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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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做的太快，就容易后悔。
“其实也不是后悔，”桐桐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一张桃心小脸都快皱巴成枚核桃，“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林大人，那个良嘉是怎么回事？”
众人刚刚被赵一淼的哀求唬住，一时间都应承了他的请求，这会儿都纷纷犯起难来，尤其是桐桐，个子最小的人儿，思虑最多，刚刚还啪嗒啪嗒满屋子踱着步，好不容易被沈小咪按在沙发上，还是止不住地愁。
怎么不愁啊，沈小咪和欧阳都敬她辈分最大，基本都是言听计从，欧阳的心早跟着身体一块死了，倒还好，只是沈小咪还想活，想投胎，想快快乐乐地呆在这个人世间。
桐桐挠着自己的头发，她身形不过一个小女孩，在赵一淼眼里简直像一个写不完作业要瘪嘴哭的孩子。
“对，把前因后果缕一遍就行了。”赵一淼刚刚没来由地方寸大乱，他只当是自己真的要投入这起事件的激动，只得强按捺住兀自乱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地问林瑾。
一时间，大家又不说话了，都等着林瑾。
林大人正擦镜子呢。
他用不惯自来水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小盆子，接了七八分满，用毛巾细细地擦拭着那铜镜，认真的劲儿就别提了，那简直不是一面破破烂烂的铜镜，是一枚旷世珍宝。
“庄周梦蝶水月镜花，”欧阳缓缓开口，“世人跨进门槛容易，出来就难了，林大人——您刚刚是怎么出来的呢？”
“就是啊，”沈小咪也惊呼道，“可别让那个坏人跑出来了，他几岁了啊，敢关小姑奶奶......”
林瑾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把铜镜小心地递到赵一淼手里：“看，是不是连人的汗毛都照得清？”
赵一淼双手接过，低头一看，果然铜镜被他擦得毫厘毕现，增光闪亮，他疲惫的双眼和憔悴的神情也映入眼帘。
“是他的老祖宗让我们出来的。”林瑾终于回答了欧阳的问题，“里面的那方天地，是她老人家的安身所在，当然由她做主。”
那会不会......沈小咪的话没有说出来，担忧的眼神已经暗示了一切，良嘉是地府派遣过来的，法力高强，会不会为了脱身，把老祖宗在里面给害了？
林瑾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他又接着说，“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可能良嘉也被困在了里面，或者说那只是老祖宗的一缕念想，这么多年了，从哪儿能挣脱得开呢，你们不要怕。”
沈小咪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咱们就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把事情都解决掉吧，哎赵一淼，你答应的那个警察叫啥来着？”
“周韬！”赵一淼没好气地回答，“你那天不是被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吗，怎么都给忘了？”
“姑奶奶我贵人多忘事不行吗？”沈小咪笑嘻嘻地看向桐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桐桐站起来：“我听林大人的。”
林瑾回头看赵一淼：“你来安排吧。”
赵一淼愣了一下，晃晃悠悠站起来，少年时长期的营养不良拔高了他的个子，没填充满他的肉，到了成年以后怎么吃也胖不了了，穿什么样的衣服风一吹裤管就得乱晃，看他这幅模样没人指望过他，也没人这样认真地询问他的意见，叫他来做决定。
瞬间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赵一淼清了清嗓子才颤颤巍巍发言，甚至还努力回想了以前语文老师教过的答题技巧。
“回答问题的时候现在心里想清楚！然后列提纲，分一二三，按点回答，按点给分！赵一淼你又在打瞌睡！”
一时间语文老师那愤怒的脸浮现在赵一淼面前，他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长时间的经验已经形成了身体反应，不出意料的话半截粉笔下一秒就会飞过来。
直奔额头，快准狠。
“那我来说说，”他终于想好了该怎么回答，面对一屋子鬼热切的眼神，尽量挺直了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有力，“需要解决的是周韬的女朋友在哪里，和完成我老祖宗的遗愿，在此期间盯好镜子，防止良嘉逃出来，与此同时还要让林大人逃离地府的追杀，是不是这些？”
赵一淼有些紧张地看向林瑾，对方正冲自己微微点头，很赞许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行动起来，”他二十多年终于有了一件大事要完成，兴奋起来，“我去找周韬，了解更多信息，欧阳看的书多，可以多查找一下铜镜的来历，桐桐毕竟能打，能够保护林大人，至于沈小咪......对了我的鹦鹉还在姚阿姨那没接回来呢，你帮我遛鸟吧！”
沈小咪一巴掌呼过来：“你大爷的赵一淼，你居然让小姑奶奶我遛那扁毛畜生？！”
赵一淼堪堪地躲过那一巴掌，得意地询问其余人，等待着赞许。
林瑾：“你说的很对，只除了一件事。”
“什么？”赵一淼正在高兴，没想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林瑾走上前摊开手掌，里面居然是一只黑色的长毛小怪物正在挣扎，如若不是看到那扭曲的五官，还会让人以为是只迷你的猩猩。
