啊?姐,我现在能考科举了吗?不会像你当年那样?”
“姐夫都没了,母亲肯定不会顾及……”
温岭仿佛脱口而出。
温佐眼神微闪,抬头环视左右。
屋里丫鬟们心领神会,连忙垂头后退,离开房间,粉黛犹豫一番,也跟着走了,只是,刚刚踏出房门,她就找机会跟同伴分开,独自转回走廊,来到后窗处,扒着窗缝向里看。
屋里,世子妃面色苍白的拍着温家小姑娘的后背,目光温柔悲伤。
“……阿岭,你姐夫没了,但我有承钰,也决心留下替他孝顺父母,养育孩子,如此,公婆总会看在我守节的面子,照顾姨娘和你们,伯府势大,祖父必然有所衡量,也会制止母亲过激的行为。”
“母亲会畏惧候府,不敢回娘家告状,你和阿棉就能出头了,这也是姐姐选择留下的原因之一,你明白吗?”
温佐叹声。
温岭仰头,小胖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漆黑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疑惑,“姐姐,当年爹和母亲,还有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好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为什么会嫁给爹?她明明知道爹有未婚妻啊,姨娘被人抢婚,她怎么不走?那时,姨娘的父亲在世啊!”
“还有爹,观他对姨娘的态度,不像没有感情的,怎么会突然变心?外祖母为什么不护着姨娘,她们是亲姑侄呢?”
“温家背信弃义,几乎算得上停妻另娶?没人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