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58、茹 茹（五）

　　连日赶路，孝珩的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沁出汗珠。孝琬、孝瓘都知道他体弱，忍不住担心他这样一路赶到军中，就要病倒了。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孝琬便说道：“二哥，多休息会儿吧，我累了。”

　　孝琬的精神很好，大家都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孝珩休息一下。孝珩摇了摇头，弯起苍白的嘴唇：“主上限我们十日赶到，今天已经是第八日了，此去恒州还要一整天，恐怕没有时间供我们休息了。”

　　“二哥，你看！”孝瓘惊诧地指着来路，他正面对的方向。

　　一骑飞马到驿站，马上的少女滑下马来，双脚落到地面时一软，险些没站住，扶着马鞍她才勉强站稳，目光直直看着围坐在一起喝水的几人。

　　孝琬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孝珩走过去，扶住因为长时间骑马双腿发软的曜璎，曜璎伸出双臂环抱住孝珩的脖子，伏在他的肩头就抽泣噎声。侍卫赶来牵走了曜璎的马，孝珩安抚地拍着曜璎：“你怎么跟来了？先过来，喝碗水吧。”

　　孝珩扶着曜璎在席上坐下，侍卫端了一碗水来。曜璎捧着碗，喝了一小口，就坐在那里望着碗中的水发愣。孝珩站在她的身后，见她不喝了，蹲下来把碗推到她的嘴边：“喝吧。喝完了，回去。”

　　曜璎的嘴唇颤动着说：“我想和你们一道去。”

　　“这不是儿戏，你什么武功都不懂，怎么能到战场那种赌命的地方？”孝珩温柔地劝说。

　　孝琬也道：“行军打仗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方便到军营去呢？”他说话的同时撞了一下孝瓘，孝瓘赶紧点点头。孝琬又更加用力撞了他的手臂，孝瓘按着手臂瞪着孝琬，孝琬向曜璎努嘴，示意他说话。

　　看着半低着头的曜璎，孝瓘劝道：“曜璎，回去吧，不要叫家人担心。”说得这么敷衍，孝瓘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幸好曜璎根本没有在理会他们的话。

　　“我们启程。”孝珩令下，侍卫即刻都到了坐骑边上去。孝珩从侍卫手中接了缰绳，脚一踏蹬跃到了马鞍上。孝琬和孝瓘仍然坐在亭里，见孝珩盯着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忙爬起来跑到自己的坐骑边上。

　　看着众人都上了马，孝珩向亭中的曜璎看了一眼，抖动缰绳飞驰而去。孝瓘忧心地看着曜璎，听着孝琬不断催他的声音，问：“把曜璎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曜璎背对着他们，一声也没吭。孝琬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说：“她既然来得了，也一定回得去。我们不能延误了时间，快走吧。”言毕也没有再等孝瓘，立刻催马追赶孝珩和众侍卫。

　　孝瓘叹息了一声，正要起行，忽然从亭中飞出一只素衣的身影，拦在他的马前。曜璎抬头看着马上的人，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而眼神里充满决绝。孝瓘拉着缰绳，和她对视了半晌，道：“快上马吧，不然追不上他们了。”

　　曜璎的脸上骤然融化出笑容，使劲地点了点头，立刻往自己的马跑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孝瓘是否还在。孝瓘含笑勒马在原地，等待着她。

　　孝珩一行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孝瓘和曜璎跑了一阵，见到路边一人骑在马上，仿佛就在等待他们。“是孝琬！”孝瓘在孝琬前方勒住了马，曜璎也及时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二哥呢？”孝瓘问道。

　　孝琬的眼睛向道路另外一头瞟过去：“二哥已经走了。反正我们知道路了，追不上大不了自己去。”他说得很是轻松。孝琬看着跟着孝瓘来的曜璎，说：“就知道了。”

　　孝琬甩下一个包袱在地上，孝瓘问：“是什么？”

　　孝琬指了指曜璎：“她总不能这样去吧。快去把衣服换上，我们还要赶路呢。”

　　曜璎有所疑虑，孝瓘说道：“我们一定会等你的。”听到他的承诺，曜璎还是抱着怀疑，但终于肯动身下马，抱起孝琬丢下的包袱，往道路边的草丛走过去。到了草丛前，她还回头看着他们，见到他们正在聊天，才慢慢走近草丛里去。

　　“你在看什么？”孝琬斜眼看着孝瓘。

　　孝瓘惊觉自己正面对着曜璎的方向，慌忙别过头：“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孝琬得意地就差哈哈大笑了。

　　孝瓘懒得和他吵，举目向空中看。今天是阴天，虽然正当中午，却没有刺眼的阳光，但是天空的颜色也不怎么讨人喜爱。孝琬压低了声音说着：“曜璎倒是个好姑娘，不过她已经和二哥——”孝琬故意拉长了声音。

　　“你胡说什么？”孝瓘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

　　孝琬并不是不知好歹，不过他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我可不是胡说，难道你没有听说？”

　　孝瓘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开去：“少在这里嚼舌根。真有胆量，怎么不到二哥面前去说这些话？”

　　孝琬刚想说话，听到身后窸窣的脚步声，向孝瓘吐了下舌头，把马头调转。曜璎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重新包在了包袱里，她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战甲，手上还抱着头盔。看见曜璎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孝瓘问道：“盔甲太重了吧？”

　　曜璎点了点头，举起手臂给他们看，道：“这衣服也大了呢。”袖子把她的手整个盖住，还垂下了一小截，不过不算长太多，并不影响行动。曜璎把自己的中衣穿在了这身衣服的里面，令她意外的是，这身衣裤的质地相当不错。

　　孝瓘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发愣，孝琬笑嘻嘻地说：“还凑合。这身衣服是孝瓘的呢。”

　　曜璎尴尬地看着孝瓘，本来要发火的孝瓘想到曜璎在侧，只好忍下，勉强笑道：“不错，还挺合身。这盔甲是谁的？”

　　“从侍卫身上扒下来的。”孝琬牵起了缰绳：“把头盔戴上，上路了。”

　　曜璎把包袱系在马鞍侧，把头盔套在头上。尽管她梳的不是高髻，头盔还是压住了头发让她的头皮疼痛异常。见她总戴不好，孝瓘把她叫到自己旁边，弯下腰替她拆开发髻，才把头盔戴上。