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直挂云帆济沧海》青镜里

25、二十五、巧言善辩

　　林云帆没来得及多想，他先和各位长辈问了好，说实在的，贾家的几个舅舅对林云帆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亲热，见他来问好，也全都端着做舅舅的架子。哪怕是外人，都能够看出来，林云帆和他们不熟。

　　不过北静郡王却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他笑着看着林云帆，打量了一会儿后说道：“当初林探花在高中探花的时候，打马游街，我那时候还年幼，却也记得当初林探花的风采。”

　　“如今看到你，又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林探花。”北静郡王轻声说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林云帆眨了眨眼睛，只是客气地道谢：“郡王过奖了。”

　　北静郡王就像是不知道林云帆的冷淡态度，他又夸了林云帆两句，然后从腰间拿过了一块玉佩来递给了林云帆：“我仓促出门，身上没带什么，只这块玉，权当敬贺之礼。”

　　林云帆恭敬地接过了玉，表现得无可挑剔。贾家的两个舅舅也替林云帆说了些场面话，北静郡王似乎还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是最后没有找到什么好时机，便上轿子离开了。

　　等北静郡王离开了之后，贾宝玉看准了时间，立马就凑到了林云帆的身边：“林哥哥！我瞧郡王，似乎很喜欢你哩！”

　　林云帆轻笑了一声，将手里头的玉放在贾宝玉眼前晃了晃：“你喜欢？你喜欢的话，给你便是了。”

　　贾宝玉连连摇头：“那是郡王与你的，我要了作甚？再者说，郡王也已经与了我东西了。”

　　说着，贾宝玉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只见上头带着一串念珠，看的出来质地很好。

　　林云帆盯着那一串念珠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贾宝玉说道：“这东西郡王给了你，你便自己收好吧。”

　　看贾宝玉现在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拿着这串念珠去找林黛玉献殷勤了吧？

　　贾宝玉并没有察觉到林云帆古怪的态度，他只是依言将那念珠给收了起来。

　　林云帆回到了轿子边，林黛玉小声地询问了一番，直到听林云帆说没事才算是放下心来，只是林黛玉心里好奇，便追问道：“哥哥，那北静郡王说，曾见过爹爹打马游街，这是什么意思？”

　　林云帆思忖片刻后说道：“爹爹如今担任着巡盐御史，你也知道，这差事苦的很，但是若是有心的话，也赚的很。如今京城当中的那些宗室们，表面上是光鲜无比，实际上……都在闹饥荒呢。”

　　林黛玉听懂了林云帆的言外之意，她愣了一下：“……那人莫不是想要和爹爹……”

　　“八九不离十。”林云帆骑在马上，跟着队伍缓缓地前进着，他眯着眼睛说道，“你想想，爹爹是少年进士，如今为官已有二十余载，而北静郡王当初看到爹爹打马游街时，想来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他能记得个什么？

　　林黛玉原本就对郡王无感，如今听林云帆这么一分析，只觉得更加厌恶了起来：“我只不爱这些人的拐弯抹角，也亏哥哥你听得明白。”

　　“他还与了我一块玉佩，与了宝玉一串念珠。”林云帆慢悠悠地说道，“倒是全都不耽误。”

　　林黛玉微微叹了口气：“哥哥，辛苦了。”

　　“我是林家子。”林云帆笑了笑，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
　　不一会儿，队伍已经到了铁槛寺，铁槛寺正在大殡，本来邢王二夫人是想要将孩子们全都带走的，只是林云帆借口想给母亲上柱香，这才留在了铁槛寺，只等王熙凤此间事了后，便一同离去。

　　林云帆确实是给贾敏上了香，只是他也记得，在这铁槛寺当中，便是王熙凤第一次弄权。他很看好这位脂粉英雄，不希望她输在这事情上。于是，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林云帆便起身向王熙凤那边而去。

　　王熙凤正在净室当中歇息，只听外头的丫鬟们禀报道：“林大爷来了。”

　　林云帆走了进来，王熙凤笑着道：“你这孩子，我方才还在说上哪儿去了，你自己便来了。”

　　“上完了香我便来了，”林云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尼，“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似乎听到琏二嫂嫂在说些什么？”

　　那老尼连忙道：“没得什么，只是一桩小事，想请奶奶示下罢了。”

　　一般来说，话说到这一步，寻常人便不会再问。然而林云帆从来都不是寻常人，他挑了下眉，接着问道：“是什么小事？正好我闲了得空，说来与我听听。”

