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23、义 宁（八）

　　天保四年初至，也许出于静德皇后的授意，皇帝诏斛律武都入宫，拜谒太后与静德皇后。离开晋阳皇宫，斛律武都便又往晋阳的河南王府去。本来和家人聚在偏厅里玩耍娱乐的曜珂，听说了斛律武都到来，竟然起身就跑，一头扎进了孝瑜的妾侍桑枝的卧室。

　　因为客人的来到，众人从偏厅集体转移到大堂，闭门关窗，起火生暖。斛律武都进来时，大家正为曜珂的事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也无人顾及客人来到。斛律武都一怔，抬起的腿停了半刻，收腿站在了门槛外。

　　本来笑得就不算太过分的孝珩止住了笑，邀道：“郎君请进。”斛律武都迟疑地看看众人，慢腾腾走了进去。一个年纪较小的少年跟在他的后面踏了进来，面容和斛律武都有几分相似，但肤色要白净些，稚气未脱的面庞显得圆润。斛律武都主动介绍：“舍弟，须达。”斛律须达向众人一一行礼。斛律光共有三个儿子，斛律武都、斛律须达、斛律世雄。

　　孝瑜不在，作为兄长的孝珩邀请二人入座，一一介绍在座的诸人：“郎君唤我孝珩或二郎都可，这位河间王孝琬、四弟孝瓘、五弟延宗、曜琳姑娘、元楚兰姑娘。”一周看下来，除了原本认识的孝琬，斛律武都只记下了最小的那两个，弟弟须达多看了孝瓘两眼，也不知记下了几个。

　　孝琬笑得意犹未尽：“武都来得不是时候，平日大大咧咧的曜珂今日不知怎地学起了女儿姿态，下人才来报你到了门口，她已羞得不知躲哪儿去了。”

　　斛律武都憨厚地笑笑，脸上有腼腆之意。孝珩道：“斛律郎君今天来此，当是为见曜珂而来，不能让你一无所获而去。曜璎，去叫曜珂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斛律武都叫道，“公主避着我，不便强人所难。”

　　“你是道让曜珂见你是为难她吗？将来你们还要共度余生，这可怎生是好？”孝琬言语一出，一阵哄笑，连斛律武都身旁的弟弟须达也不禁掩嘴偷笑。

　　斛律武都口拙，不知道怎样应对，见众人笑声不停，只好尴尬地陪着笑。孝琬等人见到，反而笑得更欢，渐渐地，斛律武都脸上露出了尴尬神色。孝珩赶紧叫停：“抱歉，孝琬最爱捉弄人，并非有意刁难，郎君莫要见怪。”

　　“不会的。”斛律武都笑着应答。

　　孝珩又说：“曜珂姑娘家，将为人妇难免害羞，今天才不敢出来相见，斛律郎君若想见她一面，但说无妨，我即刻为你们安排。”

　　斛律武都答道：“武都明白。武都不欲使公主难堪，而且今日来本就是为拜会各位殿下，公主若不方便相见，就免了吧。”

　　曜琳的年纪，正好是对婚姻的事有了少许了解的时候，听说姐姐就要出嫁，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这时她便对斛律武都问：“姐姐就要搬到哥哥你家里去了吗？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去哥哥家看姐姐呢？”

　　“曜琳，不是‘哥哥’，是‘姐夫’。”孝琬在一旁提醒。

　　孝琬的声音分散了一下斛律武都的注意力，见斛律武都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不知内里的曜琳自然就当成了是他的拒绝，哭丧着脸说：“可是我舍不得姐姐呢，看不到姐姐，我会想她的。”

　　斛律武都看着面前就要落下眼泪来的小女孩，慌忙道：“可以、可以，只要皇女想，随时都可以。”

　　小小的脸上旋即挥去了眼泪换上了绚烂的笑容：“哥哥是好人呀。”

　　“是‘姐夫”。”孝琬再次严肃地纠正她的用语。曜琳回过头，对他办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席上。

　　反而延宗开始思考孝琬的话：“什么是‘姐夫’？”

　　“就是姐姐的丈夫。”孝琬解释。

　　“那妹妹的丈夫叫什么？”问这话时，延宗的眼睛盯着曜琳。

　　“叫妹夫。”孝琬奇怪地往延宗盯的方向看了一眼，曜琳正兴高采烈地趴在元楚兰背上。

　　延宗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那达拏哥哥就是我的妹夫了？可妹夫不应该比我小吗？达拏哥哥那么大呢。”

　　这下子大家都疑惑地看了过来，安静了一小会儿，孝珩解释：“妹夫不一定要比你小——但崔达拏不是你的妹夫，延宗。”虽然记得崔达拏还未娶妻，但以他的年纪，已经不小，最迟就在这一两年也该喜事近了，要他再等上几年，等曜琳再长几岁，似乎是不可能。

　　“曜琳说要嫁给达拏哥哥，那达拏哥哥不就是她的丈夫了吗？那就该是我的妹夫了。”延宗很认真地推理着。

　　孝琬忽然笑出声：“曜琳呀，上回还说要嫁给太子呢。延宗你送点她喜欢的东西，她也可以说要嫁你的。”

　　本来一直只顾着缠元楚兰的曜琳突然插口：“谁要嫁延宗了？胖乎乎的笨死了。要嫁三哥你自己嫁他。”曜琳撅嘴，生气地不理孝琬。

　　孝琬还没说话，孝瓘便不怀好意地笑着道：“曜琳，你三哥要嫁崔徵容的，怎么能嫁给延宗呢？”孝琬一愣，随手抓起一块糕点丢过去，孝瓘敏捷地闪身避开。

　　“你说谁‘笨’呢？”延宗最伤心的是被人说胖，最生气的是别人把“胖”和“笨”联系上。虽然胖是事实，但他绝对不认为自己比什么人笨。

　　听着延宗不善的口气，曜琳不甘示弱地从元楚兰身后跳起来：“你！就你，就你！”元楚兰赶忙伸手拉她坐下，被曜琳甩开。

　　延宗两腿一伸从席上跳了起来：“不许骂人，傻女人！”听见的众人一愣，这种骂法不知延宗是从哪里学来的，虽然不新奇，“傻女人”这样的脏话被延宗用来骂曜琳，格外让人觉得好笑。

　　曜琳大为恼火：“不许骂你还骂！”如果不是元楚兰拉着，恐怕她即刻就要扑上去把延宗一顿好打。

　　延宗愣住，回顾了一下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又不肯认错，就说道：“我要向二叔说，以后只许我骂你不许你骂我！”

　　没等曜琳还口，大堂的门被毫不客气地踢开：“高延宗，不许欺负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