“还有你自己，也要躲避无数孤魂野鬼的追杀。”林瑾顿了一下，“你的命数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块大肥肉，引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垂涎，喏，在下刚刚捉住一个。”
赵一淼的笑容凝固了。
命数好！这几只小鬼说自己福大命大！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样吗？哪个命好的会经常被鬼盯着追杀啊，这简直是倒霉催的衰命啊。
“你的命数真的很好，”林瑾仿佛看出了他的内心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关系，等以后你就能享福了。”
赵一淼沉默了一会，默默开口：“得了，我还是联系周韬，从他入手吧，等事情全部了结后，我也能恢复正常生活，再慢慢说享福的事吧。”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上次在医院记下来周韬的电话，本意想着是能知晓外卖员伤害案一事的进展，结果这会派上了用场，赵一淼决定，无论怎么样得把这件答应了人家的事办好。
还没把手机解锁，一个号码就打了进来，手机默认的铃声响彻整个房间。
沈小咪把头凑过来：“哇塞赵一淼，还说你命不好？你看想给谁打电话人家就打过来了对不——”
当看到屏幕上备注的号码时，她住嘴了。
清晰的两个字：奶奶。
赵一淼站起身对众人点了下头，就往隔壁房间走，并同时接了电话：“喂......奶奶。”
他好久没结接老家来的电话了。
父亲把他带到这座城市后，和老家的联系就日益减少，终于到了几乎音书断绝的地步，那个时候随着老人年龄的增大，他们也搬去了姑姑家，而父亲也把名下的一处房产转给给了自己姐姐，这就意味着，对于长辈的养老问题，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问。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那么在意，更何况是自己老娘老爹呢。
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烦！
没过两年赵一淼他爹魂归西天，在老家办完事之后，许久未见的姑姑试探性地问赵一淼要不要回来，她一头卷发身材矮胖，穿着豆绿色的汗衣，和千千万万在农贸市场买菜的妇女一样，眼神躲闪又精明，小的时候父母偏心弟弟，还未出嫁就没了自己的房间，被惯坏了的弟弟把亲姐看做透明人，一年到头也没几句交流，时光荏苒父母终于意识到败家子靠不住时——女儿毅然地承担起了养老的任务。
“到底是一家人，”她粗糙而厚实的手掌摸着赵一淼的背，“你要是打算回来，我就把那房子腾出来，还是给你，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到底不方便，还没成家呢......”
赵一淼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姑姑是一个很抠门的人，甚至到了夏天，都会在房间门下面用毛巾堵好，她说，这样开空调的话，冷气不会往外跑，省电。
抠门的姑姑还经常对爸爸翻白眼，还会说弟媳妇很坏。
抠门的姑姑要他回来，要把房子让给他。
赵一淼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哭，他成年之后经常流泪，但那次好像没有哭，也好像哭了，因为他最后记不得姑姑的样子了，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拒绝姑姑的。
后来他照例回到北方生活，爷爷奶奶的电话越来越少，基本上就是各过各的，姑姑偶尔会寄来一些老家的食物来，赵一淼经常忘了吃，想起来的时候，东西往往就坏掉了。
他越来越怕接到老家的电话。
“奶奶，有事吗？”赵一淼随手关上卧室的门，轻轻把脸靠在门框上。
“小淼啊，最近好吗？”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有些沙沙的低哑。
赵一淼说，好得很呢，吃胖了，前几天体检，医生还夸自己身体很好呢。
奶奶就笑，笑了一会说你姐姐，就是姑姑的大女儿要结婚了，问赵一淼要不要回老家参加喜宴。
原来这通电话是为了这个啊，赵一淼略微放下心来，他和姐姐差了四岁，俗话说三年一代沟，对于他俩来说简直是三十个代沟，逢年过节只要一见面就会互掐，小时候赵一淼打不过她，长大后赵一淼不能打她，因此提到这位姐，他就有些牙痒痒。
但是这样的喜事还是应该参加的，赵一淼正打算一口答应，忽然想到了最近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如果把这些事带到老家，那岂不是牵连更多的人呢，他犹犹豫豫地回绝了奶奶。
“我最近比较忙......您帮我跟姑姑说一声，抱歉。”
电话那头倒没什么失望的流露，只是表明自己知道了，对孙子的不出席表示理解，并叮嘱赵一淼要注意身体云云。
“我等会再微信上给姐姐发个大红包，”赵一淼不免有些低落，“奶奶......您和爷爷也要注意身体。”
那边静了一下，就听见奶奶叹着气说：“小淼啊，我们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如果那边有合适的对象，也该考虑考虑，到时候领回家让我们好好掌掌眼，可别像你爸那样娶了个......唉！娶妻娶贤，娶个孬妻坏三代！听见没啊小淼啊......”
赵一淼轻轻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把头靠在门框上，低得更深了，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撞着。
对面不知是谁，快步走过来，在门口又停住了。
“没事，”赵一淼笑着说，“我姐姐结婚了，高兴呢。”
他小声地抽了一下鼻子，就又很大声笑了：
“等会出去，我请你们吃饭哦！”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奶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