　　老尼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王熙凤的时候不过是有些紧张，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笑眯眯的少年，却蓦地感觉到了一阵心肝颤。

　　……怕不是错觉吧，不过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年罢了，从小养在那富贵的府里，又能够知道什么呢？

　　于是那老尼便接着方才的话头，将那三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最后还捧着王熙凤道：“这事儿说来，必然是奶奶才能够帮上一帮，我也就厚着脸皮，才来求一求了。”

　　王熙凤微微一笑：“我家中却不缺那银子使，这事儿不做。”

　　老尼听了话音，知道有戏，连忙说道：“那家愿意为了这事情，倾家都肯呢。”

　　王熙凤闻言，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既如此，就……”

　　“琏二嫂嫂，”蓦地，一边的林云帆却突然出声了，“这事情，怕是做不得吧？”

　　那老尼和王熙凤均是一愣，全都看向了林云帆。老尼恼恨林云帆坏她好事，偏偏还不能够露出来，只能够赔笑道：“大爷不知道呢，那样的普通人家，平日里遇到了事儿，就想着能够有人来替他们做主呢。奶奶做这事儿，是天大的好事。”

　　“我不懂什么好事不好事的，我只晓得，这世上是有律法的。”林云帆淡淡地说道，“琏二嫂嫂，你莫要嫌我说话难听，这世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光凭这老贼尼的一张嘴，琏二嫂嫂，你可知道真相是何样子？”

　　王熙凤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是逾矩了，只是……她并不觉得贾家这样的人家，做些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问题。

　　只是林云帆接下来一句话，却叫王熙凤真正地犹豫了起来。

　　“琏二嫂嫂，你就算觉着这事情能做，但你也要为大姐儿想想。”林云帆低声说道，“父母做的事情，大多会应验在孩子身上，琏二嫂嫂可曾听过？”

　　大姐儿是王熙凤的心肝肉，恨不得疼爱到骨子里去，林云帆说的这话她当然是知道的，这一下，她是真的不想做了。

　　——这世间事情凡几，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想到这儿，王熙凤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一改刚刚的态度，对那老尼说道：“我乏了，你出去吧。”

　　老尼深知这事情无望，钱是赚不到手了，只能够怏怏地走了出去。

　　等那老尼走了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王熙凤的几个心腹丫头，虽说王熙凤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依旧觉得可惜，面对林云帆的时候也就显得有些不得意。

　　她忍不住说道：“好个帆哥儿，我道你来要做什么呢，竟然是来拦我发财来了。”

　　“二嫂嫂难道看得上那些小钱吗？”林云帆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头说好听话，“且我看那老尼贼眉鼠眼，一点儿都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在这寺庙当中，不说烧香念佛，反而愿意在琏二嫂嫂面前搬弄是非。那会子若是真的做了好事也就罢了，但要是上了那老贼尼的当，却是得不偿失。”

　　王熙凤听着新奇：“照你这么说，你拦着我，倒是做了个好事了？”

　　林云帆笑道：“何来什么好事不好事的，我只是不愿看琏二嫂嫂被人哄骗罢了。”

　　王熙凤摇摇头：“你们林家的孩子，都长了一张巧嘴呢，林丫头如此，你也如此。”

　　林云帆微微笑，他心里明白，王熙凤刚拿了他的十万两银子，确实是不差钱，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放弃这件事情。

　　只是很明显，用大姐儿威慑力还不够，林云帆得想个办法，让这件事情一劳永逸。

　　两个人又一处说了会儿话，正巧遇上奶妈带着大姐儿过来。大姐儿如今玉雪可爱，只是稍稍有些弱症，看起来乖巧安静，一双眼睛不断地眨巴着，让人看了便心生喜爱。

　　王熙凤笑眯眯地抱过了大姐儿，逗弄了一会儿，林云帆也在一边凑趣儿：“大姐儿长得同琏二嫂嫂真像，想来日后若是大了，必然也是美貌无双的。”

　　“我不求大姐儿这等子事，我只求啊，大姐儿能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便好了。”这一刻的王熙凤，完完全全是个慈母，“帆哥儿，你方才说的对，若是我做错了事儿，落在我身上也罢，我认了，但万万不能带累我的大姐儿。”

　　林云帆微微一笑：“琏二嫂嫂心思通明，到底是我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